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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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4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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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珺眼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从方才起她就觉得,这严氏的行为举止极有规矩。从进院门开始,无论是步态、神情还是动作,包括下跪见礼的姿势都有种训练有素的味道。

    傅珺记得李念儿在信里提过,严氏曾在大户人家做过活,看她此刻的行止,傅珺觉得,严氏服务过的那个大户人家,只怕很不一般。


 第705章

    此时,那李念儿仍在哽咽着道谢,严氏却已经被绿萍扶在了小杌子上坐了,她的坐姿亦是直腰垂首,两眼保持向下四十五度,对郡主娘娘房间里华丽富贵的摆设并不好奇,亦没乱看。与之相较,李念儿手足无措地红着脸道谢的样子,便显得粗陋得多了。

    傅珺看向严氏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丝探究。

    唯有世族或勋贵高门或世族门阀家中世仆,才能有严氏这样的举止。

    待她二人坐定,傅珺便问了问李念儿家里的情况。李念儿便道:“民妇如今便住在青云巷,家里两个妹妹也一起跟了过来。民妇原还想带着小子过来的给娘娘磕头的,只他这几日有些发热,姨祖母说怕过了病气,民妇便没带他一起来。”

    李念儿说话的时候,严氏便一直垂眸坐着,虽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然礼数却又十分恭顺,并未叫人觉出任何不妥。

    傅珺向严氏看了一眼,含笑问李念儿:“这位老太太便是你的姨祖母罢?”

    李念儿忙道:“是的,娘娘。”

    傅珺便转向严氏,笑道:“当年多亏您照应着,我替念儿谢谢您了。”

    严氏闻言便站起身来,束手恭声道:“娘娘言重了。这是娘娘心慈,也是念儿的福气,民妇不敢当娘娘的一个谢字。”

    她说着一口极标准的官话,吐字清晰、态度恭敬,回话的一应用语行止皆极有礼。

    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却让傅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凝目看着严氏,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画面。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移,最后停在了严氏的脚上。

    因是躬腰站着的,严氏的一双青布素面鞋便露了出来。那是一双极普通的鞋,上头没有一点儿绣花,绣工却是极佳,针脚细密,一看便知这鞋子是出自精于针线的巧手之人。

    傅珺盯着她的鞋看了一会,蓦地问道:“严老太太。您脚上的鞋。是您亲手缝的么?”

    严氏怔了一怔。

    事实上,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怔。

    郡主娘娘居然问起针线活儿来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且她问的还不是什么精致绣花。而是问一个民妇脚上的鞋。青蔓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屋子里的安静持续了一秒。严氏便快便恭声答道:“回娘娘的话,民妇脚上的鞋是民妇自己做的。”

    非常标准的回话,无一字赘语。

    傅珺望向严氏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起来。

    她确实听过这个声音。

    在许多年以前,这个声音与另一个娇嫩的小女孩的声音,共同构成了她记忆中的一段画面。

    刹时间,那段年月久远然而却又清晰如昨的画面,重又在傅珺的脑海一一闪现:

    假山石洞外祖孙二人的对话、素面青布鞋与绣着杏花的红鞋、鬼针子与掩翠斋、侯夫人沉冷阴鸷的面孔,还有傅珈哭泣委屈的面容……

    如果没记错的话……不,傅珺的记忆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她记得很清楚,眼前的这个严氏,便是傅珺——或者说是原主——许多年前在石洞中看到的那双素面青布鞋的主人。严氏说话的声音、语调,还有她脚上针脚细密的素面鞋,与傅珺记忆中一般无二。

    那一瞬间,傅珺只觉得无限感慨,这万千世界中种种偶然与巧合,竟能造就出这等令人不可思议的安排。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当年鬼针子事件的相关人物,更不曾料到,当年她在姑苏破获的那起/恋/童/癖/案件,竟会在多年后,将另一个疑难事件的人证,带到了她的面前。

    便在数日前,傅珺刚刚收到了关于平南侯府的几个消息,正想找时间再往下细查,如今巧遇严氏,倒可以解她心中几个疑惑。

    如此想罢,傅珺便向李念儿一笑,道:“念儿,我有些话想要与你姨祖母说,你先与白薇下去吃茶可好?”一面说着,傅珺便向一旁的青芜递了个眼风。

    青芜会意,挥手便将房间里的人皆摒退了。李念儿对傅珺是全身心信任着的,此刻听了傅珺所言,以为傅珺是有话要交待严氏,她也未曾多想,便很顺从地跟着绿萍下去了。

    傅珺便站起身来,转过槅扇来到了东梢间儿,严氏亦被青芜扶了进来。

    此时的严氏,依旧是沉默安静,十分守规矩。

    待二人坐定后,傅珺便温声道:“我听念儿说,您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活的。我且猜一猜,那户人家,是不是平南侯府?”

