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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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穆皇后-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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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知道母亲先给她打造的这套小班底是个什么用意。
  上年纪的仆妇两个,这时代的小姐出场自也要一个年长一点的妇人陪侍其侧,通常都是|乳母一类的角色,春华没有|乳母,却必要一个这样的妇人,以免失了稳重。
  年轻的媳妇子一个,是如今给她来管家的。
  丫鬟两个,一个十四,一个十二,都是这里干实活的。
  小丫头如今只有一个阿兰,今年8岁,大约是预备培养着以后成为玉桂在山氏哪里的心腹地位。
  没过几天,山氏便给春华请来了一位女师傅徐氏,据说是原是洛阳宫人,出宫后回到本郡担任郡中教习秀女的工作。
  这个时代并不是明清,对于宫女二十五岁出宫这样的规定是没有的,只能等皇帝心情好,哪一年生儿子了,哪一年大旱大灾了,给祈个福的时候放点老宫女,而且还不是一定的。
  徐氏出宫后并没结婚,大概其时已经不算年轻了,能从茫茫宫人中混到一个出宫名额,还可以同本郡郡守套上关系,负责教习这样的事务,可见也算个能干的人。
  头一天见面,春华便规规矩矩地执弟子礼拜过,才拜过,徐氏便很不徐不疾地言道,“请小姐再行次礼。”
  声音轻缓不扎耳,也难以听出声线起伏,春华一想,到底是宫中出来的人。
  如今国都都已经破落了,皇上被董卓到处赶着走,上早朝都只好借了沿途平民的院子,皇上在低矮的蓬瓦间坐着,大臣们则在阶下,民人未修葺过的院子里磕拜,通常头触地时沾上泥泞草杆。
  难得昔日的洛阳宫人还得了这样的礼仪。
  一边听着女师傅的话再次行了遍礼,才刚将双手相叠齐过额头,便被纠正着动作。
  “稽首之礼,当先以左掌按右掌之上,小姐请看奴给示范。”
  此后又有纠正走步,坐姿之类的礼仪,对春华来说,她原想着的学礼该如容嬷嬷罚小燕子一样,而事实上却更像是军训时纠正军姿。
  毕竟是小孩子的身量,有许多动作即便懂得要领,却也难用童颜做出端庄一本正经的风范来。
  不满意,徐氏便会一遍一遍的让她做,声音仍是轻缓,也从不训她,也不夸她,如果真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耐性没得这么好,大概是极难熬的。
  吴妈便想讨了好的和春华说,“也太严厉了,姑娘您这一日下来也不得松快。”
  春华知道她心思,不过是想说了中她意的话。
  如果是真·小孩,大概就被这样的话给说中心思,然后就起怨了吧。
  可见心疼孩子的话,有时只不过在还他们产生懈怠的思想。
  幸亏她是个有自制的伪儿童,没应吴妈话也,“去到徐师傅住处问问,晚膳可用得好?”
  “姑娘?”
  “去问吧。”
  吴妈不情不愿,最后支使了十四岁的丫鬟的柳生。
  柳生回报,“徐师傅谢过姑娘,说是哪里东西尽有的。”
  “知道了。”
  春华在坐蓐上稍调整了下姿态,其实她这么小胳膊小腿的要说不累也是假的。
  中国素来是礼仪之邦。
  在汗一朝,三岁的小孩便要开始学礼仪,对于世家的女子来说,可以不懂文书,却必要学会基本礼数,这也便是山氏迫切要给女儿请了郡中最好的师傅的用意。
  到了如今据说是很礼貌的日本人韩国人,其礼仪最初也不过是沿袭自中原,而在汉朝这样的礼仪文化只会更严苛。
  虽然春华心里仍惦记着她的文化课,但人却要现实得多。
  这位女师傅辗转在郡中各世家行走,被邀了教习世家女的礼仪,这样在内院行走的妇人,如果不客气着相处,只怕到时候她离开了张家,到了别家只有稍透露出些张家娘子不愿习礼,或是再对她的性格多说个两句,那么日后她在这个圈子中的名声就坏了。
  既然已经如此幸苦地在学了,哪有何妨再恭敬地多问问她师傅好?
  初一都做了,就别浪费了这份学费,把十五一起漂亮地做了,还要做好了。
  徐氏行走在郡中各个世家也不是个完全就不懂世故的妇人,恰恰相反,她这样生存艰辛的女子,更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如果她真是个张狂爱说人是非的人,又哪家赶请这样的女子去给家中小姐做教习了。世家都是谨慎的,内院之事最怕三姑六婆嚼舌头,找个搬弄是非的人来,岂不是自搬石头砸脚了?
  徐氏相当的低调,宫里出来的人,沉稳的连语气起伏都难以听出,这样的养气功夫,让山氏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认定是个适合女儿的师傅。
  自己生养的女儿自己知道,山氏很明白自己女儿打小起聪慧是有的,却难免太浮躁,必得要磨磨性子。
  这也不只是春华一人的毛病,总得来说,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快了,反应速度提高的同时,耐性容忍却在降低。
  隔日山氏叫来徐氏来问,“夫人见小女尚可调【教否?”
