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第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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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纵横:鬼谷子的局(第七部)-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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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王从几案上摸出齐国檄书,“啪”地摆在几案上:“寡人知你不服。看看这个!”
公子哙似是没有听见,木然叩在地上。
易王拿起檄文,在几案上敲得啪啪作响:“你不想看也罢,寡人这就明白告诉你。你的母亲,身为寡人命妇,却吃里爬外,出卖寡人,在内不守职分,扰乱后宫,在外招引齐寇,毁我疆土,堪称国贼。你若依旧认寡人为父,这就离她远点!”
公子哙泣不成声:“父……亲……”
听到这声悲泣,易王也觉得过了,长叹一声,放缓语气:“哙儿,起来吧。父王也是气极,这才骂她几声,出口恶气。无论如何,她也是你母亲。只是……唉,她这人实在可恶。你祖公驾崩,寡人新承,举国皆在治丧,她却不顾一切,立逼寡人封她为后。寡人不封,她就恼羞成怒,向齐人搬兵。齐人是谁?齐人是我燕国大敌,梦中也想占我大燕沃土。再说,不是寡人不封她,是——”略略一顿,“她也不端盆水照照,就她那点德行,配当国后,配母仪天下吗?”
“父王,”公子哙听不下去了,转过话题,“齐人出兵之事,儿臣去退!”
“不用了。”易王语气复冷,“兵来将挡,寡人自有御敌之策,你歇息去吧。”
“儿臣……”
“好了,你退吧。既然回来,就好好待着,莫给寡人惹是生非!”
“儿臣……告退。”
公子哙再拜,怏怏退出。
北风瑟瑟,天空灰蒙。
甘棠宫外,几只乌鸦在几株落光叶子的大树上相互追逐,“呱呱”的叫声不时传入宫内,压迫着一根根紧张的神经。
姬雪坐在一块毛毡上,纹丝不动。春梅跪在身后,拿梳子细心地梳理她松散开去的一头乌发。十几个宫女、六个太监神情紧张地候立于侧,二十余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跪伏于地的老宫正。除春梅一下接一下不紧不缓的动作外,空气凝滞。
姬雪摆手,春梅止住。
“他还说些什么?”姬雪望向宫正。
“内宰还说,”宫正微微打战,“大王旨意,若是太后执意不化,甘棠宫所有生命皆须陪殉,蝼蚁也不得免。”
尽管他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在场人还是被他震骇了。
“你怎么想?”姬雪淡淡问道。
“老奴愿从夫人,随夫人侍奉先君!”宫正叩伏于地。
姬雪点点头,抬眼扫向众人:“你们呢?”
扑通扑通一阵响,众宫女、太监尽皆跪下。
无人应声。
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姬雪轻叹一声:“都起来吧。”
没有一人起来。
相反,他们几乎异口同声:“我们愿从夫人,侍奉先君!”
“你们可都想清楚了?”
“回禀夫人,想清楚了!”
“本宫谢谢你们。”姬雪闭上眼去,任两行泪水缓缓流出,许久,轻轻扬手,“外面去吧,本宫这想安静一会儿。”
众人起身,络绎退出。
姬雪问春梅道:“梅儿,邵将军出宫,这有多少日了?”
“二十八日。”
姬雪转向宫正:“宫中还有何事?”
“听说大公子回来了。”
“知道了,去吧。”
宫正刚一退出,姬雪就吩咐春梅:“快,召公子哙来。莫让他人看见。”
黄昏时分,春梅与宫人打扮的公子哙打后花园的一道偏门溜进甘棠宫,直入内室。
“祖夫人——”公子哙哭拜于地。
迫在眉睫的局势容不得她去叙旧。
“哙儿,”姬雪开门见山,“燕国又有大难了。你回来得正好,祖夫人问你,此番从中原返回,路上共走几日?”
“孙儿昼夜兼程,共走一十二日。”
“如此说来,”姬雪眼里闪出亮光,“苏子不日就该到了!”
“苏子能来,太好了!”公子哙脸上现出喜色。
“他会来的。哙儿,本宫这要问你一事,你需如实回答。”
公子哙点头。
姬雪逼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想执掌燕柄吗?”
“祖……祖夫人,我……我……我……”公子哙未料此问,惊慌失措,语不成句。
“哙儿,你只回答,想还是不想。”
“这……这如何能成?”
“能成!”姬雪一字一顿,“因为那个殿下不配坐在你先祖公的大位上。”
想到母亲此前所言,公子哙脸上一阵发烫。
易王毕竟是公子哙生父,姬雪似已看出他的心思,和盘托出底情:“哙儿,这不是本宫之意,是你先祖公的遗愿。你先祖公早已有意将燕国隔代托付于你,让你随苏子出使列国,也是在刻意历练你。这两年你不在朝中,先祖公也有其他顾忌,未能顾及此事。会盟回来,你先祖公真正铁心了,正欲下旨召你回来,禅位于你,可惜迟了一步。”
姬雪无疑坐实了田氏所言,公子哙的心咚咚直跳。
“哙儿,”姬雪似是看透他的内心,“殿下是何德行,该见的你都看见了,该听的你也都听见了,本宫不想多说。本宫想说的是,你执掌燕柄,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你母亲,更不是为祖夫人,而是为燕国!”
