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第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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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第七部)-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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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秦的嗓眼里依然卡着,无法出声,只是连连打揖。
“梅儿,摆琴。”
春梅移过一张长几摆于姬雪前面,又从旁边抱出一琴,置于几上。
“梅儿,今日风寒月高,姐姐独弹也是无趣。何不取出你的瑟来,你我姐妹共为苏子协奏一曲,岂不更妙?”
春梅原本不通音律,只是在随嫁燕宫后,才从公主学艺。姬雪爱琴,就让她鼓瑟。功夫不负有心人,十余年下来,春梅竟也鼓得一手好瑟。主仆二人时常琴瑟合鸣,打发漫漫岁月。然而,在这样一个晚上,在两个大男人跟前,公主不仅公然与她姐妹相称,且又邀她琴瑟合鸣,这是春梅做梦也不曾想到的。
春梅既惊且乱,嗫嚅道:“公主,奴……奴……奴婢手贱,岂……岂敢……”
“梅儿,”姬雪不无感慨,“记住,在我心中,你早不是奴婢,是妹妹。在洛阳时,你原本跟随妹妹,是妹妹舍不得离别,才让你陪我。你是代妹妹来的,等于是我妹妹。梅儿,去吧,拿出你的瑟来,今对明月,我们姐妹为苏子合奏一曲。苏子精于音律,堪为知音,你我琴瑟合鸣,正可请他指教。”
姬雪这番话发自肺腑,出自真情,春梅涕泪交流,跪地泣道:“公主……”
苏秦也是感动,拱手道:“在下能闻梅姑娘雅奏,幸甚!”眉头一动,转对飞刀邹,“邹兄,来,你我兄弟共赏公主姐妹雅奏,岂不快哉。”
飞刀邹不无腼腆地搓搓手,呵呵笑道:“在下耳拙,只怕糟蹋了雅曲。”话音落处,人已过来,在苏秦身边坐下。
春梅瞟他一眼,脸色绯红,幸好在这月光下面,还算有些掩饰。事已至此,她不好再生推辞,再次移来一张长几,取下一瑟,款款坐下,如姬雪一般开始调弦。
不一时,诸弦调好。
春梅、姬雪相视点头,同时起奏。
初节起奏,二人轻挑慢弹,琴瑟和合,音响远悠,如凉风过坡,秋雁掠空。至第二节,琴瑟各自为调,琴唱瑟和,错落有致,如鸟儿问答,天地氤氲。紧接着,琴音清漫,瑟声低吟,两相和合,琴瑟协鸣,如群鸟起于蒲苇,劲风漫过山林。接下几节,瑟之勾挑杂以琴之绰注,粗放犷达,苍凉磊落,如惊鸿斜飞,骤雨突袭,间或二音高拔,或如九天闷雷,或如风暴过谷,或如铁石撞击,或如惊涛拍岩。陡然间,琴瑟再合,指缓弦颤,音响曼妙,余音袅袅,恍如雪后初晴,凉风拂面,清洌之气沁人肺腑。
苏秦也是知乐之人。琴瑟一起,他就微闭双目,倾耳以听。初时尚在算计二人指法,细品调门,不久即是耳中有音,心中无指。再后音指皆无,只觉自己身心俱浮,飘飘荡荡,如飞绢随风浮沉。最后竟是心身俱无,如痴如梦,于恍惚之中,猛听铮铮数声,琴瑟皆息,万籁俱寂。
苏秦陡然醒觉,击掌惊道:“好个琴瑟和合,天下绝弹矣!”
“谢苏子高评。”姬雪拱手作谢。
春梅似是仍旧沉浸在音乐里,手虽不动,人却在那儿发痴。
“敢问公主,此曲何名,如此精妙?”
“没有曲名。是臣妾面对漫漫长夜、寒月冷风自创出来的。苏子若是要名,就叫它《苍月寒雪》吧!”姬雪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秦凄然无语。燕地高寒,长夜漫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其中多少凄苦,多少辛酸,以公主柔弱之躯,断不是一曲《苍月寒雪》所能言尽的。
许久,苏秦的喉眼里挤出一个声音:“公主,你……受苦了!”
“苏子——”许是过于激动,许是不胜露台冷寒,姬雪身子一软,歪倒在凤头琴上。
“公主!”苏秦飞身跃起,箭步跨到姬雪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泣俱下,“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姬雪微微睁开眼睛,声音小得不能再小:“苏子,天冷月寒,今宵……你能不能不回去?”
是夜,苏秦没有回去。
次日及再后一日,苏秦也没有回去。苏秦与姬雪,两架干透的柴堆在这个朔风瑟瑟的寒季终于遇到火星,熊熊燃烧了。
第四日傍晚,侍寝的不是姬雪,而是春梅。
春梅穿着睡衣,默默地站在榻边,低着头,一脸潮红,如同一个认错的孩子。
“梅儿,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斜躺在榻上、半裹在锦被里的苏秦柔声说道。
春梅如蚊子嗡般“嗯”了一声,一口吹灭了油灯,窸窸窣窣地宽衣解带。
“春梅,你……这是做啥?”苏秦听到声音不对,不禁一惊。
“苏大人——”春梅停手,在榻边缓缓跪下,小声禀道,“奴婢贱身奉公主之命侍奉大人,望大人莫弃!”
“这……这如何能成?”苏秦打个惊怔,伸手摸到榻边的火石火绳,打着火,点亮油灯,“快,快起来,穿上外套!”
春梅跪在地上不起,泣道:“大人莫非嫌弃奴婢么?”
