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出书版) 作者:新独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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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影(出书版) 作者:新独秀-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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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衣兜。

当他正要把手枪插进腰间枪盒中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脱了这身军装。我不再需要它了。”此时,他已经想到,杜林甫肯定会派人追捕自己,穿着军装不正暴露了自己吗?而且,一个少校军官,拎着一个箱子,路上也好,投宿也罢,也太显眼了,容易让人生疑。

想到这里,他迅速扒掉了那身军装,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黑缎长衫披在身上,把韦森手枪插在腰间皮带上。

“还有一样东西!”他掀开被子和床单,抽开床板,床肚里露出一个小木箱。他打开箱盖,从里面拎出一部机器。这是一台便携式的袖珍特工机,也就是小型电台。它是美国“援助”国民政府若干物资中的一件。

这台特工机是冯儒从保密局的仓库里捎出来的。当时,冯儒奉杜林甫之命进入仓库,看看有无适合特情处的“美援”器材。冯儒发现,仓库的登记簿上只有器材名称,却没有注明数量,管理也很松散,免费的东西总让人不太珍惜。何况这是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免费”。

冯儒有了这台特工机,但是并不经常使用,只是在非常重要的时刻才使用它。而使用一次之后,十天半月内他不会再用。频繁使用电台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方位。冯儒太谨慎了,他不想轻易暴露自己,他要把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伟大的时刻,一个特工最骄傲的时刻。

然而,令他感到悲怆的是,这样的时刻好像没有了。

现在,他把这台唱片机大小的袖珍电台放进了手提皮箱。没有其它需要处理的东西了,因为冯儒平时总是把重要的资料及时处理掉——他时刻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提着皮箱,再次环顾了一下自己居住了三年的“家”,然后戴上墨镜,转身出门。

“大鼻头”气势汹汹,直扑冯儒的住处。

“妈的,真想不到,这个规规矩矩的人竟是共产党卧底。”杭苏边开车边说。

“哼!不是我说大话,我早就怀疑他了。”华雄飞用老大的口吻说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

“别那么多废话。一会儿见到他别婆婆妈妈的。我们是在执行任务。”

“哎呀,你就别操心了。处座说得那么明白,谁敢婆婆妈妈的?”杭苏说。

“知道就好。”

一会儿工夫,车子就到了冯儒的住处。

华雄飞、杭苏掏出手枪,打开保险,跳下“大鼻头”,像两只猛虎上了二楼。

门锁着。

“砰砰砰!”杭苏边拍门边叫道:“冯儒!开门!开开门!”

屋内没有动静。

“快点开门!我是华雄飞!开门!”接着又是一阵“咚咚咚”的擂门声。

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不在家?”

“跑了?”

两人对望了一下。

“砸门!”华雄飞恶狠狠地说。

杭苏闻言,飞起右脚,对着木门一阵猛踹。

“咔嚓!”门被踹破了。华雄飞乘势又是几脚,门被喘得稀巴烂。

两人进屋一看,知道冯儒已经跑了。

“怎么办?”

“赶紧报告处座!”

杭苏拎起电话。“处座。冯儒……冯儒他……”

“他怎么了?快说!”话筒里传来尖锐的声音。

“他跑了!”

“跑了?你怎么知道的?”

“屋里乱七八糟的。肯定跑了!”

“饭桶!叫你们快一点快一点,你们总是慢他妈的一拍!”杜林甫胡乱地骂道。他知道这不能怪华雄飞和杭苏,但他此时不骂他们又骂谁呢?

“处座,我们……”杭苏嗫嚅着。

“别你们我们的了。赶紧去追!去车站!去码头!一定要抓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杜林甫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你们两个就去下关码头。车站我会派其它人去的。”

“假如他不去车站码头,躲在城里怎么办?”杭苏怯法地提醒。

“娘希屁!你真会瞎操心!旅馆、妓院我会和警察局联系的!你们赶紧去码头!

“是!”杭苏正色道。

两人立即下了二楼,钻进“大鼻头”,直奔下关而去。

牛首山北麓山脚下是一大片油菜田,七八户农舍散布在金黄|色的菜花丛中。空气中流动着芬芳甜蜜的味道,引得蜂蝶翩翩起舞,忙碌不停。

傍晚时分,一户农舍的屋顶上率先飘出了炊烟。农舍门口,一个姑娘穿着蓝底碎花春秋衫,踮着脚尖,在竹竿上晾着衣服。她还没有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好,就冲着屋里喊道:“嫂子,快点烧晚饭。我肚子饿死了。”

屋子里一个人搭腔:“刚做了一点事就饿了。哎,真是的。你先歇歇吧,我正在烧着晚饭,马上就好了。”

不一会儿,从菜花田里的小路上走来一个中年汉子,一副庄稼人的打扮,胡子拉碴的,但是目光却很有力,让人印象很深。

汉子刚进门,就对姑娘说道:“英莲,晚饭做好了吧?我老远就闻到油香了。一闻到油香就觉得肚子饿了。”

英莲扑哧笑了一下:“钱队长,我半个时辰前肚子就饿了,也没有像你这么馋!”

