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者与死者 作者:诺曼·梅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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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者与死者 作者:诺曼·梅勒[美]-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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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节'
“鬼才知道,”威尔逊说。“那家伙说我肚子里出了大毛病啦。是风流病。”他打了两声唿哨,又接着说:“我的老予就是死在手术台上的,我看这一下麻烦了。”雷德劝他:“哎,不会太严重吧,要不他们也就叫你马上动手术了。”“雷德呀,我真弄不懂。不瞒你说,这种暗毛病我先后已经得过五次了,每次我都是自已治好的。我有个好朋友教我吃一种药,叫匹尔当还是普利洞什么的,我一吃就好,可那大夫却说我没有治好。”
“他是个草包。”
“哼,他是个混蛋那是错不了的!可是雷德呀”,现在伤脑筋的是我肚子里出了大毛病啦。我一撒尿就难受,背上又老是不舒服,有时候肚子里还一阵绞痛。”他手指一捻打了个响,一副后悔不迭的样子。“雷德呀,你看这不是活见鬼么。男女相好,恩恩爱爱亲亲热热,美滋滋的有多好呢,可结果例会坏了身子。我真懂不了,我看一定是那个家伙看错病了。我的病根子不在这儿。男女相好怎么就会伤了身子呢。”
“会伤身子的,”雷德说。
“唉,我准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这样一件好事例会伤了身子,怎么说得通呢。”他叹了口气。“雷德呀,这档子事可真搞得我稀里糊涂了。”两个人一路往回走,回自己的帐篷里去了。
飞回到过去:
伍德罗·威尔逊
打不倒的人
他身材高大,年纪在三十上下,一头漂亮的长发是金棕色的,宽阔的脸庞丰泽红润,五官虽然大些,倒也端端正正。但是他偏又很不相称地戴了一副银丝边圆眼镜,乍一看去似乎有一高高屹立在石座上,以一副深谋远虑的神态望着脚下的一堆水泥炮弹,还有一尊缺了后膛的老式火炮。雕像背后就是黑人区,紧挨着沙土大路,一直伸展到农田里。
黑人区里尽是一色的单双间小木屋,下用支脚撑起,板壁早已枯干起裂,屋子也都下沉了,老鼠蟑螂在发了黑的地板上结队乱跑。好热的天,把这里烤得什么都是蔫头搭脑的。
镇梢头快到田野的那一带,是穷苦白人住的同样简陋的小屋。住在这里的都巴望有朝一日能高升到镇子的另一头去,那边虽然树木还没有茂盛到遮天蔽日,可也街道平直,屋舍方正,是体面职员、银行出纳、工厂领班的居处。
但是无论哪里都躲不过那欲吹无力的五月的风——这暮春天气,到哪里都透不过气来。
有的人却只觉得心里热乎。快满十六岁的伍德罗·威尔逊懒洋洋地躺在沙土大路旁的一根大圆木上,晒着太阳,微微打盹。他此刻正动了情,一种软绵绵、甜丝丝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再过两个钟头我就要去跟萨丽·安相会了。种种撩人的气息,脑海里的女人影子,逗得他心儿痒痒的按捺不定。唉,真是,这天怎么还不黑呢。晒在太阳底下想女人从都会晒化呢。他嘘出了一口气,悠闲地把腿晃了两晃。爸爸大概喝醉了酒在呼呼大睡呢。
背后就是他家,支脚顶起的木头房子正面是压歪晒翘的门廊,爸爸就睡在那里一张锈迹斑斑、摇摇摆摆的躺椅上,湿透的汗衫拱起在胸前。
论喝酒的本事这世上谁也比不上爸爸。不过想想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了:当然除了我啦,过一两年我就不会比他差了。嘿,晒太阳真是惬意,叫人啥都饭得去干了。两个黑人小伙子,牵着一头骡子走过。他翻身坐了起来。
嗨,黑小子,这头骡子叫什么名儿?
小伙子吃惊地抬眼一看。其中一个拿脚板在地上磨呀蹭的,含糊应了一声:约瑟芬!
