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全书四卷)》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秀丽江山(全书四卷)- 第2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想……这个东西是时候还你了。”阴兴试着抬手,可胳膊一直在抖,却始终无力抬手,最后他只得用眼睛不停的瞄着床头。
  我随即会意,伸手在他枕下摸索,很快便摸到一件冰冷的长条形器物。抽出一看,果然是只白玉雕琢的玉匣。看着分量很重,入手却远没有表面那么笨拙,我当着他的面打开玉匣,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块辟邪玉坠吊牌。
  “以后还请皇后娘娘自己妥善保管为好!”
  我想他正试图笑得云淡风轻的,可病中的他早已身不由己,勉强挤出来的笑容竟比哭还难看。
  “君陵……”我也想笑,最终嘴角抽搐着,也只能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他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就在我错觉的以为他昏睡过去时,他忽然哑声开口:“姐姐,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记挂我?”
  我浑身一颤,眼泪刷的落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那么毫无顾忌的喊我姐姐,我一阵激动,喉咙里呜咽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马上摇了摇头:“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姐姐不会让你死,你别胡思乱想……”
  他笑着摇了摇头:“何必自欺……”
  “你不会死的!陛下还要拜你做三公,太子还需要你的辅佐……”
  他继续摇头,重重的喘了口气:“太子已经成|人,自然会自己拿主意了……你今后地位将更尊崇,但有件事一定要牢记,切莫让阴家人卷入朝政的漩涡……”
  他越说越低声,说到最后,像是睡着了一般,消音匿声。
  我捂着嘴,眼泪流得更凶,不知过了多久,阴识踱步来到我的身侧,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说:“让他好好去吧!”
  我一跤跌坐在地上,放声号啕大哭,顷刻间,室外起了一阵骚动,然后整座宅院像是醒悟过来,哭声骤响,我被淹没在了一片伤心欲绝的哭泣声中,犹如浸泡在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水冷得彻骨,透着无止尽的绝望。
  阴识走上前,伸手在阴兴额头摸了下,然后托着他的背,把他身下软枕抽走,将那具已没了生息的瘦弱身躯摆放平整。做完这一切后,他坐在床头,默默无声的看着这个弟弟。
  没多久,阴兴的嫡长子阴庆扶着母亲哭喊着走了进来,身后紧随阴庆的弟弟阴博、阴员、阴丹等人,最后是一大群其他族侄亲戚。
  阴识这才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一手扶起哭泣的我,一手向门外一挥:“入殓——发丧——”
  眼泪,顺着他黯淡的面庞,缓缓滑落…… 
                  弄孙
  阴兴的大半生皆跟随刘秀鞍前马后,鞠躬尽瘁,默默无闻,得到的最高爵位不过是关内侯,此等封号空有其号,却没有国邑。
  事后我才得知病中刘秀去探望阴兴,曾问及政事以及三公朝臣各色人等,阴兴自知难以痊愈,向刘秀举荐见议郎席广、谒者阴嵩。阴兴殁后,刘秀果然依从他生前之荐,擢升席广为光禄勋,阴嵩为中郎将、监羽林军。
  阴氏一族因我之故,本应荣耀到极致,然而上至兄长阴识,下至胞弟阴就,为人处世皆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明明身为皇亲国戚,但是阴氏一族的荣耀威望,却还不及废后郭氏金|穴的十分之一。
  我铭记阴兴临终遗言,尊重阴识、阴就等人的意愿,未曾大加赐封,只是念及阴兴一脉寡幼可怜,遂动了心思,将年满十三岁的阴素荷归于采女之列,接入宫中与我朝夕为伴。
  纱南见状,曾数次探询我的用意,我只是缄笑不语。
  建武二十四年春,匈奴八部大人共同决议拥立比为呼韩邪单于,与蒲奴南北分立,自此北方匈奴分为南北两部。南匈奴呼韩邪单于比向中国通款,表示愿永为藩蔽,扦御北虏。朝上百官议论纷纷,皆说蛮族不可轻信,只有五官中郎将耿国独排众议,认为可以参照汉宣帝的前例,接收归附,命南匈奴部落抵挡东边的鲜卑,北方的北匈奴,作为四夷标榜,维持沿边各郡的秩序。
  这一年的秋天,武陵郡雄溪、门溪、西溪、潕溪、辰溪的蛮族攻打临沅,朝廷先是派出武威将军刘尚率军征伐,结果全军覆没,后有派出谒者李嵩、中山郡太守马成,仍无法取胜。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伏波将军再次请命出征。
  马援的年岁比刘秀长了九岁,今年已六十有二,刘秀怜其年老,没有答应。没想到马援竟不服老,坚持出征,刘秀只得同意让他率领中郎将马武、耿舒等人,统军四万人,南下攻打五溪。
  十月,匈奴南单于比再次派使节到中国,请求归附,朝上百官各持己见,意见不可统一。
  同月,皇太子刘庄得长子,取名刘建。
  知道我盼孙心切的刘庄特意命人将婴儿抱进宫来,那天我从|乳母手中接过孙子,怀里那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正眯着眼,嚅着嘴在吧唧。顷刻间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惊喜瞬间充盈遍我的全身,我激动的对正往这探头张望的刘秀喊:“你这人,还杵在那装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看看孙子!”