“这这这……这说哪里话?”苏秦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扯起,拿过外套替她穿上,“快……快叫公主来,我有话问她!”
春梅迟疑一下,返身出门。
不待春梅去叫,姬雪已经推开房门,缓缓走进。
苏秦迎前几步,一把揽住姬雪,劈头责道:“雪儿,你……昏头了呀,此等糊涂!”
“苏子,难道你看不上梅儿?”姬雪柔声应道,“梅儿虽为奴婢,可臣妾早以姐妹视之。梅儿聪慧、机敏、忠诚,你也瞧见了,前后不过十年,她的瑟鼓得多好,不弱于妾身了。这且不说,她还做得一手好女红……”
“雪儿,你……不必说了。在这世上,除雪儿之外,即使仙女下凡,苏秦心也不动!”
“苏子,”姬雪紧紧搂住苏秦,小声啜泣,“这……不公平。”
“此话从何说起?”
“苏子,你能为臣妾守身如玉,臣妾……却未能给你一个囫囵身子,心里难受。梅儿虽非臣妾,却是处子,更与臣妾心意合一,可为妾之替身,还望苏子不弃。”
“雪儿,你……”苏秦轻轻抚摸她的秀发,“真的觉得处子重要吗?”
“据臣妾所知,大凡男人都在乎。”
“天下处子数以万计,雪儿只有一个。天下男子数以万计,苏秦也只一个。雪儿,你记住:于苏秦而言,处子不处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的雪儿。”
“苏子——”姬雪呢喃一声,泪眼模糊地望着他。
“雪儿,你听好,”苏秦缓缓跪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地日月明鉴,苏秦此生只爱一个女人,她就是——我的雪儿!”
“苏子——”姬雪嘤咛一声,扑进苏秦怀里,踏实地倚靠在他的宽大胸膛上。
看到春梅穿上睡衣一步一步地走进太后卧室,飞刀邹的心就如被针扎进一般。
他知道等在那个大屋里的是什么人,也知道春梅进去是干什么,因为太后在吩咐春梅时,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不是有意偷听。苏秦与太后夜夜欢聚,为防不测,他与春梅就和衣守在寝宫外的偏殿里。长夜漫漫,宫内两情相悦,宫外四目相对,二人的感情与日升温。这日晚间,他下定决心,匆匆赶回驿馆,打开随身行囊,从中取出一件宝贝。是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飞刀,由浑铁铸成,只在柄上镶了点铜。此物虽不贵重,但对飞刀邹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因为它来自师父恩赐。他珍之藏之,情势再危急也舍不得动用。此时,他决定听从主公之言,将之赠予春梅,这个世上真正爱他、心中有他的女人。
飞刀邹袖上飞刀,心情激动地赶到离宫,却意外听到太后如此这般地交代春梅。接着,他看到春梅身穿睡袍,一步一挪地走进寝宫。当太后寝宫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时,飞刀邹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飞刀邹的腿僵了,血凝了,心不跳了。
也几乎是在刹那间,飞刀邹醒过神来,扭头疾步走去。
飞刀邹如飞一般走出离宫,走到旷野深处的林子里。几束月光射透稀疏的林子,照在他的脸上。他在一片草坪上缓缓坐下,漠然摸出春梅的香囊,掏出他打算回赠她的飞刀,将两物并排摆着,兀自感伤。
就在此时,林子里传出异响。
有人在跟踪他!
飞刀邹一怔,几乎本能地从身上掏出一柄飞刀,冷冷喝道:“何人?出来!”
那人却不现身,只在左前面一簇灌木丛后弄出“沙沙”的响声。
飞刀邹正没好气,照声响处“嗖”地飞出一刀。他飞的是索命刀,定要见血的。然而,树丛里并未传出预期的倒地声或惨叫声,且“沙沙”的声响依旧。飞刀邹惊异,照树丛连飞数刀,刀刀索命。那人非但没有倒下,反倒朗笑出声,从旁缓步转出,乐呵呵地直走过来,两手平伸。
借着依稀的月光,飞刀邹注意到,他飞出去的小刀全被他夹在几道指缝里。
飞刀邹张目结舌,动弹不得。
那人头戴斗笠,褐衣短襟,一直走到近前,方才顺手一送,将手中飞刀掷在飞刀邹前面,呵呵笑道:“好飞刀,差点夺走一条老命也!”
飞刀邹这才认出是谁,扑身跪地,悲喜交集,泣道:“师父——”
来人正是屈将子。
安葬好随巢子,屈将子随即离开尧山,先至洛阳,后至蓟城,一路追踪至此。
“师父,您……您怎么来了?弟……弟子做梦都在想您,还以为此生再也见……见不上师父呢!”
“呵呵,这不,说来就来了。”屈将子微笑着在他前面盘腿坐下,目光落在地上的香囊与飞刀上,看一会儿,拿起香囊,嗅了嗅,“好香哪,哪位女子送你的?”
“梅姑娘。”
“是燕国太后的那个随身侍女吗?”
“正是。”
显然,屈将子早把一切查实了。他放下香囊,看着并列的两件物什,许久,歪头望着他:“你这样摆放,可见出你的用心。看来,你并未遂心。遇到麻烦了吗?”
“没……没有。”
“呵呵,在师父面前,还不敢承认。你亲眼看着梅姑娘进寝宫侍奉苏子,心里想不开,是不?”
“师……师父……”
“你从苏子几年了?”
“三年多。”
“你是情迷心窍了。三年多,当是一千多天,你天天跟从苏子,苏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
飞刀邹一心沉溺于情伤中,这阵儿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清凉水。
“我再问你,你爱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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