  徐氏被世家请得多了,世家的女孩在她心里自各有比较,答道,“小姐在妾看来是少见的知事明大体,然大抵还年幼,容妾身说句,还需磨磨性子。”
  山氏也是知道这点,“便如你说的。”
  相处的久了,春华未免也看出来,这位师傅大概还没有下家可以去,在她家短期是绝对走不掉的。
  和她说话中了解到,她的前几个东家,不乏和张家有亲戚关系的家族,其中有虞氏女,也在母亲的娘家家待过,大多是呆两到三年不等,也有短期的婚前指导就几个月。
  赶她不走,春华虽然觉得的确有必要符合这个时代的潮流,却一点儿也不想去听这位女师傅说除了礼仪之外的《女诫》——忘了说这一位倒也认字,以她非富家女的出身,很难说是在哪个阶段让她学了字,但也算让她肚子里有了点货色可以出来带学生。
  春华就一点也不想把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引入自己已形成的价值观中去。
  三从四德?呸,咱身体不能力行,但思想还如蝴蝶般轻盈不可囚禁。
  她不反驳,却不相信。
  默默地坚持自己的三观,可能是她作为现代人的最后阵地了。
  因为春华这个徒弟特别好带,对徐氏也算恭敬,徐氏也从来不为难她。
  她也算是找到了相处之道,只要不走了大褶子,上午和徐氏学礼,下午春华要不就去给母亲请安顺便看她如何处理家务,要不就去张淮串门,后者多数时候正苦大仇深地要写完师傅给布置的习字等作业。
  春华去了张淮哪儿,也从不把自己当外人,“淮哥可开始读书了,这便是淮哥写的字吧?”
  一边拿起了张龙飞凤舞的鬼画符,一边装星星眼。
  其实在打量着这个小书房,原来这个时代的藏书是这样的。即便这个时代的纸已经造出来了,但世家还是喜欢用丝帛来抄经典,除了加大了浪费外,也一样难以保存。
  阴测测地想,如果哪天感冒鼻炎赶不上称手的,这一屋子可都是些手绢呢。
  张淮是绝想不到“和他兄妹情深”的小妹妹正在想这个,看到自家妹子一脸的崇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就是写几个字罢了,都是老师教的。”
  那一纸的圈,可见给纠正的地方极多。
  但耐不住小丫头脸皮厚,“可给我带些帖让我回去临?用你写废的也行。”
  张淮仍旧很好说话,让下人给取了给她,“可别晚上写,当心坏了眼睛。”
  “知道了。”
  回了自家院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儿没文具呢。
  总不见得真拿树枝和沙练字,在世家做这事,太矫情,也太掉份儿了。
  绕到最后,又得和她娘打报告,“女儿近日随徐师傅学了女诫,也欲多习些字。”
  她娘道,“可不是让徐师傅教你了吗?”
  那不一样啊。
  “我想和随了正经师傅学书写。”
  “徐师傅难道不是正经师傅了?”山氏随口就将她摆平,“当心贪多反学不会,家中又不指望你去做个女博士。你正经的课学好了,旁的我也不要求。”
  春华:……
  她妈的这语气怎么那么像现代的妈妈们说,“好好学习,考个高分,其他的事都不用你们动手。”一样的感觉。
  真是糟糕透了!
  咳,姑娘,还是去你爹哪里拉赞助吧。

  春华秋月(一)

  张汪如今仍在住草棚吃杂粮,比去年更不如的是,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妾给照顾,除此之外,是比去年更寂寞了。
  友人们也不能常来,毕竟是守孝,总不能让人觉得张汪的这个孝像是换了个地方在开“竹林party”,来往的人不能多。
  也说来奇怪,一个人空惯了,四月里下午小盹的时候,竟然也做起了个迷幻的梦。
  梦中,他已经亡故的父母,祖母,伯父等一一在他面前无言走过,却只直直地看着他,让他冷汗浃背。
  更让他骇怕的是,给他带来三十年巨压的祖父竟也在这群人中走了出来。
  老人家仍是亡故前那张严肃的面容,眼神锋利得吓人,抬起手指直指着张汪,“洛阳,去洛阳。”
  洛阳?那都已经是个付之一炬的地方了。
  祖父仍是在说,“去洛阳,带着你家女儿去洛阳。”
  一梦惊醒。
  仍是午后慵懒的时刻,阳光软和地从树茵空隙中碎落地盖在他身上,溪流水声潺潺,而衣袖上已经沾上了山花褪色的红痕。
  梦境如此冰冷,而现实才让他重新恢复了生机。
  想到:真是做了个怪梦,父母亲人故去年岁已久,清醒的时刻要想起他们的面容都不易,如何在梦中我却偏知是他们呢?
  而且祖父让他去洛阳?
  破落的洛阳,当王道都走在末日之时,洛阳除了旧朝遗臣的血泪之外,还能有什么?
  张汪不过就是一时片刻便把这事儿搁开了,最后当做是无聊时日的一则趣闻写给友人。
  友人只回复了八字:其女当贵,汝家当兴。
  排除其恭维成分,张汪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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