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候夫人待要生气,庄嬷嬷忙扯住她的衣袖,上前一步,替忠勤候夫人说话,“侯爷勿怪,夫人只是担心二少爷,儿行千里母担忧,拳拳之心,还望侯爷体谅夫人。”
夙扶雨忍住心底的烦躁,叹了一口气,朝庄嬷嬷使了个眼色,庄嬷嬷笑着退后几步,夙扶雨与忠勤候夫人道,“夫人,我们统共只得了这两个儿子,我还能害了自己儿子不成?!我不过是让荣儿去办了件小事,过两日他就会平安回来了,以后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
武官最忌讳这个!
他们家虽不是武官,继承的却是候府,难免对这个忌讳。
忠勤候夫人也是被心头的不安吓到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会儿,见夙扶雨低头,她也不好再计较,只点了点头。
夙扶雨拍了拍忠勤候夫人的手,抬脚往外走,“我去郊外的庄子一趟,天黑就回来。”
却不知,庄子上等着他的是……
“荣儿!”
夙扶雨不敢置信的瞪着夙重荣死不瞑目的尸体,扑将过去,将儿子一把搂入怀中,使劲晃了晃,然人已死去多时,连尸体都僵硬变的冰冷了!
夙扶雨不相信,他去摸夙重荣的手,却摸夙重荣的胸口,却独独不敢去看喉间那大大的血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过是让你在旁边看着,那么多高手,那么多精英,夙重华怎么伤的了你?怎么伤的了你!我的荣儿啊……”
“侯爷,这些人的尸体不像是人为的,倒像是……”与夙扶雨一同来的侯府护卫长脸色铁青,忍着恶心,道,“……被大型动物的爪子撕扯的!”
一旁跟着的几人个个脸色也不好看。
夙扶雨哪里还听得见这些,只抱着儿子的尸体不撒手。
一旁,有人从洞里钻出来,禀报道,“回侯爷,这洞是人工挖掘而成,直通里面的洞|穴!”
夙扶雨依然没有动静,那人朝护卫长看了一眼,护卫长看了夙扶雨怀中死的凄惨的夙重荣一眼,朝那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
却听夙扶雨沙哑着嗓子,“你说什么?直通十里琅环洞?”
那侍卫愣了一下,点了头道,“是,侯爷。”
夙扶雨一把丢了夙重荣,踉踉跄跄道,“那机关呢?里面的机关呢?夙重华的尸体呢?!”
护卫长伸手扶住夙扶雨,“侯爷。”
夙扶雨一把拂开护卫长,揪了侍卫的衣领,“说!”
双眸掠过惶恐,脸色竟有几分青白。
侍卫被吓了一条,结结巴巴道,“小的往前走了一刻钟的路,并、并没、没看到什么机关!也、也没发现三爷……夙重华的尸体。”
夙扶雨低喃一声,忽地抬起眸子,“我不信!那么多机关,他怎么避得开!即使避得开,又怎么逃的出来?我不信!”
他说罢,再顾不得地上的夙重荣,撩了衣衫就往洞里钻。
侍卫瞪圆了眼珠去看护卫长,护卫长的眼也瞪的有些大,两人谁也没吭声,半响,护卫长舔了舔唇,抬手挥下,“跟、跟上去,保护侯爷!”
到底弱了几分气势。
侍卫不敢吭声,低头混入跟着的侍卫中。
脑中却不时回响夙扶雨的那句话,“完了!忠勤候府完了,我完了!被他找到那封信,我死定了!”
夙扶雨不顾形象的从洞里钻上来,奔着最里面的洞|穴跑去,待看到被掀开的箱子并孤零零躺在地上装信用的匣子,他瞬间懵了。
信,真的被夙重华找到了。
信,被夙重华拿走了!
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和经营,完了!
忠勤候府,完了!
他,也完了!
大儿子身卧病床,二儿子一命呜呼,几个孙子年龄太小……
夙扶雨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护卫长忙伸手去扶,“侯爷!”
……
此时,夙重华一脸红晕,左胳膊上甚至还滴着血,人却稳稳当当的跪在地毯上,脊背挺直,双眸漆黑如墨,正正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书案,并书案下绣着龙纹的黄|色云靴。
屋内一片静寂,只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半响,书案后传来一道沉沉的叹息声,“三小子,你起来。”
夙重华纹丝不动,以头磕地,“皇上圣明,微臣请求为我父亲正名!”
“怎么?朕今日要不杀了夙扶雨,就是昏君了?”顺平帝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
夙重华一怔,抬头去看顺平帝。
顺平帝不避不躲,与他对视。
连生忙去劝夙重华,“哎哟,我的小将军,皇上做事自有圣断,你这样可是挟恩图报啊!还不快跟皇上认错!”
夙重华深深低下头去,“皇上!”