公子哙咬会儿嘴唇,抬头望向姬雪:“谢先祖公、祖夫人器重。可……木已成舟,宫内宫外皆在父王手里,这——”
“我们还有机会。你先祖公离奇驾崩,随身侍从至今下落不明,朝野皆疑,殿下一手遮天是暂时的。只要苏子、子之将军回朝,我们就有可恃之势。殿下既已封本宫为太后,本宫就要好好利用这个名分,上朝要求前去太庙,查验先君崩因。一旦本宫闹起来,必会惊动朝野,殿下想捂也捂不住。只要查出真相,一切就会白于天下!”
听到崩因二字,公子哙眼前立时浮现出母亲所讲的迷香。看到祖夫人如此吃力地去查明真相,公子哙心里一阵酸楚,正欲脱口说出那只被他扔进水中的小瓶子,内中突然泛起一阵剧痛,嘴唇动了几动,硬是把蹿到喉口的话强咽下去。
姬雪却不曾留意他的细微变化,抬头问道:“见过你母亲吗?”
“见过了。”公子哙喃声应道。
“你可与她商议,她会帮你的。”
“她被父王软禁了。”
“哦?”姬雪吃一惊道,“为什么?”
“说她出卖燕国,引齐兵犯境。”
姬雪凝神凝思,许久,断然说道:“哙儿,你不能待在这儿。事不宜迟,你须马上出宫,到子之将军处。”
“孙儿遵旨。”
纪九儿将甘棠宫上下皆愿行殉一事细细禀报易王,末了叹道:“唉,都是老奴无能,把这棋真就走死了。”
“再想想,看有别的法子没?”易王不死心道,“她总该有个弱处吧?”
“在燕地,太后外无亲人,内无子女,宫里只她一人,除去贴身近侍,一无挂牵。”
“这可如何是好?”
“大王,”纪九儿凑近一步,“太后怕是铁心了,不会回心转意的。老奴方才得报,昨夜太后密使下人前往东宫联络,大公子扮作宫人,已经去过甘棠宫了!”
“哦?”易王大惊,“他去甘棠宫做什么?”
“老奴不知。甘棠宫防范甚严,水泼不进呢!”
易王的嘴唇紧紧咬起。
“老奴担心,假使太后与田妃拧成一股绳,怕就——”纪九儿顿住话头。
“怕就什么?”易王逼视过来。
“怕就会对大王不利!大王知道,先君上——”纪九儿的话音未落,当值太监匆匆走进,跪地叩道:“禀大王,南门尉来报,昨夜子时,大公子手持宫中令牌,叫开城门,急急出城去了!”
易王倒吸一口凉气。文公意欲隔代传位公子哙一事,姬雪自是知情。昨夜她密召公子哙,公子哙这又连夜出城,为的也必是此事了。天哪,如果他手中持有先君密旨,寻到子之,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易王面色蜡黄,冷汗沁出。是的,他太低估这个女人了。她殉死是假,作对是真。她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一直在质疑先君崩因,寻机复仇,而自己竟然对她痴心不改!再就是田妃,那女人表面温顺,内中阴毒。此番向齐搬兵,事先竟没露出一丝口风。细细想来,她嫁入燕宫二十年,对他可谓了如指掌,而他似乎一直未能琢磨透她。有这两个女人在侧,叫他如何安宁?
易王越想越后怕,面孔渐渐扭曲,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哼,几条小泥鳅还想搅潭?”转对当值太监,“公子哙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奔子之,二是奔齐。传旨廷尉,多派人手沿途拦截,生擒他回来!”
当值太监应旨而退。
“纪九儿!”
“臣在!”
“田妃不守妇道,负君卖燕,招引敌寇,罪不容赦。秦国新人旬日即至,此妇不宜再留宫中。你这就去,赐她白绫一根,令她自裁。至于太后,寡人可以宽限她三日。如果她依旧执迷不悟,定要殉死,寡人只好成全。太后是为先君殉情,必须经由太庙。你可旨令太庙令,让巫祝为太后尽礼。”
“臣领旨!”
苏秦一行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一日一换马,三日一更车,旬日之间即抵燕境。
赶至武阳时已近黄昏。
武阳位于易水河畔,正对赵国、中山国,是燕国西南门户重镇。天色尚未黑定,护城河上吊桥已起,十几个守卫正在合力关门。袁豹、邵通费尽周折,方才说服守卫前往守丞府禀报。
守丞是原蓟城令褚敏。听闻是苏秦,褚敏亲自迎至城门,携其手共至府衙。见府中上下人等尽皆衣孝,苏秦哽咽道:“褚将军,此处可有先君灵位?”
“先君高陵就在此城西南隅,离此处不远,是先君生前选中的,徒工正在修筑,再过三月即可完工。高陵东侧是先君离宫,北依大丘,南望易水,一到夏日,先君最喜在此消凉!”
“高陵未就,城中可有祭拜之处?”
“离宫内太庙设有先君灵位。”
苏秦随褚敏赶往太庙,奉行祭拜大礼。礼毕,二人回至厅堂,褚敏支开杂人,久视苏秦,陡然发问:“此番回燕,苏子可为先君夫人?”
褚敏这么开门见山,倒让苏秦吃惊不小,也不知如何应对,盯他一会儿,点头道:“是,也不完全是。”
“事急矣,能救太后的只有苏子您了!”
苏秦的目光直盯褚敏:“怎么回事?”
褚敏将蓟城近日发生之事略述一遍,末了叹道:“唉,在下万想不到殿下会这样。不瞒苏子,许是殿下嫌在下碍事,先君前晌摆驾孟津,后晌殿下就以武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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