好啊,小子!他笑嘻嘻的,自得其乐。哈,今天我真快活,活儿都用不到干。他打了个呵欠。但愿萨丽·安不会看出我还不到十九岁。不过她反正喜欢我,这小娘儿,可真不错。
一个约当二九年华的黑人姑娘在他面前走过,光脚板子扬起一团团尘雾,在她身前飞散。紧身衣里没戴胸罩,两颗荡呀荡的奶子看去软柔柔的丰满极了。一张团圆脸极富风情。
威尔逊盯着她看,腿儿又不觉晃悠起来。我的乖乖!他看得津津有味的,目送这黑人姑娘慢慢摆动着饱满的屁股走远。
总有一天我还要开开这号洋荤。
他自得其乐地又嘘出了一口气,还打了个呵欠。太阳晒得他心儿怪痒痒的,弄得他都快按捺不住了。看来要做个快活自在的人也一点不难哪。
他闭上了眼。这世上有的是乐儿,只要自己去找。
自行车行里暗得很,板凳上沾满了车油。他把一辆自行车转过来转过去,仔细研究那手刹车。他以前只见过脚刹车,所以碰到这手刹车就摸不着头脑了。这种玩意儿该怎么修呢,只好去请教威利了。他刚要向老板走去,却又忽然收住了脚步,心想:还是自己想办法来修吧。
在幽暗的光线下,他眯起了眼,捏了捏间把,拉了拉连杆,还把制间往钢圈上推了推。经过细心的察看,终于发现有个地方松了只螺帽,制动钢丝脱开了。他就把螺帽上紧,这样一摆弄,刹车马上就好了。
他暗暗赞叹:谁发明这玩意儿的,倒真聪明!他正打算把车子放好,可又一转念:干吗不拆开来看看呢?我要把这种刹车里所有的花样儿都摸个透。
一个钟头以后,拆好装好,他愉快地笑了。机械这玩意儿真是妙不可言。他在脑海里勾画出了手刹车的一个大致的构造,总共有几根钢丝、几只螺帽、几个拉杆,心里一时真有说不出的得意。
这种机械结构其实都很简单,只要自己多动动脑筋就都解决了。他吹了两声口哨,对自己感到满意极了。过两年管保什么机器到我手里都能修好。
可是过了两年,他却在一家旅馆里当差了。自行车行在经济恐慌中关了门,他找不到别的工作,只好到大街尽头那家有五十间客房的旅馆里去当了个茶房,没有固定工资,只能挣些小费。不过他好歹还是能挣上几个钱,而且那儿一年四季要酒有酒,要女人有女人。逢到值夜班,他几乎夜夜都能在旅馆里找上个女人,鬼混上几个钟头。
他有个好朋友有一辆旧“福特”,周末不当班的话,就跟着他在沙土大路上飞车兜风。调档杆旁边的橡皮底垫已经贴不住了,放上一大壶酒,酒壶就在两人中间直晃荡。他们有时还带上两个女人,到星期天早上醒来,常常会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陌生的屋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一个星期天他一早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结了婚。(睡眼蒙昽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胳膊搭在身旁的那大圆肚子上。脑袋还蒙在被子里头。)嗨,醒醒哪。他在拼命想她叫什么名字。
你早啊,伍德罗。一个浓眉大眼、面带刚气的女人,不紧不慢打了个呵欠,向他转过脸来。你早啊,当家的。
当家的?他摇了摇脑袋,慢慢就把隔夜的事想起来了。他想起了治安官的话:你们两位真的要结婚吗?他忍不住笑了。真他妈的见鬼!他就苦苦口想;自己是在哪儿碰到她的?
苗条哥在哪儿?
跟克莱拉在隔壁屋里。
苗条哥也结婚啦?没错儿,是结婚了。威尔逊又忍不住笑了。昨夜调情的情景渐渐都记起来了,他觉得心里一阵热乎,就搂着她款款抚摸。你挺好的,亲亲,我记得的。
你真漂亮,伍德罗——她嗓子都发哑了。
是——吗。心里暗暗合计了一下。(我恐怕是早该结婚了。我可以从爸爸那儿搬出来,租下托里佛街的那所房子,就在那儿成起家来。)他又对她看看,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昨儿晚上我人是醉了,做事才不糊涂哩。)他好笑起来。我结婚了,嘿嘿!咱们来亲个嘴吧,亲亲。
生下第一个孩子后的第二天,他在医院里跟妻子商量。
爱丽丝,亲亲,请你给我点儿钱吧。
你要干什么用呀,伍德罗,你知道我把钱存起来是为了啥,我就怕你还会象上次那样胡闹,伍德罗,咱们用得着这笔钱哪,眼下在医院里,孩子身上得花钱哪。他点点头。可爱丽丝呀,做个男人有时也总该痛痛快快喝两杯吧,我每天在修车厂里干活辛苦得要命,你也总该让我松松心儿吧,我对你可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啦。
她怀疑地对他看看。你该不是去找什么女人鬼混吧。
你再别跟我说这种话了,爱丽丝,你要是对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你那心里还会舒坦吗,你说出这种话来,真叫我有点伤心呢。
她开了一张十块钱的支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名字勉强签成。威尔逊知道这支票簿是妻子心上的宝贝。你这一手宇写得可真不赖——他说。
明儿早上你还会来看我吧,亲亲?
那还用说。
到了街上,兑了支票,他就闯进酒店里去喝两杯。酒一落肚,他就大声说开了:唉,上帝造下了多少畜生,最可恶的畜生要数是女人了。娶来的时候是一码事,一娶到手里又成了另一码事,白的包你会变成黑的。娶来规规矩矩的大姑娘会变成个表子,娶来是个表子的话,她烧的饭、缝的衣、连她那一套迷魂汤,从此管保都会叫人家受用了去,当然,等侍候完了别人也决计忘不了让你来舔碗边儿。(一阵哈哈大笑。)老实说,这一口我可要做两天“自由人”了。
他逛到了大路上,搭上一段便车,来到了遍地灌木的野外。下车以后,把带来的一大壶玉米威士忌往肩上一搁,便顺着一条不大好走的小路,穿进一片矮矮的松林。到了一所农家小屋门前,他一脚踢开了门。克莱拉,亲亲。
伍德罗——你跑到这儿来啦?
是啊,我想我应该来看望看望。也只怪苗条哥太糊涂:你有活干也好没活干也好,一个星期不回家总太不象话了吧。
他是你的朋友啊。
是啊,可谁叫他的老婆长得比人家漂亮呢。(两人都笑了。)未来,亲亲,咱们喝一杯。他脱掉了衬衫,抱她坐在膝头上。小屋里热得很,他紧紧地搂着她。我跟你说句知心话……
别喝得太多了,伍德罗,小心别喝得倒了下去爬不起来。
我才倒不了呢,我这个人一见女人就来了劲儿。他把酒壶举到嘴边,高兴得一仰脖子,咕嘟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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