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想可能是母亲，赶紧挣脱开去接电话。没想到是汉斯，她的美国前夫。两个人离婚后偶尔有联系，自她回国后就断了，没想到他会把电话打到自己家里。听汉斯说话的语气，好象很伤心，原来是亨利死了。亨利是他们当年结婚时养的一只纯英国种狗，聪明可爱，性情温顺，左岸对它十分宠爱。所以在电话里陪着汉斯好顿伤心，两个人用英语说了半天，权磊在旁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心想：都离婚好几年了，还这么缠缠绵绵的！听他们亨利长亨利短的，还以为是个什么重要人物，后来才知道是一只狗，心里更加来气。左岸看出他有些不高兴，想向他解释，不等开口，电话又响了。左岸怔了一怔，心想真是怪了，怎么电话都赶到今天晚上一起来。她抱歉地看了看权磊，过去接电话。
左岸想不管是谁，简单说几句就挂断，没想到竟然是军军！就是母亲想介绍给自己的那位律师。她不禁十分惊讶。但十几年没见、儿时相识的朋友，又不能太冷淡，就在电话里和他聊了会儿。挂了电话，左岸本想解释几句，见权磊冷着个脸，不觉有些来气。心想你一连失约两次，还把我送的字转手送人，我说什么了？怎么我接个电话，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赌气又不吱声了。权磊见她一声不吱，疑心她心里有鬼。就问：刚才谁的电话？
左岸本来想告诉他实情，但一想，说出来又要惹他不高兴，就随口说是自己大学同学。权磊头把听到两人说起小时候的事，更加起了疑心，不相信地问：真的吗？左岸脸一下红了，心想，为什么要说谎呢？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象做贼似的，难道还怕他不成？一生气索性把母亲怎么让她去相亲，自己为了躲避提前回来的事说了出来，说完就觉心里痛快多了。
这一晚上，权磊一直忍着，现在再也忍不住了，辟头盖脸责怪道：你对他没意思，为什么把家里的电话告诉他？其实左岸确实没见过军军，电话肯定是母亲给他的。她不禁在心里瞒怨母亲。权磊见她不做声，更觉有鬼，又想这事是她母亲引起的，就说你母亲也是，堂堂一个大学教授，我还当她有多少学问呢，没想到整个一老封建！都什么年代了，还让女儿去相亲？真是丢中国知识分子的脸！
左岸本不想和权磊吵，可他没完没了，这会儿竟然又说起自己母亲的不是来，当下就火了。气呼呼地道：权磊，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母亲！别说我还没去相亲，就是去了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做事还得向你汇报！左岸越说越气，拉下脸来，下了逐客命：“你走吧，我明天还有课，我要休息了。”
权磊没想到自己好心来给她过生日，她却如此对待自己，气的脸色铁青，转身就走，还用力一摔门。咚咚的脚步声在楼道上响了一会儿，就消失了。房间里悄无声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旷。左岸呆呆地立在那，委屈，愤怒，伤心，疲倦，一齐涌了上来。她回身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舒晗整理好桌上的文件，走出办公室。乘电梯直接下到地下一层停车场，找到权磊今天一早送来的那辆白色别克， 驱车往欧洲小镇驶去。左岸已等候在公寓楼下，舒晗径直把车开过去，在她身边停下，从里面打开车门，左岸一闪身，坐在副驾驶位上。
“怎么，换新车了？”左岸问。舒晗开一辆日产黑色风度，上次两人一起去法院撒案时她还坐过，所以记的很清楚。舒晗笑而不答，一踩油门，把车开到海边，找了个空位停下，侧过身来看看左岸：“来，试试车，感觉一下，看比你那台切诺基如何。”
不等左岸答话，舒晗已推门下车。左岸好久没有驾驶骄车了，见舒晗兴致很好，自己也来了情绪，便坐到驾驶位上，随手系上安全带，一踩油门，驶上滨海路。
兜了一圈风，左岸把车靠边停下。舒晗看看她，问：怎么样，喜欢吧。左岸点点头，开玩笑道：可惜不是我的。舒晗道：是你的。权总托我转交给你，请你验明正身，我也可以交差了。
左岸愣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觉有些来气，一扭身就要下车：我不要，请你还给他。舒晗一把拉住她，正色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做为一个局外人，我说句公道话，我认识不少老板，身边也经常有女人，但大多数只是玩玩，动真情的并不多。但权磊不是，他是真的在意你。今天早晨急着赶飞机，还亲自把车送到律师楼。其实这不是我的业务范围，我是因为尊重他，尊重你们之间的这份感情才这么做的。”
左岸本以为昨天权磊会回来找她，没想到他真的走了，更没想到他会让舒晗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自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人整个僵在那里，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暗箱》 第二部分
