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夷便格外明显地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不是说你……”我想补救,却突然听到不远处石室门“砰”一声巨响。
“糟了!”男人回过神,“他们在撞门,你们快走!!”
“一起走!”我拉男人手,回身又抓住神医,觉得自己非常有义气。
“我不能走!!”男人抽出手,匆忙间推我,“你们快跑,我挡住他们!!”
“等一下!!”我叫,又不真心实意,到底还是劣根性。
男人回过身,向石室的方向迈脚,最后一句我隐约听进耳里的话,是:“我要杀了他们!!”
紧跟着就是暴风雨奏鸣曲——
“跑!!”我拖着徐夷的手就跑,结果一回头,徐夷一脸煞白冲我摇头。
我知道他想叫我丢下他。
“没你我还不得吓死?!”我急速后退到他面前,扯过他的手绕过两肩,然后捞过他的腿就背着跑,边跑边叫:“瞧你没出息的!!”
事情就是这样,我背着徐夷回过头,石室已远,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却可以听到惨叫、嘶嚎……像隐身在暗处的野兽,你不知道它死了没有,不知道它是不是会在下一个瞬间扑出来,血盆大口到你面前,把你吓死。
我胆小,就背着徐夷一路跑,但我不是铁人冠军,体力也会有上限,再说徐夷不轻,即使他瘦,二百多根骨头同样不轻。
“放我下来吧……”最终他轻轻晃我,颤着声音提出请求。
我站定,看向不远处再次出现的微光,“明明就是朝着光走的,”我托了托徐夷的屁股,皱眉,“为什么还会走到刚刚那个石屋?”
……
没有听徐夷的话把他放下来,但是我放慢了速度。
无论前路后路,都只是路,什么都没有。
感觉徐夷耷拉脑袋,把下巴硌在我的肩上,我就听出他的气息重了,随时有撑不下去的可能。
而这一次撑不下去,可能是昏迷,但以徐夷的身体,也可能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神医。”我叫他。
“嗯?”他轻轻回了一声,对“神医”这个称呼接受得理所当然。
“如果没有来这里,”我问,“你本来要做什么?”
“什么?”他回答得迷迷糊糊,呼气到我脖子上。
“你临走之前帮徐津宛配食谱,”我说,“我看到了。”
“哦,”他就应了声,很久之后又说,“金宛有喜了……”
“有喜了?这是什么鬼速度!”我嗅到不对味,来了精神,“徐夷你还真是教女无方,竟然先上车后补票……”
“什么先上车后补票?”徐夷问。
“总之你女儿有本事,”我恭喜他,“你要当爷爷了,快可以弄孙膝下了。”
“啊?”听声音,神医是陡然一振,“爷爷……?”他把这两字发得很怪异,应该是本人从没想到这一点,慢慢地又重复了第二次,“是啊,我要做爷爷了……”
“所以你不能死在这里!”我再接再厉,“要撑下去!!”
“呵……”徐夷就趴在我肩膀上笑了,“孙青山,我要死,也会先把你治好再死,你别担心……”
我撇嘴,“看把你能耐的,先管好你自己吧!”
徐夷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那个,”我终究没忍住,“说实话,萧辰辰是你怎么勾搭上的,她怎么对你死心塌地的?”
结果徐夷没声音。
“徐夷?”
还是没声,我大叫一声:“徐夷!!”
“啊!什么?”背上终于有了动静,但一动,这个笨大夫又差点从我身上滑下去。
“你怎么那么笨啊!!”我抱怨,托紧他,“被人背着还不稳当,野人都比你强多了!”
“嗯。”神医就小声应了声。
我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有点迟钝的视线,“问你啊,”重回之前的话题,“萧辰辰是个大美女,人家对你那么好,你真不喜欢人家?”
站定脚步,我看他,神医的两眼茫然。
“真不喜欢她?”我又问,“真的、真的……不喜欢她?!”
