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女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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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女神探-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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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候的,所以愈发说不得。可说不得归说不得,说还是要说,月姐于是巴巴儿找了新来的管家嚼舌根。那姓李名治的新管家倒是区别于原先花弄影的姘头,年纪不大却极稳重,见月姐吞吞吐吐在那里试探,便笑道:“之前我给五太太检查过,有没有怀孕不晓得,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谁敢动五太太一根指头,或者嚼一次舌头,老爷必定会对那人——咔!”他用两根手指作剪刀状在伸出的舌头上比划了一下。

自此,月姐才晓得李治与其他的下人完全不是一路的,秦亚哲这次也是慧眼,找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不过这位李大管家的狠毒与城府,月姐后来才真正领教。

随着时间流逝,毕小青渐渐开始显怀,怪道她后来买的衣裳都要大两号,原先月姐有些不解,如今知道她这个事体,亦只得顺着。心知肚明,同时万般纠结,要不要讲出来也成了一桩难事,不讲,怕东窗事发时被“连坐”,讲了,恐怕知道太多的碎嘴下人也是府里容不下的。当然,毕小青也怕出嫌话,每个月都会剥下裆部有血迹的裤头来叫月姐去洗,但同时手指头上也总有割破皮的伤口,女人要瞒这样的大事,吃的苦头是男人难以想象的。尤其半夜腹痛起来,不能叫唤,只咬牙忍着,喉咙里发出一点点压抑的呻吟,睡在外屋的月姐其实听得真真切切,却只得装睡,不敢进来揭破这层纸。

冬至那天,李治吩咐厨房下了汤圆,给秦老爷与五太太送去,这夫妻二人照例是各吃各的。不过毕小青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嫌芝麻馅的太甜腻,要换肉馅的。不消一会儿,李治便叫月姐去厨房端咸汤圆出来,她急颠颠去端了来,放到五太太跟前时,却见那甜馅的碗里六只汤圆全不见了,于是脱口而出:“原来那碗呢?”

“都被我倒掉喂狗了,看了就倒胃口!”毕小青捂着嘴唇道。

月姐知她其实是吃光了,也不敢怎样,便将咸汤圆放下,出去了。

孰料到了半夜,毕小青连起了三次夜,一次比一次辰光待得长。后来实在忍不得,叫了声“月姐”,月姐只得披衣起来,扶住在马桶上已站不起来的五太太。

“要不要叫医生瞧瞧?”

“你这是放屁呢?不过拉个肚子,还要这样兴师动众?”毕小青面色煞白,汗珠一颗颗爬过面颊,流得脖子上都是,双手紧紧捂住肚子,眼里满是泪花。

“那……那要怎么办?”月姐已急得六神无主,双腿不住打战。

毕小青眉头紧皱,已无力气说出个字。月姐屏息将她的裤子提起,谢天谢地,尚未见一点血迹,于是放心把人扶到床上。她一沾床铺,果然整个人便蜷成虾状。

“五太太稍等,我去叫人来帮忙!”

毕小青“不要”二字还来不及出口,她已跑到外头了。

月姐去敲李治的睡房,只敲两下便开了,李治衣着齐整地站在那里,劈头便问出了什么事。她结结巴巴还未将事体讲清楚,他人已先她一步走出来,她只得跟在后头解释,但越解释越乱。直等二人到了毕小青的屋子门口,他转身只说一句“你在外头等一下”便进去了。

月姐僵立在门外,整整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里,她思路也清爽了许多,已觉察出李治的异常。他的鞋子、长衫、放在手边的医药箱子,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今晚为五太太准备的!

李治出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像是换了,变成别扭的赭色。

“五太太怎么样了?”月姐神色忐忑地问道。

“白天的咸汤圆吃坏了,可能是肉不好吧。我给她做了些针灸,把她肚子里的东西清干净了。”

“清……清干净了?”她即刻背上发毛,仿佛有数百只幽灵的手正贴在那里。

“没错。”李治目光冰冷,浮起一丝轻笑,那笑里是掺了残忍的,“清得一干二净,绝无后——顾——之——忧。”

“李……李管家,五太太年纪还小——”

“年纪小就更要小心着了,东西绝不能乱吃,否则像今朝那样,吃得又甜又咸,不拉肚子才怪。五太太过后倒没什么,只苦了咱们下人,秦爷若怪罪下来,谁担得起?是你?是我?还是那个据说在杭州疗养,却死于难产大出血的二太太?”

“二太太大出血死了?怎么也没——”

“怎么也没办丧事是吧?秦爷的人,命都在秦爷手上,丧事也是他想办才办。换言之,他让二太太活,二太太才能活,他要她死,或者死了不办丧事,也使得。所以做下人的,在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上头,就得放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保自己,就得保住主子,自古宫廷里就这规矩,这里也是一样。所以,把主子身上不太好看的事情都清理干净,才是做下人的本分。”

“你少说好听话!”月姐已气得怔怔的,“必是你当日给昏迷中的五太太检查,就晓得她怀上了。可是家丑不可外扬,讲给秦爷听,少不得你自己也要遭殃,所以今朝才来下这个狠手,你还是不是人?”

“是不是人不要紧,重要的是得活着,到这种地方做事,你还能把自己当人?”

