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此等候一个小小的商贾和不知什么来历的崔向。
崔向,他心中将这两个字念了数遍,既然姓崔,就算不是崔贺尧家人,也是崔姓中人,而且他替崔安、崔居出头,就相当于和崔贺尧沆瀣一气,以阿郎“逢崔不喜”的脾气,等他回去之后再添油加醋将崔向大加贬低一番,不信他还有前途可言!
不提崔安、崔居和卢姓老者的暗自猜测,其余众人也都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谁知道这个崔向是谁呀?他到底是怎么发现凌静安的?”
“以前没听过有崔向这号人物,他怎么这么大本事,让凌静安这个滑不溜手的老泥鳅也乖乖听话?有隐情,绝对有隐情。”
“看样子崔向也是和崔安一路人,说不定正是崔安埋伏的后手。这崔向也是厉害,年纪不大,眼光毒辣,手段层出不穷,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
“刚刚我还看崔向不过是哗众取宠之辈,不想转眼间大变活人,还能让凌静安乖乖随他上楼,老子今日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个崔向深藏不露,是个高人,先佩服一下再说!”
“……”
等崔向和凌静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之上,所有人都立刻闭嘴,睁大眼睛看着二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看到又有无数双眼睛行注目礼,崔向心中苦笑不断,他本低调,只求得一个崔氏学堂的座位,哪怕是身为末学,只要能够安心地让他读书就行。他只求能在学业之上突飞猛进,再苦思冥想一个可以保全百丈寺僧人的办法,平安渡过会昌五年和六年的动乱即可。谁知崔安不让他清闲,一来文渊阁,就惹出这么大了一个乱子出来让他来担当。
幸好一切如他设想一样,凌静安崛起过快,必然有非常手段,果不其然,崔向一点点引凌静安拿出《千字文》,细看之下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再联想到文渊阁以前的发家过程,崔向就心中判定,凌静安此人极不简单,不但是一个模仿高手,还是一个经商天才。
这样全面发展的人才可是十分罕见,崔向立刻想到会昌法难引发的寺庙大肆被破坏,而随后新皇登基之后,又重新兴建天下寺庙,其中一定蕴含着巨大的商机,若不及时把握此等机会,岂非坐失良机?不过此事他一人应付不来,有些具体事宜还需要有人亲身亲为才行,而凌静安,就是最佳人选。
崔向心中想着,脸上笑着,和凌静安来到众人面前。他有意退后一步,让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凌静安的身上。
凌静安脸色铁青,本来就生得有些阴柔脸庞犹如挂了一层霜,让人一看之下,如同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只是此时却无人嘲笑凌静安的“柔美”,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开口。
第三十四章 再变(求票求收藏!)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某先将《千字文》许与崔八郎,不敢失信于人,此帖……还归崔安所有!”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凌静安猛地将手中木盒推到崔安手中,又朝老者叉手一礼,不敢正视老者的眼睛,“卢老丈,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夺人所爱,还望您大人大量,不与小的一般见识!”
老者脸上再也没有了从容的笑容和淡定,直气得须发皆张:“凌—静—安!你出尔反尔,见利忘义,两面三刀,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卑鄙小人……今日盛情款待,卢某全然记下,他日定有十倍厚报!”
听了老者赤裸裸的威胁之话,凌静安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只是目光阴冷看向崔向,恨不得将崔向活活吞掉。崔向一脸无辜加无奈的笑容,正小声和崔安说些什么。
“哄”的一声,人群犹如水入油锅,轰然乱成一团!
“什么?凌静安吃了哑巴亏,不卖三千卖三百,真是惊天奇闻!”
“我没听错吧?凌静安没发疯吧?崔向是谁,谁知道,我愿意出一贯钱。”
“太好了,今天总算没有白来,真是一出一波三折的好戏,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古怪,奇怪,搞怪,见怪不怪,怪到没法再怪,真是无怪不有!”也不是哪位仁兄快语如珠,说出一句经典之语。
凌静安不管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也不理有人在耳边问来问去,只是死死地盯住崔向,好象生怕他跑了一样,双眼如红,只差一点就血光飞溅,将崔向当场格杀。
可惜的是,眼光再歹毒,也杀不了人,所以崔向还是好好的,甚至还抬起头冲老者微微一笑。
老者怒气发泄完毕,狠话也撂下了,情知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当下冷冷一笑:“好,卢某记下崔向的大名了,定当向我家阿郎禀报。你以一介白衣之身,能入得我家阿郎之耳,也算是天大的福份了。后会有期!”
“卢老丈……”
崔向向前一步,笑吟吟地叫住老者,“莫要生气,气大伤身,再说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老丈一二。”
老者却是理也未理,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却又被崔向的一句话定在当场。
“可否告知在下,贵家阿郎是谁?若他正是我景仰之人,《千字文》我愿忍痛割爱……”
老者猛然回头,目光炯炯:“你这是何意?”