“去吧,朕早晚会给你一个公道,却不是此时。”顺平帝淡淡道。
------题外话------
什么也不说了,想打小栖的一锅上吧,只要不打头就行。
☆、170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1)
夙重华直直的跪着,稳如松柏。
连生还待要说什么,顺平帝却抬手止住了他,起身走到夙重华跟前,盯着他那只流着血的胳膊,眉间掠过什么,叹了口气,弯腰去扶他,“起来吧。”
“皇上,我父母遭奸人迫害,骨肉阴阳相隔,一家家破人亡,恳请皇上为我一家主持公道!”夙重华深深磕下去头,重重碰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连生倒抽一口气,忙上前去扶。
顺平帝眸底快速闪过什么,猛的甩了袖子,“儒子不可教!父子两人都是一样的蠢笨!”
夙重华身子一震,避开连生的手,又是一磕,沉闷的撞击声似更响了,“微臣幼失怙恃,没得父母教养,是以性子顽固,却深知生恩大如天!若父母之仇都不能报,有何脸面自称夙家儿子,又谈何子继父业,为国尽忠?!恳请皇上体恤微臣一片拳拳之心,为我……”
“够了!”顺平帝勃然大怒,“该如何行事,朕自有定论!”
“皇上……”夙重华还要再多话。
顺平帝一脚踹了过去,“再多话,与夙扶雨同罪论处!”
夙重华跌坐在地,忙用右手撑着重新跪下。
连生的眼神闪了闪,拎起裙摆跪在夙重华身边,“皇上息怒!夙小将军一时情切,该是无心之失……”
又去拉夙重华,“我的小将军,少说两句吧。夙大将军的事,皇上一刻也没有忘怀,你可不能这么伤皇上的心。”
夙重华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垂下头,“微臣鲁莽,请皇上恕罪!”
顺平帝背手而立,居高临下,睨着夙重华,双眸冷淡,面若寒霜,冷声发笑,“你鲁莽?我看你是自负智勇双全,才敢做出入室偷盗,杀人越货的勾当!怀安为人耿直,做事光明磊落,何时做过此等偷鸡摸狗的事?你走!非得传召,不许再踏入皇宫半步,否则,别怪朕不念及你父亲的情义!还有你身边那个慕青,让他给朕老实点儿,再敢撺掇你行这下三滥的事儿,信不信朕诛了她九族!”
言罢,甩袖出了上书房。
连生忙去搀夙重华,“夙小将军,快起来!”
夙重华低吟一声,抬起头来,已是脸色发白,连生急道,“哎呀,这脸色差的,得赶紧看大夫,夙小将军先出宫,洒家这就让人去传御医到忠勤候……”
想到夙重华此刻定是恨夙扶雨入骨,那他还回不回忠勤候府,这御医往哪传?
夙重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朝连生挤出一抹笑,脸色难看的吓人,“有劳连公公,不用请什么御医,我自去寻大夫看病。”
又郑重一揖,“多谢连公公几次维护之情,请受重华一拜!”
“哎,可不敢当。”连生忙避到一边,叹了口气,“皇上最近脾气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想来这事儿皇上还有其他用意,你先去,瞅到机会老奴自会帮夙小将军说上两句,总不会委屈了夙大将军。”
夙重华声音沙哑,眸中有水光晃动,笑着点了点头。
送夙重华出了宫,连生一路小跑回来,正见顺平帝四平八稳的坐在书案后,笑着接了小太监端来的茶,奉到顺平帝手边,“皇上,喝口茶。”
“走了?”顺平帝淡淡瞥了连生一眼,丢了手中的奏折,接过茶抿了一口。
连生笑着点头,“老奴亲自送出的宫,似有人在等夙小将军。”
顺平帝抬了抬眉眼,斜了他一眼,淡声道,“有人?不就是慕家那丫头!真当朕是个蠢笨的,居然设下这么个局让朕钻!朕若应了三小子的话,忠勤候就会被连窝端了,受利的是谁一目了然!混账东西,一个个的真当朕老了……”
说到最后,已然变的疾言厉色。
忠勤候是三皇子的人,他若倒了得利的自然是六皇子,但……
皇上怎么会以为夙重华身边的丫头是慕家人?!
连生瞅了眼顺平帝,微垂了头。
顺平帝有些烦躁的放下手中的茶盏,“你去,再叮嘱那小子一声,让那小子的嘴巴给朕闭严实点儿!再找人去探探忠勤候府那边的动静。”
连生淡声应,躬身退了出去。
顺平帝目送他离去,坐回龙椅上,轻轻揉了揉额头。
……
十一娘一把扶住夙重华,两人上了马车,驶出皇宫,到得宫外正午路,还没走出多远,连生追了上来,将顺平帝的意思转达了,夙重华也不多说什么,垂着头应了,连生叹了几口气,宽慰道,“皇上最近几年身体不适,脾气不是很好,夙小将军多体谅一些,夙大将军死的这样不值,皇上心里也不好受,皇上也已答应夙小将军,定会严惩,夙小将军只安心静待几日,总不会教夙小将军失望。”
夙重华点头,看了十一娘一眼,十一娘笑着递过去一个鼓囊囊的荷包,连生忙摆手,“这是做什么?”
“一点黄白之物,有劳连大总管替重华多次求情。”十一娘笑道。
连生多看了十一娘一眼,笑着收了。
两人目送连生坐了软轿进了宫,才甫又上了马车。
十一娘小心扶夙重华坐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