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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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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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林太大
  (身穿染成月白色的连衣裙式晚礼服,额上戴着一顶华丽灿烂的仙女冠,跳舞卡片落在月白色缎子拖鞋旁边。她温柔地弯起手掌。急促地喘着气。)我要,又……你发烧哪!你都烫伤啦!左手最挨近心脏啦。
  布卢姆
  当你做了目前这个选择时,人家都说你们不啻是美女与野兽。对这一点,我永远也不能饶恕你。(他攥起一个拳头,按住前额。)想想看,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当年,你对我意味着一切。(沙哑地)女人哪,快要把我毁灭啦!
  (丹尼斯·布林头戴白色大礼帽,前后胸挂着威兹德姆·希利的广告牌,吸拉着毡拖鞋,从他们身边磨蹭着踱过去。他那把不起眼的胡子扎煞着,忽而朝左边,忽而朝右边咕哝着。小个子阿尔夫·柏根身穿印有黑桃么的外套,笑弯了腰。忽而朝左忽而朝右地跟踪着他。)
  阿尔夫·柏根
  (嘲弄地指着广告牌)万事休矣:完蛋。
  布林太太
  (对布卢姆)楼下在表演天翻地覆。(给他递了个媚眼)你为什么不吻一吻那个部位,好医治创伤呢?你心里直痒痒嘛。
  布卢姆
  (震惊)你是摩莉最好的朋友啊!怎么能这样?
  布林太大
  (从嘴唇问伸出果肉般的舌头,想要给他个鸽吻)哼。你问得无聊,没法回答。你那里有什么小礼物送给我吗?
  布卢姆
  (生硬地)清真食品。当晚饭吃的快餐。家里没有李树商标罐头肉,那就是美中不足。我看了《丽亚》的演出,班德曼·帕默夫人,她演的莎士比亚,真是再精采不过了。可惜我把节目单扔了。要是买猪脚,就数这个地方好。摸摸看。
  (里奇·古尔丁用饰针在头上别了三顶女帽,腋下夹着考立斯…沃德律师事务所的公文包,上面用白灰涂着一副骷髅与交叉的大腿骨。公文包太重,使他的身子往一边坠。打开一看,满是半熟的干香肠,熏曹白鱼、芬顿黑线鳕和裹得严严实实的药丸。)
  里奇
  都柏林的东西,货真价实。
  (秃头帕特,愁眉苦脸的聋子,站在人行道的边石上,折叠着餐巾,等着服侍客人。)
  帕特
  (斜端着一只盘子,嘀嘀嗒嗒地洒着肉汁)牛排和腰子。一瓶贮存啤酒。嘻嘻嘻。等着我来上吧。
  里奇
  老天爷,我从来也没吃过……
  (他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躲藏在左近的壮工用火热的角叉戳了他一下。)
  里奇
  (伸手按住背部,痛苦地喊叫)啊!布赖特氏病!肺脏!
  布卢姆
  (指着壮工)一个奸细。别惹人注意。我对愚蠢的人群厌恶透了,我可没有心情去找乐子,我处在严重的困境中。
  布林太太
  你这是照例用老一套的谎话来骗人。
  布卢姆
  关于我怎么会来到这儿,我想透露给你个小小的秘密。但是你可别告诉旁人。甚至连对摩莉也不能说。有个特殊的原因。
  布林太太
  (极度兴奋)哦,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
  布卢姆
  咱们去散散步好吗?
  布林太太
  好的。
  (老鸨打了个手势,无人理睬。布卢姆和布林太太一道走起来。骾狗可怜巴巴地呜呜叫着,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老鸨
  犹大人的脾脏!
  布卢姆
  (身穿燕麦色运动服,翻领上插着一小枝忍冬草,里面是时髦的浅黄|色衬衫,系着印有圣安德鲁十字架的黑白方格花呢领带。白色鞋罩,臂上挎了件鹿毛色风衣,脚蹬赤褐色生皮翻毛皮鞋。将一架双筒望远镜像子弹带那样斜挎在肩上,头戴一顶灰色宽边低顶的毡帽。)你还记得吗,很久很久,多年以前,米莉——我们管她叫玛莉奥内特。刚断奶,我们大家曾一道去看过仙女房赛马会?
  布林太太
  (穿一身定做的款式新颖的萨克森蓝衣衫,头戴白丝绒帽,脸上蒙着蛛网状面纱。)在利奥波德镇。
  布卢姆
  对,是利奥波德镇。摩莉把赌注下在一匹名叫“永勿说”的马上,赢了七先令。然后坐那辆有五个座位的双轮破旧马车,沿着福克斯罗克回的家。当时你可风华正茂,戴着镶了一圈鼹鼠皮的白丝绒新帽。那是海斯太太劝你买的,因为价钱降到十九先令十一便士了。其实就是那么一点铜丝支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旧丝绒。我敢跟你打赌,她准是故意的……
  布林太太
  当然喽,可不是嘛,猫婆子!别说下去啦!真会出馊主意!
  布卢姆
  比起另外那顶插上极乐鸟翅膀的可爱的宽顶无檐小圆帽来,它连四分之一也跟你般配不上。你戴上那一顶,简直太迷人啦,我十分神往。可惜宰那只乌儿大损了,你这淘气残忍的人儿。那小鸟的心脏只有一个句号那么大呀。
  布林太太
  (捏他的胳膊,假笑)我确实又淘气又残忍来着!
