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全书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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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全书四卷)-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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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哭笑不得,边上抱着刘京的|乳母插嘴道:“那是自然,皇帝是天子嘛。”
  刘荆顿时欢呼雀跃:“那我只听父皇的,不听母后的。”正高兴着,却突然发觉自己手里的棍子被一只小手给悄悄攥住了,不由沉下脸来,“哭气包,你要做什么?”
  刘衡眼馋他手里的棍子,嘴巴瘪着,泪水含在眼眶里,小手紧紧攥着,却并不松手。
  “荆儿,你不是好哥哥吗?”
  刘荆挠头。
  “哥哥,玩……”刘衡怯生生的喊了句,眼泪尚含着,小嘴却慢慢咧向两边,冲刘荆绽放出一个绚烂的笑容。
  刘衡的笑,到底有几分杀伤力,回头参照刘秀即可知晓答案。果然,刘荆愣了下神,手松开了,很小声的嘟哝:“给你玩会儿吧。”说完还不忘加一句,“你别弄坏了噢。”
  刘荆与刘衡两兄弟玩在一块儿,我让|乳母看紧着,叮嘱她们注意别让棍棒舞到两位皇子,然后伸手将刘京抱进臂弯,这孩子黄疸才退没多久,脸色不红,也不白,呈出一副菜色。
  刘荆玩了会儿,忽然冲过来问道:“娘,小弟弟为什么那么丑?”
  我一愣,嗔道:“胡说,小弟弟哪里丑了?”
  刘荆爬上床,细细的盯着刘京瞅了会儿,很肯定的说:“丑丑的,皱巴巴的……”
  “弟弟还没满月,小婴儿长得都这样,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啊。”
  他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伸手向后一指,脆生生的否定:“不对,九弟弟就很漂亮。”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刘衡正岔着两条小肥腿,活像卓别林似的在室内晃来晃去,听到我们提到他,他扭过头来,不料滚圆的身子失了平衡,顿时一跤跌坐到地上,小手里仍是傻傻的抓着木棍。
  我原本以为他摔倒了会哭,没想到他眼眸弯弯的眯成一条缝,反倒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稀稀拉拉的七八颗|乳牙,笑得既傻气又天真,活像个洋娃娃。
  |乳母心疼的将他抱起来,他还不依不饶的非要下地继续走路,那副样子惹得我又怜又爱,真想抱他过来,在他肥嘟嘟的脸上狠狠亲上一口。
  好容易把刘京哄睡了,我让|乳母将刘荆和刘衡领了出去,正觉得闹了这阵子,身上乏了,想在床上躺一会儿,陈敏却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
  我瞧她脸色不对,忙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事?”
  她略一点头,吸气,声音冷得如同殿外屋檐上未融的冰霜:“韩歆死了!”
  我先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冷静下来:“怎么回事?”
  数日之前才听闻韩歆因为出言顶撞了皇帝,被罢免大司徒,遣送回乡,怎么突然又死了呢?
  陈敏压低了声:“韩歆回乡后,陛下随即又遣了使节下诏书严厉斥责。之后,韩歆在家中携子自杀身亡。”
  “自杀?”这事可真有点玩大了。这几年刘秀为了不让朝臣在三公位置上做长做久,所以三公的频繁更替已不算是什么新鲜的事,但这回搞出人命,却还是相当叫人震惊。
  我眯起眼,微微吸气,这事实在透着蹊跷,刘秀罢了韩歆的职,居然还不依不饶的追加诏书,骂到门上去,直至将人“骂”死,这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调查清楚了没有?这中间可有隐情?”
  “暂时还查不到什么眉目,陛下手底下的人把关极严,详细的东西只怕不容易查出来。”
  我点点头,人都死了,查不查其实意义并不大。我所担心的是,刘秀如此操之过急的做法,可能会令他的声名有损。
  杀鸡儆猴固然是好的,但……我总觉得隐有不安,只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不禁叹道:“这事能查便查,不能查也别硬来,我们犯不着和陛下的人硬拧着。”
  “诺。”
  韩歆自杀一事就此撂下,朝中官吏即使心有不满,却无人敢站出来替韩歆辩护。韩歆死后,汝南郡太守欧阳歙继任大司徒。
   
                  祓禊
  十年前,王梁代欧阳歙任河南尹时见洛水水道淤浅,不便漕舟运行,于是穿渠引水注入雒阳城下,可是渠道挖成后,水却没有流过来。挖渠饮水失败,王梁在建武七年被弹劾,当时刘秀念他往日功勋,便放他到济南做了太守。
  建武十三年功臣增邑,王梁也在名单之列,受封为阜成侯,可转眼才过一年,他便逝于任上。
  如今洛水依旧长流,可昔日的故人却一个个都已经不在了。
  难怪刘秀会唏嘘感慨,实在是原来陪伴过的那些旧友同伴离开的太多了。人生无常,近年来刘秀忙于政务,时常夜不能寐,他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身体好,在战场上厮杀浴血,到如今随着年纪的逐渐增大,身体状况衰退得尤为厉害。太医令也曾对他讲解一些养生之道,但我明白,如今的刘秀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了。
  他性仁慈,却不等于不善心计,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整日琢磨的事只怕比原先更耗神。
  去年王梁死后,多年未犯的心绞痛居然再次发作,我感怀过往,不免郁郁寡欢,刘秀便以“奉朝请”的名义,将陈俊、臧宫、朱祜等人先后从地方上征调回京城。
  朱祜回京后,刘秀赐他白蜜一石,追忆二人在长安太学求学时做蜜合药的往事。翌日,朱祜便上缴了大将军印绶。
  “娘——娘——你也来玩!”