崔向抄手而立:“无他,只是想与贵家交友罢了。”
老者眼光闪动,最终还是《千字文》的诱惑占了上风,毕竟自家郎君不好相与,没有得手,回去一番大骂还是轻的,说不定还……
“我家阿郎姓卢,现居洪州……”有些话点明即可,不必非要说个清清楚楚,就露怯了。老者相信以崔向的聪明,肯定会猜到他说的是谁。
“呀,失敬,失敬,果然是他……老人家,卢老丈,幸会,幸会!”崔向一脸热切,不但让老者大吃一惊,周围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不知道崔向到底是向着谁家,怎么有点语无伦次?
还未等老者反应过来,崔向已经从崔安手中夺过木盒,一把送到老者怀中:“既然是在下最敬仰之人,区区一副《千字文》定当双手奉上,绝无二话。还请卢老丈收好,莫要摔坏才是。”
老者直到木盒在手,还仍不相信崔向会将《千字文》双手奉送,他不相信地打开木盒,《千字文》赫然藏身其中,正是刚才大家看到的那一卷。他还是不敢相信崔向会有如此好心,又向凌静安投去疑问的目光,意思是此帖是否正是刚才之物。
凌静安也没有想到崔向会来这一手,几乎将嘴唇都咬出血来,脸色惨白,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这,这如何使得?”老者也这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砸得有点头晕脑胀,一时间竟然生出不太真实的感觉,磕磕绊绊地问道,“此物原本归崔安所有,又是他出钱购买,你能替他做得了主么?”
崔向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反正老丈原本就打算出三千贯来买,我也就只收三千贯好了。有了三千贯在手,老丈方才所说的难解之事,就不再是难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原来他费尽心机,所图之物不过是钱财,老者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再也没有一丝憋屈的感觉,卢家什么都不缺,还会缺钱?区区三千贯,在卢家眼中,和一文钱没有区别。
老者腰直了起来,气也粗了许多,一伸手就取出刚才的三千贯的飞钱,塞到崔向手中,恢复了淡定从空的笑容,呵呵一笑:“后生可畏,果然是生财有道,老朽佩服。就此别过,告辞!”
一转身,看也不看凌静安一眼,扬长而去。
一时间,二楼宽敞的大堂之上静可听落针,大家大眼瞪小眼,下巴掉了一地。
这也行,从中间一转手就赚了两千七百贯,将原本属于凌静安的钱财据为己有,这种虎口夺食让人痛恨的宵小手段被崔向信手拈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地将眼睛睁开到一生之中最大的一次,骨碌碌转个不停,只在崔向和凌静安二人身上打转,就等着接下来一场狂风暴雨的好戏上演!
只是……只是崔向若无其事地将飞钱收好,用双根手指夹着,轻飘飘到送到凌静安面前:“凌兄,要不三千贯钱你先收下?”
凌静安目光呆滞,面如死灰,对崔向之话置若罔闻,直到旁边的伙计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惊叫起来,如梦初醒,身子晃了几晃,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伙计还想扶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猛一跺脚,一脸狠绝之色,朝崔向叉手一揖到底:“从此凌某唯二郎马首是瞻,不敢再有二心!”
崔向急忙将凌静安双手扶起:“何止于此,何必行此大礼,你我兄弟不分彼此,今日有缘相识,也是人生大幸。”
凌静安黯然无语,只是茫然点头。
这一下,别说众人惊讶得几乎连眼珠都掉到地上,连崔安和崔居也是面面相觑,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所有的人都是一个心思,恨不得一齐大喊:“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三十五章 缘由
当然无人回答,也没人知道内情。
崔向来到崔安和崔居面前,笑着将三千贯飞钱递给崔安。崔安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跳到一边,面露不悦地说道:“我让出《千字文》,只为换取王羲之的《兰亭序》,才不要你这些阿堵物。快快收起,省得被人看到误认是我贪财才算计卢姓老者。”
崔安一脸厌恶之色,仿佛一旦沾染了钱财就让他变成俗不可耐之人一样。
崔向又向崔居示意,崔居连连摆手:“此钱是你赚来,理应由你收下,不必与我客套。”
崔向也不勉强,将钱收好:“等我有空兑换之后,再还你三百贯。”
崔安不以为然地摇头:“若你真能找到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三百贯还远远不够,到时我再想法凑钱还你。不过你可要记清了,我只要《兰亭序》,不要你一文钱。找不到的话,还我《千字文》!”
真品《兰亭序》一百多年前,早已被李世民带到了坟墓之中,想要真品,绝无可能,连当今皇上也不敢去想。不过对于所谓的真品来说,在凌静安手中,不过是半月之功可得。
崔向这边与崔安和崔居说话,凌静安那里已经让伙计以东家有恙、闭门谢客为由,将所有客人礼貌地请出了文渊阁。尽管所有人都吵吵嚷嚷大为不满,凌静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