  布卢姆
  (低声说悄悄话,语调越来越快)摩莉还从乔·加拉赫太太的午餐篮里拿一块香辣牛肉三明治吃。老实说,尽管她有一批参谋或崇拜者,我一向不喜欢她那派头。她……
  布林太太
  过于……
  布卢姆
  是呀。摩莉那时正在笑,因为当我们从一座农舍前面经过的时候,罗杰斯和马戈特·奥里利学起鸡叫来了。茶叶商人马库斯。特蒂乌斯·摩西带上他的女儿乘着轻便二轮马车赶到我们前面去了。她名叫舞女摩西。坐在她腿上的那只长卷毛狗神气活现地昂着头。你问我,可曾听说过、读到过、经历过或遇上过……
  布林太太
  (起劲地)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对呀。(她从他身边倏地消失。他朝地狱门走去,后边跟了一条呜呜叫着的骾狗。一个妇女站在拱道上,弯下身子,叉开双腿,像头母牛那样在撒尿。已经撂下百叶窗的酒吧外面,聚着一群游手好闲的人,倾听着他们那个塌鼻梁的工头用急躁刺耳的沙声讲着妙趣横生的故事。其中一对缺臂者半开玩笑地扭打起来。残疾人之间进行着拙笨的较量,吼叫着,扑通一声倒下去。)
  工头
  (蹲着,瓮声瓮气地)当凯恩斯从比弗街的脚手架上走下来后,你们猜猜他往什么地方撒来着?竟然往放在刨花上的那桶黑啤酒里撒了一泡,可那是给德尔旺的泥水匠准备的呀!
  游手好闲的人们
  (从豁嘴唇里发出傻笑)哦,天哪!
  (他们摇晃着那满是油漆斑点的帽子,这些无臂者身上沾满了作坊的胶料和石灰,在他周围跳跳蹦蹦。)
  布卢姆
  也是个巧合。他们还觉得挺可笑哩。其实,一点儿也不。光天化日之下,想试着走走。幸亏没有女人在场。
  游手好闲的人们
  天哪,真有意思。结晶硫酸钠。哦,天哪,往那些人的黑啤酒里撒了一泡。
  (布卢姆走过去。下等窑姐儿,或只身或结伴,裹着披肩,
  头发蓬乱,从小巷子、门口和拐角处大声拉客。)
  窑姐儿们
  去远处吗怪哥哥?
  中间那条腿好吗?
  身上没带火柴吗?
  来吧,我把你那根弄硬了。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她们那片污水坑,走向灯光明亮的大街。鼓着风的窗帘那边,留声机扬起那老掉了牙的黄铜喇叭。阴影里,一家非法出售漏税酒的酒吧老板正跟壮工和两个英国兵在讨价还价。)
  壮工
  (打嗝)那家该死的小店儿在哪儿?
  老板
  珀登街。一瓶黑啤酒一先令。还有体面的娘儿们。
  壮工
  (拽住两个英国兵,跟他们一道脚步蹒跚地往前走。)来呀,你们这些英国兵!
  士兵卡尔
  (在他背后)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傻。
  士兵康普顿
  (大笑)嗬,可不是嘛!
  士兵卡尔
  (对壮工)贝洛港营盘的小卖部。找卡尔。光找卡尔就行。
  壮工
  (大声喊)我们是韦克斯福德的男子汉。
  士兵康普顿
  喂!你觉得军士长怎么样?
  士兵卡尔
  贝内特吗?他是我的伙伴。我喜欢亲爱的贝内特。
  壮工
  (大喊)
  ……磨人的锁链,
  迎来祖国的解放。
  (他拖着他们,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布卢姆不知所措,停下脚步。骾狗耷拉着舌头,气喘吁吁地靠过来。)
  布卢姆
  简直就像是在追“野鹅”。乌七八糟的妓院。天晓得他们到哪儿去了。醉汉跑起来要快上一倍。一场热闹的混战。先在韦斯特兰横街车站吵了一通,然后又拿着三等车票跳进头等车厢。一下子被拉得老远。火车头是装在列车后头的。有可能把我拉到马拉海德,要么就在侧线过夜,要么就是两趟列车相撞。都是喝第二遍喝醉的。一遍其实正好。我跟在他后面干什么?不论怎样,他是那帮人当中最像个样儿的。要不是听说了博福伊·普里福伊太太的事儿,我决不会去,那么也就遇不上他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他会丢失那笔钱的。这里是济贫所。沿街叫卖的小贩和放高利贷的倒是有好生意可做啦。你缺点儿啥?来得容易,去得也快。有一次,几乎给司机开的那辆当啷啷响的锃亮有轨电动讫里什那神像车轱辘压了。要不是我头脑镇定,早就把命送掉了。不过,并非每一次都能幸免。那天倘若我迟两分钟走过特鲁洛克的窗户,就会给枪杀的。亏得我没在那儿。然而,要是子弹仅仅穿透了我的上衣,我倒是能为了受惊而索取五百英镑的赔偿费哩。他是干什么的来着?基尔代尔街俱乐部的花花公子。替他看守猎场也够不容易的。
  (他朝前望着那用粉笔在一面墙上胡乱画着的荫茎图案,下面题着:《梦遗》。)
  奇怪!在金斯敦,摩莉也曾往结了一层霜的马车玻璃上画各式各样的图来着。画的是些什么呢?(衣着花哨、像玩偶般的女人懒洋洋地靠在灯光明亮的门口或漏斗状窗口,吸着鸟眼纹理烟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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