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见周围众人大眼瞪小眼,一脸怀疑地盯着她看,八归顿时气极,反驳说道:“你,你纯属无理取闹,谁会记得清楚自己香囊之中有几两几钱银子,简直就是故意混淆视听。”
八归话一出口,就见众人更是目光炯炯盯着她,仿佛是看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她不由心虚:“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当然是你说错了。”崔向一脸实在的笑容,“大家都对自己身上有几两几钱银子记得一清二楚,不会有差,不信你问问。”
八归当然不问,就只好由崔向代劳。崔向向左一看,问一位高胖的书生:“兄台,香囊或是钱袋之中,有几两几钱银子?”
高胖书生立刻捂紧口袋,一脸警惕:“没,没几两,只有两钱碎银和十五文铜钱!”
崔向笑笑,转身问右侧的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男子:“这位兄台呢?”
“只有四文钱随身而已,惭愧,惭愧!”中年男子脸上一红。
随后崔向又随意问了几人,结果无一不是记得清清楚楚,几钱几文张口就来,绝不含糊。
“如何?”崔向笑吟吟问八归,“小娘子,若说是你的香囊,你连几两几钱都说不上来,可见并非真正的主人,说吧,你为何假冒香囊主人,污我偷盗之名,故意毁我名声?”
崔向每问一句,就前进一步,八归迫于他的威势,只好步步后退,被一连串的诘问逼得面红耳赤,几次想要开口辩解,却又被崔向的发问堵在口中说不出来,心中急得不行,接连退后了三五步,八归终于不再后退,双后提裙,昂首挺胸,死死站在崔向面前,再也不肯再退一步。
崔向再迈进一步的话,必然要扑在八归身上。见八归挺胸之时,胸前高耸,向他耀武扬威,还真让他止步不前,不敢碰到不该碰的柔软之处,否则说不定真坐实了轻薄之名,又要被她反咬一口。
“我说不出香囊之中有几两几钱,你能说出么?”八归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
“要是我能说的一钱不差呢?”崔向针锋相对。
八归才不相信:“要是说对了,我,我就不说你是贼人,就是我认错人了。”
“那香囊呢?”
“也归你所有!”
“好,一言为定!”
崔向说做就做,将香囊递到八归手中,让她亲手打开死结。八归迟疑一下,还是顺从地打了死结。崔向又将香囊收回,将里面的银子倒在手上,然后高喊:“一共八两二钱银子……哪位兄台找一杆秤帮我称上一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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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认输
围观人群中不乏热心人,一人跑到旁边一位卖水果的老汉之处,借来他的秤当众一称,随即卖弄似的拉长了声调喊出了声:“碎银八两二钱,高高的秤,童叟无欺。”
敢情这位还是个专业人士。
八归如见鬼一样直直盯着崔向,心中想起娘子和七令所说,小恶人是笑面虎,笑里藏刀,有时看似好心帮你,其实是暗中设下圈套,一步一步引你上勾……八归心中懊悔不已,小恶人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招招狠毒,尤其是最后一手秤银之计,将她彻底打败。
只是八归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恶人能知道香囊之中的银子是八两二钱?
“小娘子,你还有何话要说?”崔向笑眯眯地问,他自认现在他的笑容一定是满面春风,不过在八归看来,却是得意忘形的狞笑。
八归倒也干脆,愿赌服输:“小女子一时眼花,误将郎君认为贼人,污蔑郎君清白,这便向郎君赔不是了!”盈盈一福,一脸坚决。
本来有意再捉弄她一二,也好一出胸中浊气,见她又是一副毅然决绝的样子,紧咬牙关,强忍泪水,崔向不免心中一软,一时就兴致缺缺,就灭了要嘲笑她的心思,不过他也清楚,此事定是有人暗中操纵,并非她一人之力可为,就想要借她之口敲打一下幕后之人:“也罢,念在小娘子一片痴情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饶你这一次,不过可要记住,下次切莫再认错了人,办错了事,否则遇到不如我这般好心好说话的人,你就难逃一难了。”
话不好听,八归也只有听着,毕竟她已经当面认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得有一个诚恳的态度。其实本来她就是栽赃陷害,输了也没有损失,但不知为何现在她心中忿忿不平,好象输给了崔向,就等于放走了一个真正的贼人一样。
好好教训了八归几句,崔向觉得也算做足了文章,就淡淡说道:“既如此,娘子就请离开为好,也好回去交差,我也还有事情要办,就不用送你一程了罢?”
崔向不过是随口一说,听在八归耳中,却猛然想起娘子说过当日崔向整治历小三之时,就是假装过去扶他一把,然后又借机狠狠收拾了历小三一次——八归猛然打了个寒战,急急说道:“不劳郎君相送,我这便告辞……”
八归一说要走,周围众人也顾不上理会崔向,纷纷向八归叉手施礼,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既然小娘子认错了人,可否再仔细认一认在下,或许在下正是娘子要寻找之人,在下名叫……”
“娘子,许了人家没有?看中哪家郎君没有?小生毛遂自荐,可好?”
