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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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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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看时觉着像,近看了才发现,这黑玉葫芦几乎便与傅珺的那枚完全相同,唯有葫芦上头那个勾月形的小孔,要比傅珺的那个大了一圈。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傅珺声音微颤地问道。

    流风此时已经直起了身子,低声道:“这是婢子的母亲交给婢子的。母亲还对婢子说:‘奴籍若去,黑玉当还。’南宫家的人一言九鼎,从不食言。姑娘既已答应销去婢子的奴籍,婢子自当将此物交予姑娘。”

    傅珺伸手扶着一旁的桌案,稳住身形静默了一会,慢慢地消化着流风所说的话,脑海中有片刻的混乱。

    如果说,方才她对流风的话还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那么,当流风捧出这枚黑玉葫芦之后,傅珺对流风的话开始有了几分相信。

    只因为这玉葫芦实在太特别了。不只玉质罕有,更特别的是那挂葫芦的细绳,非绵非丝,非布非帛,亦非任何傅珺所知的金属。摸上去倒有些像傅珺前世的塑料材质,却又含着股说不出的阴凉温润之意。

    这挂绳究是何种材质,傅珺这些年查了好多书,皆不曾寻出答案来。只有一次偶尔听王襄提及,说是当年在南山国的某一座大山里,出产一种极为罕见的“玄金”。这玄金刀削不断、剑砍无痕,实乃天下至坚至韧之物。

    不过,这玄金产量极少,南山国大将军南宫勇当年曾想以玄金制成一件甲衣,却是苦寻无果。倒是有人听说南山国的皇帝将此物打薄成了玄金叶子,用来刻写经文,以示诚心。

    只是,这不过是传说罢了。那玄金到底是何等模样,世间毕竟无一人识得。

    此刻,当傅珺回想起当初王襄的话语,再细细打量眼前的黑玉葫芦时,不由自主地便将这挂玉的细绳与玄金联想到了一起。

    这般奇珍之物,若说是属于姑苏知府王襄的某个妾室,或者属于某个被赶出家门的富户之女,总觉得有些违和。

    而若将这玉葫芦的主人换作南山国的皇族,便立刻合上了常理,也更符合一般逻辑。

    难道说,流风所言果然为实?

    玉姨娘果真是南山国皇族之后?可是,既为皇族之后,为何力量却如此单薄?玉姨娘也就罢了,王氏却是被人下毒谋害的。那些保护她的人在哪里?

    皇族之女的身边为何无人护持?

    傅珺捏着黑玉葫芦,心潮起伏不定,万般思绪齐齐涌入脑海,

    过了好一会,她方才她缓缓地吐了口气,垂眸看了流风一眼,那双乌沉沉的眸子里,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第248章(60月票加更)

    流风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定定地回望着傅珺。

    傅珺强按下涌上心头的种种情绪,语带寒凉地道:“既然你口口声声骄傲于你的姓氏,又字字句句皆言说我娘亲身份特殊。那我且问你,当年我娘亲去逝的时候,你们南宫家为何没有一点表示?你们不是勇者无敌么?你们不是骄傲地立于尘世么?你们的力量去了哪里?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娘死却没有一点作为么?”

    流风闻言却是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了一些,看向傅珺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些莫名的柔软。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宛若叹息般地低语道:“姑娘以为婢子不想救太太么?太太对婢子那样好,婢子又怎么会坐视太太受苦?”说到这里,流风苦笑了一下,声音微颤地道:“姑娘约摸不知道,南宫家的人,皆是命不长久之辈。自婢子的外祖母那一代起,便渐渐凋零了下去。而南宫家现在活着的人,也只剩婢子和弟弟两个人了。婢子的长辈亲人全都不在了,一个……都不在了。”她一面说着,一面低下了头,那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是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傅珺闻言却是怔在了那里。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心里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给对手迎头一击的人,却陡然发觉,她的对手在她动手之前便已倒了下去。

    一时间。傅珺只觉得全身都空落落的,竟是无一丝着力之处。

    南宫家的情况,原来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么?

    过了好一会,傅珺方举眸去看流风。那双宛若晶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流风却是恍若未觉,依旧低头垂泪。

    四月的微风自帘外拂了过来,携来几许蔷薇的香气。庭院里花草盛开,不时便有蝶儿振翼飞过,留下翩翩的身影。

    然而,在这满世界旖旎的大好春光里。流风的白裙与青衣却显得那样的肃杀。隐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寂。而她细弱的声音便被这四月的春风吹着,一点一点落入了傅珺的耳中。

    只听她颤抖着声音,轻声语道:“婢子听母亲说,当年。那南……那里出事的时候。婢子的祖上与姑娘的祖上皆是些老幼妇孺。俱是服毒自尽的。只后来不知何故,婢子的祖上与姑娘的祖上却不曾死,只是。那毒药却也深入了体内。故此,婢子家族里的人便一个个地得了病。虽姑娘的祖上予了婢子家许多秘药,婢子家却终是没留下几个人来。不上十一、二年间,便皆故去了,到最后便只余了婢子的母亲与舅舅这一脉。”

