玉林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孩子呢？”
媳妇没有说话，还是呆呆地看着房梁，然后看看里屋。但她没有进去，就在门口朝里面看看，她确信在她看不见的里屋一定有之前刚进他们牛家时的生活梦想。
那是一间大大地卧室，里面有一张大大地席梦思，有很亮的吊灯，有漂亮的衣柜和满衣柜的衣服。她不期望早上当家的把饭放到她的身边，告诉她什么时候醒了就吃饭。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当家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她可以每天早上做好饭，然后和她当家的一起吃早饭，然后他去干活，她就在家里用一台崭新的缝纫机做自己喜欢的样式的衣服。孩子一会跑过来，一会又跑到爷爷奶奶那。家里的活大家抢着干，她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偷懒的人。并且，她确信这一点。
“我问你话呢，孩子呢？”这句话好像在梦里听到的一样，她想现在是不是在梦里。“孩子呢？孩子呢？孩子呢？……”这一遍遍的问题到底是当家的在问自己，还是自己在问自己？那着急的语调不也是自己的情绪吗？
但是答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我不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不知道”，她在想回答之前就已经问了自己。对啊，我是孩子的妈妈，我为什么不知道孩子去哪儿了？
可是早上还好好的，为什么孩子就没有了呢？可是我们都是一起走的，你牛玉林为什么向我要人。但是就是他不向自己要人，孩子也没有了。
现在媳妇开始有点乱了，她双手插进头发里，在那本就理还乱的头发里使劲抓揪着。
玉林看着媳妇在听自己问“孩子呢”以后就开始自言自语，现在又揪扯着自己的头发，用手锤着自己的脑袋。玉林觉得媳妇真的疯了。他用手扳着媳妇的肩膀，摇晃着“媳妇，你怎么了？怎么了？”
玉林媳妇现在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了，她像是没有骨头了一样，倒在门板上。随着门板的“哗啦”一声，她就顺着堂屋门坐在地上。
玉林赶紧把媳妇抱起来。玉林媳妇觉得孩子肯定也是被这样的方式被人架着胳膊抱走的。她觉得自己就是强生，她不能被抱走，绝对不能！
玉林媳妇就靠着堂屋门挣扎着，堂屋的木门被摇的“吱吱”的响。她的两只脚不断的胡乱蹬着，蹬到玉林腿上。玉林向后一个踉跄，坐在板凳上的针线盒里，针线盒有扎在线圈上的针，玉林就那样坐了上去，顿时“啊”了一声。
玉林气愤地站起来，两只手在屁股上摩挲着，媳妇还在凭空胡乱的抓着。玉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他走到媳妇旁边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她依旧闹着。
玉林也没有办法了，干脆站在媳妇的旁边，等她情绪好一点的时候，再把事情重新理一下。或者他应该到处找一下。
正在玉林想象着怎么办的时候，润红跑了回来，她手里拿着刚刚缝好的娃娃，那娃娃在她的手里也是一蹦一跳的。
润红看见爸爸妈妈的样子就不跳了。玉林先是一愣，然后就把润红抱在怀里，紧张地问她刚才去哪儿了，弟弟呢？
润红吓得不敢说话，只是指了指屋后，意思就是去了后院的正德家。这时候，正德媳妇抱着孩子也过来了。
正德媳妇抱着孩子也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问：“这是怎么了？两口子想打打架，培养培养感情？”
玉林什么也没有说，玉林媳妇也没有再闹，而是直接跑到正德媳妇旁边，从正德媳妇的手中抢下强生。
这回正德媳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觉得很尴尬。她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玉林，那本就不是自己的错。两个孩子自己在家，一个还要吃奶，还要换尿片，大的怎么会做这些？况且自己家里还有一个要吃奶的丫头，不得已才把孩子抱过去。但是这个场面注定没有会注意她的观点。
正德媳妇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孩子要吃奶，你不在家，就抱了过去。”
正如她之前想的一样，没有人在乎她的意见，玉林媳妇还在紧紧地抱着强生，玉林则望着媳妇发呆。正德媳妇想了一下，自己还有孩子要照顾，现在不能出去太长时间。就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转身就走。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听到国秀的哭声，她加快了步伐。可是还没有多走两步就不走了，她又听到了前院润红的哭声。
正德媳妇愣在那里，她把润红忘记了。润红肯定因为不在家里被她爸打了一顿，可是小孩子更没有什么错了。正德媳妇想回去拦住玉林，可是又听到国秀的哭声，她一狠心，回去把孩子换好尿片，没有喂奶就抱着孩子往玉林家跑。
等她抱着国秀到的时候，家里就剩下润红自己了，润红还在嘤嘤地哭着。
正德媳妇马上问她，是不是爸爸打她了。润红不说话的毛病又上来了。
“那你爸妈呢？”
“他们抱着弟弟上姥姥家去了。”
“去你姥姥家干嘛？”