钱队长憨笑了一下,坐在长条凳上。

原来,18号傍晚,阿芳急匆匆地赶到沙子坳游击队集合地,将情况告诉了一支队的钱队长。钱队长果断命令游击队员立即疏散,只带了小林等几个骨干队员来到这里暂时安顿下来。阿芳同时跟随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第二天下午,孙英莲也来了。

后来,当城防二营的马营长带领部队扑到沙子坳的时候,他们没有见到一个游击队员的踪影,只看到了几间空屋子和废弃的锅灶。

“晚饭好了,一起吃吧。”阿芳从灶口旁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围裙,招呼着孙英莲和钱队长。说完她从灶间端出几个碗碟摆在八仙桌上:韭菜炒螺蛳、咸肉炖豆腐、鸡蛋酱油汤,还有几碗米饭。

“小林呢?在不在家?”钱队长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戳了戳,问道。

“在后头呢。我去喊他。”阿芳说着就往屋后的一个小棚子走去。

她小心地推开棚门,看见小林戴着耳机,握着铅笔,在全神贯注地记录着电文。小林知道阿芳进来,但并没有理她。此时,他没有工夫。

阿芳知道小林正在抄电报,也就没有跟他说话,轻轻地走出了小棚子。

“有电报了。”阿芳回到前面,在八仙桌旁坐下。

“哦。那我们等等他再吃。”钱队长说着搁下碗筷。

英莲和阿芳看见钱队长碗中的米饭已被他卷下去一大半,那盘韭菜炒螺蛳也少了很多。两个人都竭力忍住笑。

片刻工夫,小林捏着一张纸片从棚子里兴冲冲地走出来,边走边说:“芳姐,今天做的什么好吃的?我在后头就闻着香味了。”

“又是一个猫鼻子。”阿芳嗔道。

“什么电报?哪里来的?”钱队长急切地问小林,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电文。

“江北来的,刚刚收到,我还没来得及解密呢。闻到香味,先过来看看。”小林挨着阿芳坐下来,伸手就要抓筷子。

“小林,先解密吧。”钱队长不苟言笑地说。

“是!”小林霍地站起来,随即就转身向小棚子走去。

“哎,小林,不必了。就在这儿解密,阿芳和英莲不是外人。我们连她们都不信,我们信谁呢?英平都……”他说到这里,似觉不妥,就打住了。

“是!”小林又坐下。

屋子里一时静静的,静得让人不舒服。

钱队长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着了。劣质香烟的味道在屋子里弥漫。钱队长的目光透过烟雾盯着小林的脸,好像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电文内容。却见小林的脸色越来越严峻。钱队长的香烟刚抽了不到半支,烟灰还挂在香烟上,小林就气愤地说道:“出来了!”

“什么情况?”钱队长追问。

“是有叛徒!”小林气愤地答道。

“谁是叛徒?”钱队长连忙将手伸向电文纸。可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钱队长不识字,或者说,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看电报有点吃力。

小林将电文递给孙英莲。孙英莲接过一看,只见电文上写着:

敌保密局南京特情处机要科少校、机要员冯儒原是我潜伏特工,现已叛变无疑。我游击队中伏击实因其叛变所致。现电令你部全力除之,免贻后祸。切切。

孙英莲还未将电文内容说完,就忍不住抽泣起来。阿芳更是泪流满面,咬牙切齿。

钱队长一听,气恨交加。他猛拍了一下桌子:“狗日的叛徒!害得我们死了这么多人!我不杀了你,对不起陈书记和孙队长!对不起……”

阿芳一听这话,触到了她的伤心处,更哭得厉害。

孙英莲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钱队长说:“让我进城!派两个人给我!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哥报仇!为同志们报仇……”

话音未了,她已泣不成声。

难得做了一顿好饭,可他们谁也吃得没有滋味。

冯儒提着皮箱出门下楼,立即在街道上拦住一辆黄包车。“下关码头。”冯儒简要地说。

“500块。”车夫说道。

“好的。要快!”

“半个时辰,包你到码头!你坐好了!”车夫猛踩了一下脚蹬,黄包车立即飞快地向西穿去。

下关码头在灰暗的江边显得异常萧瑟。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外出的人很少,而且还受到严格的管制。一些商旅平民默默地买票,上船。军警在码头上荷枪游弋。江边除了一些商船、渔舢以外,还有一些军用船只,十来个民夫在士兵的监督下搬运着货物。

冯儒在走下黄包车之前,警惕地朝码头张望了一番。

“过了江就好了。”

他向码头走去,黑缎长衫轻轻拂动。

刚走了两步,他突然看到码头广场右侧有一辆轿车。这辆轿车有点眼熟。再一细看,这是杜林甫的“大鼻头”!

他心中“咯噔”一下。

“他们已经追到在这里了!”尽管冯儒先往码头而来,但华雄飞开着轿车还是抢在冯儒的前面到了码头。

冯儒急忙掩在一堵花墙后面。透过花墙的孔洞,他看见华雄飞和杭苏正站在登船栅栏口。

“在这里走不了了!赶紧离开!”

于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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