  洛水泱泱,刘荆光着脚丫,和刘阳、刘苍、红夫几个人一起在河边踩水玩。
  我回过神来,淡淡笑着,朝他们摇了摇手。
  一年一度的上巳节,适逢旧友重逢,刘秀的兴致极高,带着满朝文武、公侯一起到洛水祓禊。这场暮春之禊,搞得空前轰动,京城贵胄,几乎倾巢而出。洛水河畔,朱帷连网,耀野映云,这场盛宴真是一点都不比两年前罢兵权的那次逊色。
  “在想什么?”伞盖蔽日,我仰起头来,华盖下的他笑容中带着难掩的憔悴。
  他挨着我坐了下来,因有内臣在侧,我按礼起身避席却没想被他一把摁住。
  “坐着别动。”他没让我起来,挥挥手打发那群侍从退到十丈开外。
  河水清潺,鼻端嗅到清新而熟悉的香气,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
  “秀儿,觉不觉得你更适合做个商人?”
  “嗯?”他眯起眼。
  “一石白蜜换了一个大将军绶印……”
  他突然起身离开,我看他走到一株柳树下,径直抽剥柳条。
  我没动,仍是静静的坐在原处,过了半晌,正低头怔怔出神,额头上倏地一凉。刘秀笑吟吟的将柳环儿戴在了我的头上,弯腰俯身望着我,和煦的微风拂过他的脸庞,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将手贴在他的面颊上,细细抚摩。
  “我戴这个好看么?”
  “好看。”他笑答,眼神温柔如水。
  我抿嘴一笑,从头上摘下柳环,他递手过来,手上捧着一束野山雏菊。我莞尔一笑,心里暖暖的,他跪坐在我面前,将雏菊一朵朵细心的插进柳藤隙缝中。
  “其实……”我捧着花环,扬起笑脸,小声说:“我很喜欢,一直都很喜欢。”
  他笑了起来,笑声震动胸膛,阳光映照下,他的鬓角折射出一道银芒。
  心,倏然胀痛。
  我僵硬的维持着笑容,可心里却又酸又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捧着他的脸,贪恋的看着:“秀儿,答应我一件事。”
  他一怔,缓缓收起笑容:“朕本就欠你一件事,只是,现在尚且为时过早。你再等等……”
  “不是那个。”我靠近他,依偎进他宽厚的怀中,汲取着独独属于他的味道。我勾起他的手指,与他拉钩,虽然极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声音却仍不由哽咽起来,“你要答应我,要活得比我更长久。”
  胸口震动,半晌,他的胳膊环上我的腰,紧紧箍勒住:“痴儿,我比你年长九岁……”
  “我不管,我要你好好活着,留给我再多的子女,他们长得再像你,也始终不是你。”我噎声,想到那些离去的故人,心里莫名悲恸,“所以,你不能再这么不顾惜你的身子,你是我的……顾惜你自己,才是真正顾惜我……”
  腰上的胳膊环得更紧,他是我的秀儿,如何能不懂我的意思。
  “你……别做傻事。”
  “我一向傻气,做事冲动,你又不是不了解。你若活得没我长,又岂能管得住我不做傻事?”我任性的威胁着,虽然明白这种威胁实在很无理。
  他抽了口气,须臾,才哑声保证:“我答应你。”
  我将花环戴到头上,抛开心头感伤,笑道:“好巧的手,再编几个小玩意给孩子们玩。”
  他点头应了,从席子外的草丛里挑了一种宽叶的韧草,细细的编起了小东西。
  我在一旁指指点点,不等草编物成型便胡乱猜道:“这是什么?蝗虫?”
  刘秀不答,三两下便编好了一只草蜻蜓,手腕一振,草蜻蜓噗的钻入我的衣领之中。
  “呀!”我低声惊呼,急急忙忙的探手入怀,却反把自己的衣领给揉皱了。
  回眸瞥到他别有用意的笑颜,我不由嗔怒:“你故意的。”
  他吃吃而笑,我不依不饶的扑到他的背上。两人正闹得起劲,忽然身后哇的响起一片哭叫声。
  我和刘秀紧张得回头,却见身后刘衡泪汪汪的看着扭在一块的我俩,一边尖叫,一边不住蹦跳的扭动自己胖乎乎的身体。
  “衡儿!”我低呼一声,急忙抱住他,“怎么了?”
  刘衡忿忿的瞪着我俩,停止了哭声。我和刘秀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许久,刘秀伸出手来,假意掐住我的脖子,轻轻摇晃。
  果然,刘衡立即放声尖叫起来,小手噼噼啪啪的不住拍打着父亲的胳膊。
  我醒悟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在刘衡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的宝贝儿,别哭,看爹爹给你做了什么好玩的。”
  我把草蜻蜓在他面前晃了下,他果然安静下来,鼓起腮帮子,拍手笑道:“虫!虫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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