润红摇了摇头，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就像两条小水渠一样，不停地往下流，不一会就成了“泪人”。
润红的哭声把正德媳妇的心都哭碎了，仿佛她也感受到润红的心里话“爸妈真的不爱自己了，否则怎么把她一个人留下”，可是正德媳妇伤心不仅仅是这些，她觉得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可是都过去了，正德媳妇只好把润红哄好，然后就在玉林家里看着她。两个人哪儿也不去，这回真的哪儿也不去了。
玉林想把媳妇送到娘家一段时间，等她精神好一点再接过来，反正家里暂时没有什么活了。
到了她娘家，玉林也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娘家人觉得孩子回来看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住几天就几天吧。
玉林的大舅子，王世界，把玉林叫到一旁，问两个人是不是吵架了，玉林摇摇头。他又小声地问：“嗯，你不是医生吗？这解手不方便是为啥？”
“解大手还是解小手？”
“解小手。”
“该不会是你们夫妻俩夜里太累了吧？悠着点。”
“你看你这……”
两个人都哈哈一笑，王世界看到很多人都朝这边看，也没有多问。这一问就像蚕茧一样，裹着一层玩笑定住了。
玉林没有多呆，自己便回来了。路上他想了想，世界也没有多大岁数。他三个儿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岁，那他是什么病。他想知道，仅仅出于他的职业习惯，但他又觉得自己只是兽医，还是算了。
李三跑到朱宏运的“办公室”，告诉他所有的东西都买好了，问问他乡长什么时候能来。
朱宏运往乡里挂个电话，乡长说这两天比较忙，不过今天下午有时间，那就今天下午吧。
李三得到通知也回去准备，只有朱宏运一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
他脑子一转，一顿脚，这样也好。乡长来了，就让乡长逮人。他要告诉乡长，村民不听他的，也要告诉村民，这是上面的意见。
他对谁都说自己也没有办法，他还真有办法。
计划生育
刚放下电话没有一个点，乡长就真的过来了，开着他的桑塔纳和几个干部威风八面的来了。
朱宏运先到李三家看看菜都上齐没有。李三就他和媳妇两个人干活，他一个人担当大厨和配菜师傅，他媳妇就打打下手，上菜速度很不乐观。朱宏运告诉他先整点下酒菜，大菜放最后。菜多少无所谓，吃饱就行，酒要管好。
李三现在真的受不了了，他嘴里叼着烟，因为害怕油烟的烹溅，把脸使劲的向后背。边熟练地翻着锅，边无奈地对朱宏运说“你就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媳妇，把葱再拨两棵。”
朱宏运看着自己也不能帮助什么忙，但又担心李三办不好似的，依依不舍的走了。朱宏运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李乡长一行正在翻阅桌子上的资料。
朱宏运走到乡长的旁边，觉得资料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也没有什么好讲解的。就自己走到桌子旁边，打开大喇叭，开始他“每天必做”的工作。
“嗯哼，乡亲们，我今天看了一下，好多村民的玉米都收回来了，这是起到了非常好的带头作用，当然，也有不少农户的玉米还没有收回来。希望大家都要互相帮助，做好抢收、争收最决定性的一步。当然了，大家不要认为，农活是自己的，我想什么时候收就什么时候收。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是自私的表现。什么农活是自己的，都是大家的，你这种自私的行为严重阻碍了社会主义的发展……”
“不是自己的活，怎么连个帮助我的人都没有啊，既然是社会主义，还用你吆喊，有吆喊的功夫，你都可以帮我多掰两棒子玉米，怎么没有人过来啊？”正德四五亩地就干了六七分，着急和愤怒一直缠着他。
“这话看你说的，正因为是主义，所以你应该放弃自私的心理，先去帮助别人，别人才能帮助你。要不你先帮我？”邻地的老张儿女都回来帮忙，眼看地里的活都清了，开始说些风凉话。
正德没有回答老张，但是他想到是要我帮你也可以，就是我去帮你，你要你的儿女都过来帮我。他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不赖，低着头笑了。
喇叭里的声音依旧在喊着：“国庆节要到了，我在这里带领大家学习一下国家大政。”
然后，朱宏运就比着报纸念起来。他从来没有念过，当然也不会有人听他到底念些什么东西，大家都还有自己的活要做。他这是念给乡长听得。念了一会，他也觉得没有意思，就念了一段激｜情的结尾收场。
念完后，他捂住话筒，扭过身子要乡长讲两句。乡长摇摇头，低声说“你们继续学习吧”。朱宏运继续说：“今天，我们的李乡长也百忙之中来到我们村，对我们村的忙收忙种工作进行指导。李乡长平时很忙，他为什么要来到我们村，就是对我们村的重视。那个，希望大家把手里的活都停一下，听我们乡长的讲话！”
朱宏运把手拍了拍，李乡长边摆手边走向话筒旁边。不“情愿”地说：“你看看你，哎，那个我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希望大家一定团结起来，帮我们的粮食都收好，能让大家都有饱饭吃，有经济作物能提高老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