    说至此处,流风停了一会,抬手将颊边的泪水轻轻拭去,方才接着低声道:“姑娘的祖上因自小便得皇……内苑秘药调养,体质远超于常人,那毒便浸得不深。只是,姑娘这一脉俱都落下了弱症,一代代传了下来。婢子的家族便没那般幸运了。虽勉力维持着,然到了婢子这一代,却也只活下来了婢子与荣福两个人而已。”

    听着流风颤抖的话语声,看着她绝非作伪的泪水与微表情,傅珺忽然便觉出一种淡淡的萧索来。

    她站起身来,缓缓踱至窗前。

    从傅珺所站的位置看出去,能看见门前绿萍的身影。此刻,这个年方十二岁的小丫鬟正端端正正地立在门前两步远的阶下,稳稳地守着门户。

    看着绿萍那尚留着几许稚气的面颊,再回首看一看跪在一旁的流风,傅珺终是忍不住满心的怅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而她心中那些莫名涌起的情绪,亦随着这声叹息而渐渐消散了去。

    傅珺揉了揉眉心,凝视着窗外的庭院,将那些杂念尽皆摒弃,开始一点一点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目前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流风所言属实。

    虽然这个结论很令人匪夷所思,但傅珺认为,仅从流风的微表情来看,她也不曾撒谎。且在与傅珺说起这些事时,流风的情绪虽有些激动,但言语逻辑却很通畅,条理亦很清晰,并不像是一个妄想症患者的谵语。

    自然,黑玉葫芦的出现,是让傅珺得出这一结论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外,从外部条件来分析,流风也没有以此欺骗傅珺的理由。

    为傅珺安上一个南山国皇族后裔的身份,对流风有什么好处?她的图谋又是什么?

    傅珺不是没考虑过阴谋论的可能。

    比如这是某些潜藏的敌人挖下的陷阱,是傅庚的政敌或者是那个曾经意图陷害王襄的神秘人,冀图借着给傅珺安排的身份来达到打击对手的目的。

    可若真是如此,流风的坦白便显得毫无必要了。

    隐在暗处侍机而动不是更好么?若是能在傅庚就任之后抛出这枚重磅炸弹,所起到的效果将会十分惊人。

    然而,流风却选择了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坦陈此事。傅珺从对方的行为中嗅不到任何阴谋的味道。

    因此,傅珺只能认为,流风说得是真话。

    而再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算玉姨娘与王氏是皇族,那也是亡了国的皇族。在傅珺读过的史书中,灭国后落魄到要去街上要饭的流亡皇族,并不鲜见。

    而南山国覆灭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彼时的先帝爷也还只是皇子而已。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就算当年的南山国皇族后裔手上还有些力量,在时光的侵袭之下,也必然早已消磨殆尽。

    也许,恰是因为玉姨娘她们有着亡国皇族的身份,所以才会活得更加艰难一些。

    玉姨娘委身于王襄,很可能看中的便是王襄的官员身份,能够极好地做为掩护。

    想到这里,傅珺不由长叹了一声,将扣在窗弦上的手收了回来,转身缓缓踱回了扶手椅前。

    此时,流风的眼泪已经收住了,她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表情有些麻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宛若一只毫无生气的木偶。


 第249章

    傅珺慢慢地坐了下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流风,半晌后方才略有些疲惫揉了揉额角,对流风缓声道:“你起来吧,别总跪着了,地上还凉得很。”

    流风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傅珺,身子却仍是一动未动,依旧笔直地跪在原地。

    傅珺无奈地摇了摇头,放轻了声音语道:“起来说话吧。我既已决定销去你的奴籍,你便也不再是奴婢了。”

    流风的眼眶又红了。她垂下头去,颤抖着声音道:“婢子当年在母亲面前发了毒誓,一日为奴,便永缄其口。因此,婢子交予姑娘的事物,却是连太太亦不知的。婢子心中有愧,太太与姑娘待婢子宽厚温柔,婢子却为尊祖上之誓而有所隐瞒,是婢子对不住姑娘,也对不住太太。婢子该当跪着。”

    说到这里,流风眼中再次落下泪来,她浑身打着颤,哽咽着声音语道:“婢子也想护着太太的,婢子真的想好好地护着太太。可是,婢子无用得很。身子又弱,母亲去得又早,婢子什么本事都没学到。太太去了的时候,婢子曾想过便跟着太太去了也罢。可是,婢子不能死,也不敢死。母亲的交待婢子不敢或忘,便只能苟活于世。

    婢子自知,身为奴仆却对主子有所隐瞒,是为不忠;对祖上发下的誓言未竞便想要去死,是为不孝;眼看着太太被人谋算却无作为,是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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