过生日的机会好好表现（2）
舒晗见左岸不吱声，但态度已经不象刚才那么强硬了，又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越是成功的人，越是不自由。就象今天，他本来想好陪你过生日，礼物都准备好了，可是北京那边安排好了，你说他能不去吗？处在他这样的位置，有些事情是很难两全的，他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就别再不依不饶了。平日对别人都能宽宏大量，怎么对自己喜欢的人，反倒小器狭隘了呢？”
左岸本来又气又委曲，让舒晗这么一说，气消了大半，但还是觉的有几分委屈。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两人老是磨擦不断，以前不是这样的。仔细想想，好象都是从商业银行那件事开始的。想到这，左岸不由叹了口气。舒晗好象猜到她心思似的，“虽然我受权磊所托，但说句公道话，有件事他做的不应该。”
“唔？你是指商业银行那件案子？”
“对，其实当初主意是我出的，我让他的找个新闻由头，没想到会让你受伤害。他现在也很后悔，怪自己事先考虑不周全。他说你们之间后来闹矛盾，其实都是由这件事而起。”
“如果换成你，处在他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
舒晗若有所思地道：“如果知道结局会这样，当初肯定不会那么做。但问题是谁也不能料事如神，所以十有八九，我也可能和他一样，做了，但后悔。”说到这，舒晗收回视线，看着左岸：“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原谅他。”
“为什么？”
“因为这年头大家活着不易，每个人都以不同的方式挣扎。”
左岸低头不语，舒晗又道：“别人只看到他外表风光，你离的最近，应该看到他的心。”
几乎是一瞬间，左岸彻底原谅了权磊。舒晗知道已经大功告成，圆满地完成了权磊交给自己的任务，但他依旧神色淡然，不温不火，脸上的表情和来时一样。
“对了，今天是你生日，如果晚上没有安排，能否赏光，请你吃顿饭？”舒晗好象突然想起来似的说，语气既自然又诚恳。
左岸十分清楚，以他的做事风格，一定是来时就安排好了的，但并不说破。她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OK。希望你是出于真心，而不只是你的业务。”
与蓝城满眼绿色、秋意绵绵的情景不同，北京已是银装素裹，一幅冬日景象。
权磊无心欣赏这北国风光，一下飞机就给东方明打电话。东方说自己正在开会，讲话不方便，让他过一个小时再打来。权磊不禁有几分失落。明天是东方明岳父60大寿，此次进京，正是借着这个由头。为此，特意让丛林去海洋岛采购岛上特产鲍鱼，海洋岛的鲍鱼很有名，大部分都出口国外，丛林还是托了熟人，好不容易才买到。回程时遇上台风，被困在岛上3天，虽然平安返回，但也虚惊一场。
当然，这一切东方明并不知道，知道了也许就不会这样了。权磊想。刚才他在电话里态度十分冷漠，与上次在蓝城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那次，两人谈的十分投机，还说让自己来北京找他。现在自己满腔热情地来了，他却不冷不热的。但也只能受着，谁让自己求人家呢。权磊和丛林先到酒店，安顿好，打电话给东方，说自己带了些海产品，想给他送过去。东方顿了一下，道：送我爱人那去吧。
权磊早就打听好，东方喜欢红木家具，他是外行，来之前特意找黑子，让他介绍了一位朋友人称“京城三少”，出身名门，是古玩高手，他名下还有一个公司，可以通过银行汇款，省得来回带现金不方便，财务上也好走账。所以权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不大会儿，“三少”开车来了，带着他们去了东四一个四合院，选了一把雕花椅子，说是清朝嘉庆年间的，标价14。8万，讲到12万。
《暗箱》 第二部分
过生日的机会好好表现（3）
办完这事，权磊和丛林去东方夫人单位送鲍鱼。事先打过电话，等到去了人却不在，安排一位叫徐剑的助理接待他们，虽然人没见到，鲍鱼总算送出去了。回到酒店，权磊打电话给东方，问什么时间见个面。东方说，来了一位老同学，今晚恐怕不行了。权磊一听，心里老大不高兴，可又不能发作，于是道：我刚才去东四选了把椅子，也不知合不合你的意，你看什么时候送给你看看？
东方一听，态度立刻来了个大转弯：“这样吧，我争取早点回家。晚上9点，你来我家，咱们好好唠一唠。”晚上，权磊和丛林如约而至，没想到扑了个空，东方不在家。权磊给东方打电话，通了，但没人接。估计是喝上酒，一高兴把他们忘了。权磊心里这个气呀，但又无处发作。只好在门前等。每次电梯一停，过往的人们都用猜疑的目光看着他们，弄的两人十分不自在，又扛着椅子下楼，到外面去等。
虽然是初冬，因为刚刚下过雪，天气十分寒冷，两人穿的又很单薄，不一会儿就冻透了。权磊本以为等一会儿东方就会回来，谁知左等不见人影，右等不见车声，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总算是等着了。也不知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