    严氏的身子震了震,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傅珺一眼,眸中划过一丝明显的惊异。

    看了她的表情,傅珺展颜一笑,道:“看来我没猜错。”

    严氏垂下头来,合握于膝前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半晌后方长叹了一声,道:“民妇不是故意瞒着娘娘的。娘娘那时候还很小,民妇以为娘娘不记得了。”

    傅珺温声道:“我自是记得的,我叫您进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当年的鬼针子事件,还有那个神秘的掩翠斋,以及侯夫人对此事的忌讳与愤怒,傅珺印象极深,也一直很想探个究竟,如今严氏的到来也算是一个契机,她相信,掩翠斋的事情这位严氏很可能是知情的,这从她当时与外孙女的对话中可见一斑。

    念头转至此处,傅珺忽然心中一动。

    她细细地看了严氏一眼,方才放缓了语气,柔声问道:“我可否问问您,您的外孙女儿……还好么?”

    李念儿曾说严氏是个孤老婆子,身边并无亲人,可傅珺却分明记得,当年那个穿红绣鞋的小姑娘是叫严氏“姥姥”的。

    听了傅珺的话,严氏的身子微微一僵。不知是不是错觉,傅珺觉得,那一瞬间,严氏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哀切而悲伤的气息。

    “她……死了。”过了许久,严氏方才低声说道,语罢,又紧紧握住了两手,枯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她……犯了大错,打了四十大板……没挨过去。”

    她说话的声音低且沉,然语气中却并无多少悲痛,唯有麻木,还有一丝阅尽人间悲凉的沧桑。

    傅珺的心里也不太好受,一时间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是。


 第706章

    “民妇是个福薄之人,当家的走得早,女儿生孩子又是难产,也去了,偏娇娇也是个福气浅的。”严氏说道,语气比方才平淡了一些,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娇娇便是民妇的那个外孙女儿。自她去后,民妇便去了外院儿管洒扫,后来便被遣回了夫人的陪嫁庄子。”

    原来严氏是侯夫人家里的家生子,傅珺暗自点了点头。

    平南侯夫人赵氏祖籍四川,在成都也算是望族了,祖上出过几位高官,只到了侯夫人这一代便渐渐有些没落了下去,侯夫人当年也是机缘巧合,偶遇带兵打仗路过四川的平南侯,这才成就了一段姻缘。

    严氏便又道:“民妇那时候身子不大好,做不动重活儿,眼睛也做针线熬得坏了,又想着身边再无一个亲人,便干脆用攒下的银子赎了卖身纸。民妇有个远房的表叔在山西,民妇便投靠了他,后来他一家子去外地谋生,民妇实在不愿意挪动,便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傅珺和声道,“再后来,念儿她们姐妹几个便去了山西,说起来,这也是你们的缘分。”

    严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傅珺道:“这也是娘娘心善,才叫民妇这后半辈子有了靠,念儿她们几个……很孝顺。”她一面说着,一面便红了眼眶,便掏出一方青布帕子来按了按眼角。

    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有些激动。傅珺便也没说话,只静待着她情绪平稳下来。

    过得一刻,严氏方收起帕子,站起身来向傅珺福了福身,道:“民妇失礼了,请娘娘恕罪。”

    傅珺摆手笑道:“无事,你且坐下。”又叫青芜替她换了杯热茶。

    待严氏重又坐在了小杌子上,傅珺方轻声道:“我如今有些事情想问问您,是关于平南侯府的一些旧事,若是我问得唐突了。也请您别介意。”

    她有些担心娇娇的死与掩翠斋有关。若是勾起严氏的伤心回忆,她会很过意不去。

    严氏恭声答道:“娘娘太客气了,这天下间再没有比娘娘更好更心善的人,娘娘只管问便是。”

    傅珺便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问道:“关于掩翠斋。您知道多少?”

    严氏一下子抬起头来。讶然地望着傅珺,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忡,过了一会。她方才又垂下了眼眸,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几许淡淡的苍凉。

    “不知娘娘可知道,当年府里,曾经殁过一位爷?”她慢慢地说道,复又抬起头来看向傅珺,浑浊的眼中含着回忆的神情。

    傅珺怔住了。

    平南侯府居然还死过一个男丁?此事她真是闻所未闻。

    严氏似是知晓傅珺并不知情,此时便叹了一口气,续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如今大多都死了,民妇也是偶尔偷听到了别人说话,才知道这件事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便越发低沉了下去,“民妇那时候年纪还小,才从成都的庄子上进侯府没多久,因是针线上头的,对宅子里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有一次,民妇去给管事妈妈送衣裳,回去的路上经过闻笛别馆,民妇一时动了玩心,便去里头掐花,便在那时,民妇听见荣萱堂的两个洒扫嬷嬷念叨,说是夫人之前生下了一个男胎,却只活了半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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