  刘秀笑得有几分困窘,却没说什么,慢吞吞的踱过来。我抱着婴儿凑近他,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你看看这孩子,这眉,这眼……哦,还有这嘴巴,像不像我们子丽?”
  刘秀只是一味傻笑,我抬头看了眼他,试探的问:“要不要抱抱?”
  他捻着胡须,微微摇头。
  我嗔道:“做什么?嫌弃我们建儿不是你的长孙?”
  他嗤的一笑:“你呀你,脑袋里尽是胡思乱想……朕是担心孩子太小,朕抱得不好……”
  我眼珠一转:“怕什么,我们建儿岂是寻常小孩!”说着,不由分说的将婴儿塞到刘秀怀里,嘴里还不忘咋咋呼呼的尖叫,“抱好啦!我可放手了——”
  刘秀本就紧张,这下更乱了,手足无措的托住孩子:“等……等下……”
  我其实心里有数得很,右手仍是牢牢托着孙子的小屁屁,不曾完全放手。但刘秀却还是吓坏了,刘建的身子包在襁褓中,仍是软得叫人不忍用力。一通手忙脚乱后,刘秀终于抱住了孙子,额上却渗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这才放脱手,用帕子替他擦汗,大笑:“瞧你,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抱个孙子而已,难道竟比上战场还可怕吗?”
  刘秀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宫里服侍惯的宫人对我俩的相处方式早已见怪不怪,倒是那些太子府的仆妇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大约从未想到皇后竟敢如此大胆奚落皇帝。
  刘建在刘秀的怀里不哭不闹,我心里又添上几分欢喜,转头问起那|乳母小皇孙的日常生活习惯。刘秀抱着孩子,不急不躁,分外有耐心的在房间里踱着步。纱南悄悄领其余人出去,室内顿时冷清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秀忽然走到我身后,用手肘撞我肩膀:“睡着了……”
  我闻声扭头,只见刘建躺在爷爷的臂弯里,眼睑似睁似阖,留着一道缝隙,红嘟嘟的嘴微张,口水正顺着嘴角流下,熟睡的小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我忍不住低头在孩子脸上亲了一口,感慨:“连睡觉的姿势都那么像子丽小时候。”
  刘秀轻轻嘘声,示意我低声,我抿嘴冲他一笑。那边|乳母见状,忙跑过来过来接,刘秀怕吵醒孩子,不肯给,仍是自己抱着,一时搞得|乳母甚是尴尬,手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我笑道:“快给了她抱下去搁床上睡,哪能让小孩子睡在手里的,天长地久养成习惯了那还得了?”
  刘秀这才哂然一笑,小心翼翼地将孙子抱还给|乳母。两人正将孩子换手,忽听室外咣的一声巨响,刘建睡梦中受到惊吓,身子猛地一颤,嗓子里咳咳的哭了两声,眼看就要哭醒,|乳母赶紧将他搂在怀里,不住的拍哄。
  刘秀不满的蹙起眉:“这外头是谁在当值?”
  我走到门口,侍女打起帘子,我向外走了几步,恰好碰见廊上一步三回头的纱南。
  “这是东张西望什么呢?”
  纱南未说先笑,扶着我的胳膊,将我拉远了些:“太子殿下来了!”
  我听她口气暧昧,不禁问道:“来了又怎样?今天皇孙都抱了来,他理当进宫,我正嘀咕怎么这么久还没见到他人影呢。”
  “不是,不是……”她笑着摇手,见左右无人,才忍俊不住似的小声说,“刚才太子撞到素荷姑娘了!”
  我一愣,半晌眯起眼来:“哦?”
  “娘娘不去瞧瞧么?太子看见素荷姑娘,眼睛都发直了。”
  我本来打算去瞧热闹的,听她这么一说,反打消念头,含笑转回寝室。
  寝室里|乳母正抱着刘建不住呵哄,刘建受了惊吓,且加上觉没睡够,所以哭闹不止。刘秀也甚为着急,不时的在边上团团转悠。|乳母见他如此,不敢放肆,反而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招手喊人抬来一架屏风,竖在床后,吩咐|乳母到屏风后给孩子喂奶。
  刘秀站在屏风前沉思,我挨近他,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回眸飞了他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见左右只有纱南一人在远处静候,于是肆无忌惮的叉起腰,手指戳着他胸口,小声的指责:“我生了五子四女,将他们一个个养大成|人,你怎么到现在连这点自觉都没有?”
  他笑着握住我的手指,连声称是:“你生儿育女,劳苦功高,实在不易,为我受累了……我在这里给你作揖拜谢!”
  终于念得我受不了他的贫嘴,快速拉他起身,娇嗔:“不要脸,纱南可都瞧着呢,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我的身份是什么呢?”他装腔作势的抬头想了会儿。
  “你说呢?”
  他乐呵呵的低下头:“不就是阴丽华的夫君,刘子丽的父亲,刘建的祖父么?”
  我噗嗤一笑:“那我就是刘文叔的妻子,刘子丽的母亲,刘建的祖母!”
  他搂住我:“是啊,可见我们两个真是天作之合!”
  我大笑:“越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