“咳……”徐夷猛地垂下眼睛,就突然咳呛了起来。
第 55 章
我的名字叫孙青山,不久之前,我有男人有健康。
不久之间,我没健康,没男人。
并且我明白了一点,惊险在于体验,同伴无法挑剔。
所谓最古老又最经典的惊心动魄,在于狂奔,你甚至不需要知道有什么在身后追你,只要你明确一点,跑步无技巧,跑到终点就是技巧。
现在有一名神医在我背上昏昏欲睡,我以为照两人的这种发展,惺惺相惜下去,就是情愫。
但是我分不清,是战友情,还是父女情。
因为他开始对我使用祈使句,那种语气,像我老爸活生生穿越。
例如:向左转,向右走,站住别动,再往前两步,退回去,继续走吧……
“你是神医还是GPS?”我抱怨。
“GPS是什么?”神医问。
我站定,看不远处优柔晃动的一团白光,感叹:“你还真的是GPS……”
……
现在我与神医手拉手,在我怯懦分子作祟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大手牵小手,走入那团不单单只是白、白里有些泛青、青中又带着点土黄的流转浮光里。
“这算什么啊?!”身处浮光,我环顾扫视四周,空空荡荡的四方形地下广场,不起眼的角落,被拿来作为尸体堆填区。
但既然是迷宫,又是幽闭鬼祟的地下迷宫,走进时,就注定必然会遇到干尸,这是定律,就像穿越必然会谈恋爱一样,万无一失。
至于浮光,来自于头顶。
此刻徐夷看呆了,拉我的手,使足了劲力。
但如果我是小孩子,或许我会同样很兴奋。
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犹记得自己一边一个羊角辫,被老爸拖手走进水族馆时那种不情愿——“有鱼在我们头上游!!”等看清了鱼,我站在深蓝色的海底长廊里,就再没想过老妈先前下达的任务:回家写篇作文,名字叫《水族馆一游》。
我转头看向徐夷,想起了我自己。
因为震惊睁大眼睛,因为需要极力去看清,所以扬起下巴,因此眼中有了光彩,无论是水映的光彩,还是来自自身的兴奋。碧中青蓝的水波,相对而言,更像凝结沉淀的巨大色块,在两人头顶,流晃成浑然向上的涡流。
水质并不混沌,但颜色太凝重,分辨不出是不是有生物或是植物。
我忽然想起最初进村时看到的那些水塘,“我们在水塘下面。”我断定。
“不可能,”徐夷否定,“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水悬浮在半空……前所未闻……”
“但你现在看到了,”我想笑,“古人真好,看什么都新鲜。”
“什么?”徐夷仍是扬着脸,不明不白地应了一声。
“之所以水没有倒灌下来,”我以为,是因为有玻璃挡着。
我以为他下一句会问“玻璃是什么”,但却觉得手被轻扯了一下,听到神医不太连贯地问:“那些,又是什么……”
我仰头,碧波轻转的头顶,一只巨大的鱼脸咻忽靠近,精小的眼好像看到了我们,锁定了我们——“嘭”一声,鱼脸撞在高强度玻璃上——“棒槌鱼怪?!”我惨呼,大惊失色。
同一时间,地下广场的机关被人从外开启,一队光头男人跑了进来,紧跟着一个蒙面人与美女萧辰辰杀入他们内部,刀砍下去流血,多砍几下死人,那些才是真正的男人。
萧辰辰一手执剑,且砍且进,目标直奔徐神医,剩下了我就只有一个选择,完全不认识的蒙面男人。
男人站到我面前,视线交汇的一霎,便拉了我的手想走,我却一眼看到他颈上的大颗黄钻,警觉,“你是什么人?”
“别问这么多,”蒙面人沉声,“想活命就跟我走!!”
“不说就不走!”我后退,今天见了太多男人,还有棒槌鱼。
“那可别怪我!”对方声落,我尖叫,却已经被他牵了手、抓了腰,一把扛起来举到肩上,末了来一句,“你还挺重的。”
“那还不放我下来?!”我瞅准他脖子上的黄钻,却再也不敢下手抢夺,有过第一次经验教训,这次不学乖就太对不起棒槌鱼了。
我没发难,顺利被人扛出地下广场,幽暗的道路笔直向上,当好不容易见到光亮,我甚至连眯眼适应都来不及,就感觉气氛不对,我们被人挡了去路。
刺目的佛堂烛光,老和尚带了小和尚,毕恭毕敬地齐念:“阿弥陀佛”。
“村长,您不该出现于此地。”老和尚的声音慈蔼,向我这边来,但我屁股朝前头朝后,只能勉强斜着眼睛看出个大概,大概知道原来扛着我的男人,竟是这个古怪村子的古怪村长。
“我是村长,”村长道,一把扯下面罩,“所以我的话就是命令,你敢拦我?!”
“贫僧不敢。”老和尚后退,以柔克刚,以不卑不亢应对强权,“阿弥陀佛,贫僧是受命监视村长一言一行,不让您行差踏错。”
“受命?”扛着我的人沉声冷笑,“受谁的命,谁有这么大权力?”
“您。”老和尚答。
“什么?!”
“贫僧受村长嘱托,一旦有今日情形,便立刻阻止您,让您恢复记忆。”
……
暖黄|色轻摇的光照,佛堂形成一个密闭空间,我咬着手指头站在所谓恢复记忆的村长面前。
“痛!”我收回手,“所以,外星人?”
村长点头,“我们遇到时空裂缝,不得已落到这里,暂时还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是吧……”我捏身边徐夷,问,“你在做梦吗?”
徐夷摇头。
“那我是忘尘丹发作了吗?”我再问。
“对不起,”村长却走上前,“那并不是什么忘尘丹,是一种磁石,会影响人的大脑皮层与海马体。”
“而且还有辐射?”我补充,“会让人得癌症、或是变畸型?”
“概率很低。”村长答。
“徐夷!”我大叫,“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我……”徐夷满脸怔忡,倒退一步,差一点,要不是萧辰辰及时扶住他,人便坐到了地上。
“我现在帮你取出来。”村长道。
我想问要不要开膛剖腹,“已经取出来了。”村长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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