“娘子莫走,晚生仰慕娘子仙姿,愿与娘子结为秦晋之好,还请娘子告知芳名住址,晚生也好托媒人前去提亲?呀……怎么连话也不回上一句,真没礼貌!”
“哎呀娘子,小生貌比潘安,才追子建,今日有缘与你相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一错过,就是千百次的回首也无法换回的遗憾……”
八归掩面含泪,落荒而逃。
人群乱作一团,崔向趁机逃出,来到侧门之处,见高闲和一位僧人正微笑而立,而崔居在旁边正笑得闪仰后合,捂着肚子,原地转圈。
崔向先和高闲点头一笑,又由高闲介绍,和高水法师见礼,这才拍了崔居一下,说道:“幸灾乐祸!不上去助我一臂之力,就知道躲在背后,看我笑话。”
崔居大呼冤枉:“是高闲法师不让我上前,说我前去只会给你添乱。”
崔向点头,转身说道:“不想遭此妄之灾,倒是耽误了法师的宝贵时间,深表歉意。”
高闲笑道:“二郎何出此言?佛门之中是修行,红尘之中也是修行,你刚才言谈机锋,妙语如珠,又遇事不慌不乱,冷静应对,小小年纪真是了得,小僧佩服得紧。”
一旁的高水法师也是一脸敬佩:“小僧也是自叹不如,真要遇到被人当众栽赃,只怕会急赤白脸与人大吵一通,反而正好落了别人算计。”
崔向急忙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不敢,不敢,法师过奖了。”
高水法师似乎对崔向颇感兴趣,又问:“小僧有一事不明,还请二郎解惑——你如何得知香囊之中的银两正是八两二钱?”
崔向见高水法师和高闲法师以师兄弟相称,而且高闲对他的态度很不一般,就知道是高闲认可的可交之人,也不瞒他,笑道:“先讲个故事听听,如何?”
高闲高诵一声佛号:“善哉,崔施主,天近正午,不妨到寺中客堂用过斋饭再走,赶早不如赶巧,正好赶上,莫要错过。”
寺庙都有过午不食的规定,此时天近正午,正是用斋之时,崔向转身去看崔居:“你说呢,九郎?法师盛情难却,若非要拒绝他,只怕他会心生不满,以后不收你为弟子,可就因小失大了,不如就吃他一吃?”
崔居经过文渊阁之事和刚才的香囊事件之后,对崔向佩服得双眼发光,印堂发亮,只觉得崔向每一句话都暗含无数玄机,对他言听计从,再者在寺庙用斋正是崔居求之不得之事,当即点头答应。
高水法师有些迫不及待:“崔施主,用斋之后,切记要讲个故事给我听,否则小僧要是念念不忘你的故事,误了修行,可是大大的罪过。”
崔向倒不是故意卖弄,实在也是又饿又乏,毕竟站了半响,又被人算计了半天,想想也真够辛苦的,他不免又自我打气了几句。
一边答应着高水法师,一边招呼崔居,一转身,却发现崔居如兔子一样“嗖”的一声蹿了出去,简直是快捷如风,吓了崔向一跳,急忙定晴一看,只见崔居三步并成两步,意态故作潇洒,脚下假装轻浮,施施然来到刚刚从龙兴寺大殿出来的一位娘子面前。
却见崔居两眼放光,一脸垂涎三尺的模样,向娘子叉手一礼,说道:“娘子,许了人家没有?看中哪家郎君没有?都没有?太好了,小生貌比潘安,才追子建,尚未婚配……小生毛遂自荐,可好?”
崔向闭上了眼睛……崔居学什么不好,非学别人耍无赖,这当众调戏良家妇女,不是找打就是找骂,还能讨了好去?他已经可以想象出崔居挨了一顿臭骂之后,是怎么一样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高水
崔居说话声音挺大,那位娘子回答的声音极小,崔向离得远,听不分明,只是依稀可见娘子低头含羞,随后快步疾走,还不时回望崔居一眼,眼中含情脉脉。
崔居回来之时,一边挠头,一边嘿嘿傻笑,还一脸古怪的扭捏表情,滑稽之极。不管崔向如何问他,就是不说娘子对他说了些什么。
崔向无奈,只好向高闲求助,让高闲逼问崔居实情。不料高闲一口回绝:“出家人不过问在家人的俗事,尤其是婚姻之事,一问就是犯戒。”
算了,吃饱再说,崔向不理崔居,开始埋头吃饱。
偌大的僧堂坐满了僧众,只怕不下两百余人,僧人们都低头进食,除了吃饭的声音之外,无人开口说话,当真是食不语,让平素没有正形的崔居也是一脸凝重,小心翼翼地吃东西,唯恐弄出声响。崔向后世常在寺庙中过斋,知道规矩,比起崔居可就坦然许多。
饭后,几人又重新回到高闲寮房,还没等高水催促崔向讲故事,高闲却抢先问道:“二郎,被人当众污蔑为贼人,也算是奇耻大辱,最后你怎么又轻易放走那个女子?”
崔向知道高闲是明知故问,双手一摊:“她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打不得骂不得,又能拿她如何?倒是你,老和尚,比我还记仇,修行不够,心性太浅。”
高闲才不接崔向故意挑衅的话头,继续说:“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