李治一席话,将月姐的愤慨与怜悯统统堵回去了。她站在那里良久不敢进屋,也终于看清李治那件颜色古怪的褐色长衫,实是原来那一件反了面来穿的,那是里子的颜色。至于面子上是什么光景,她早已不敢想。

【13】

上海老街的鸦片馆,靠近最边角的总是生意最兴隆的。那里原是长三书寓的地界,被包养的倌人均在自己的地盘设烟榻接待金主,后来南京政府要求娼馆严查管制,一些私娼便渐渐没了踪影,只余偌大的屋子,成了正宗大烟馆。唐晖常去的那一家,便是哪个出名的倌人留下的住宅,墙壁都是胭脂色的,烟榻肮脏不堪,连木头窗上的灰都不曾揩一揩。他坐在窗口位置,只觉灰尘不断往鼻孔里钻。

之所以愿意在这样的地方久留,一是摆脱不掉瘾头,二是那一家去久了还能赊账,三是一个叫张炽的伙计态度尤其亲切,每每见他等烟管等得无聊,便会上来聊几句。后来才知道,这个张炽原来在面馆做过,后来因经不住烟馆老板出的高价,便跳槽过来。张炽并没有三头六臂的能耐,只嘴皮子厉害,不管来客身份贵贱,他总笑脸迎人,所以特别招待见。唐晖喜欢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从不嫌弃他这样手头拮据的客人。

“唐少爷,今朝身上钞票有了哇?没有的话,我跟老板也不好交代了。”

这几日唐晖过来,张炽还是殷勤地为他掸一掸烟榻,招呼却又打在前头。

“怕什么怕?不好交代,我自己去交代!”唐晖断不敢理直气壮地赖账,只得涎着脸,只是形销骨立的模样已同鬼魅无异。

“嘿嘿……”张炽赔笑道,“要么……唐少爷今朝不要在这里抽了?”

唐晖这才恼了,一把抓起张炽的胸口衣襟,骂道:“小赤佬,侬敢赶我?”

“不敢,不敢呀!”张炽倒也面不改色,继续道,“其实是为了唐少爷好,这个东西抽不得多。”

“我乐意抽,你管那么多作甚?”

“唐少爷乐意抽,可乐意给钱?”

一提“钱”字,唐晖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嘴里虽仍是骂骂咧咧,却再不敢大声。只可惜即便如此,也让掌柜的听见了,对方大手一挥,将算盘往旁边撸了撸,高声道:“小张,带伊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抽这个!”唐晖将鼻涕一抹,当即耍起赖来。

于是张炽那张媚俗的笑脸上皱纹挤得更深,忙道:“唐少爷误会咧,不是要赶侬出去,是带侬去另外的地方吃。”

“啥地方?我不去!”

“跟我去,那个不要钞票。”

“做啥不收钞票?世界上有这样的好事?”

“有唉,如今有了别的规矩,就是每次新进鸦片,都要叫几个熟客尝尝看,侬晓得,现在每批货进来的渠道都不一样,所以一定要试过才可公售。唐少爷平常也算关照得多了,所以也轮到我们关照一下唐少爷,可好?”

唐晖半信半疑,将大衣披起,跟着张炽走进里边一个静谧的房间。那里的空气明显要潮湿许多,一张长桌上摆了几只藤箱,都已经打开,里边密密麻麻整齐装着两排青绿色瓷瓶,瓶口都封了蜡。他一闻见瓶口那熟悉的香味便心中大喜,抬头对张炽道:“小张,看来侬真是关照我呀!”

“就是,就是嘛……”张炽的笑容有些僵硬,他隐约觉得唐晖身上有一道光晕,却又看不出是从哪里放射出来的。

“快!去把我的烟枪拿来!”唐晖的声音又急又喜。

※※※

拿到钱之后,杜春晓又终日蹲于黄浦江边看死尸,有时好几天没见一个,有时一天漂过来好几个。不过如今除夏冰之外,她又多了一个陪她看死尸的伴儿,那人便是埃里耶。他一面紧紧盯住湖心,一面嘴巴还不停唠叨:“杜小姐,我上个礼拜心血来潮查了一下施家大少爷的命案,看到验尸报告上写着,施常风虽身上被砍了几十斧,但真正的致命伤却是背后的一处刀伤,可见凶手是先从背后捅了他,然后——”

正说着,江中已有惨白起皱的浮尸被打捞上岸,埃里耶忙上前翻查一番,像是对死亡有异常的执著。这些尸体特征依旧大同小异,系长发散乱的赤裸男性。

但是今朝,似乎二人等到了“奇货”,竟有一具短发的尸首漂过。

埃里耶如获至宝,挤到最前头,站在负责打捞的巡捕跟前指手画脚。因他是个洋人,那些巡捕当即也不敢怎样,只得忍气吞声由他发号施令,只没人听得懂他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所以并未答理。杜春晓则懒洋洋跟在后头,双手环抱,心里惦记的却是那个包打听小四。

“你看,这个死人很特别呀。”埃里耶已不顾周遭的围观平民,径直将手指伸进死者口腔,掰开他的嘴巴看了个仔细,边看边喃喃道,“他的牙齿看起来像是定期去看牙医的,而且头发起码在一个月前也是修剪过的。”

因为埃里耶惊人的行为,身边起哄者、窃窃私语者不断,几个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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