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尸语(筮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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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听尸语(筮魂)-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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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闻南惊得大叫了起来。
萧凌虚和甄雪闻声看去,发现闻南正坐在一个棺材大小的龟壳之上。龟壳的上半部分好像一个盖子,可以滑动;下半部分则是钉死在地面上的。
想必三人从舵舱中掉下来,都是落到了这龟壳之上。大家掉下来以后,就开始讨论方才发生的变故,谁都没注意他们究竟是掉在了什么东西上。要不是甄雪掉下龟壳的时候,把壳的上半部分推开了。大家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壳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道人!方才在混乱中,闻南抓住的便是那道人的手。


只见那道人看起来年不过四十,相貌虽然平常,却透着一股子仙风道骨。他灰白相间的长发散开披在头颅下,里边的水分丝毫没有流失,柔顺的长髯像一支上好的太仓毛笔,柔而不软,富有弹性,双目安详地闭着,面色红润。 他安静地躺在龟壳之中,双手随意地放在身侧,仿佛沉睡了一般。 
“他是谁?”甄雪一瞬不瞬地盯着龟壳中的道人问道。她没有想到在这载满了骨骸的幽灵船上,竟然还沉睡着一个人。
“你觉得呢?”萧凌虚不答反问。
“不会是……”虽然答案就在脑海中呼之欲出,但甄雪还是无法将那个名字喊出来。 毕竟,那个答案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作为一名法医来说,她一时难以接受这种违背所学的事实。
“我想你应该猜对了。”萧凌虚看出了甄雪心中所想。他一边说,一边俯身从道人的左手中抠出一个璋形玉佩塞到甄雪手里。
只见那个玉佩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呈深青色,玉佩之上以纤细的阴刻线刻着一条条奇怪的龙纹。龙之间勾连紧密,没有层次,不分单元,头、羽、翼不明显,仔细观察才能分辨出这是一个个龙头。在龙头交汇之处,赫然用秦篆雕刻着四个大字:“齐人徐福”。
“不可能!”甄雪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如果龟壳中的人真是徐福,那么他至少死了有两千年之久了。一个已经死了千年的人尸身怎么可能保存得这么完好?而且是在没有任何处理的情况下?这根本就是违背了生物规律。是不可能的!” 
甄雪的话,也说出了闻南的疑惑。他望着萧凌虚,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见萧凌虚将龟壳的上半部分用力向前一推,又顺势一扶。壳盖应声立在了地上,就像一块巨大的盾牌。
借着上层的连盏铜灯里投射下来微弱的灯光,闻南和甄雪惊异地发现龟壳上有七个孔洞,呈北斗七星状排列。从孔洞中漏出来的光就像七把利剑,笔直地穿透棺盖,在地上投射出了七个圆形的光点,就好像天上的北斗七星被谁摘下来,放在了地上一般。
“又是七星锁魂阵!”闻南和甄雪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萧凌虚点头道:“古语云‘龟龄鹤寿’,龟吸天地之精华,藏于其壳,耗损甚少,故而能够长生百千年。龟为天下长寿之宝,百年成灵,千年成精,万年成神。龟修千年,脱壳成精,所遗龟壳,蕴含了千年精气。徐福用千年龟精所脱之壳来做棺椁,自然能吸天地之精华,保得肉身千年不腐,再加上龟壳上的七星锁魂阵,将他的魂魄牢牢锁在肉身之中,他的精神和肉体便永远地停留在了死亡的瞬间。”
“你所说的死亡的瞬间到底是人已经死去的那一瞬间?还是人将要死亡的那一瞬间?”甄雪问。
“亦生亦死,可生可死。看破阵之人用什么方法破阵了。”萧凌虚高深莫测地说,“如果破阵之法让阴气盛而阳气衰,他的魂魄会瞬间离体,那么他就会瞬间死亡;但如果破阵的方法让阳气盛阴气衰,那么他的魂魄便会重回肉身,他也会马上活过来。”
“要是没人破阵呢?”
“那么他的魂魄就会在肉体中得到永生!”
“那岂不是长生不死?” 
“理论上可以这么说。”


萧凌虚的话,简直让甄雪惊诧到不行,“想不到世界上还真有长生不死的办法!”
“算了吧!就他这样活着也跟植物人一样,有什么意思?”闻南倒是对这长生的办法嗤之以鼻。
就在闻南和甄雪说话的当口,萧凌虚已将龟壳中的徐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他在徐福的右掌之中发现了一个龟甲六壬式盘。
这个式盘分为上下两层。下方的地盘,用纯铜打造,形状为方形。地盘分为内外三层:内层是八干四维,中层是十二支,外层是二十八宿。
地盘正中间的天盘,由一个几近正圆的龟甲所做。那个龟甲是萧凌虚从来没有见过的黑绿色。龟甲的中央有七个天然生成的花纹,像极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麟体信厚,凤知治礼,龟兆吉凶,龙能变化。”作为“四灵”之一,龟因其有先知先觉的功能,所以从夏商周开始,灵龟的背甲便被人们作为了占卜之用。这个传统在春秋时期被广为普及。直到战国时期,随着先天八卦的佚失,龟卜之风才渐渐消停。
龟修百年,灵动天地。用灵龟之甲来卜卦,能知七分吉凶;龟修千年,精通天下,若用千年鬼精的壳来卜卦,恐怕能知人生,知人死,无卦不准,无言不信;而眼前这种黑底绿纹的龟甲,显然是已经修成了龟神的万年老龟所蜕下来的。用它的背甲来占卜,恐怕不仅仅能知道人间之事,更能卜知鬼神之事。
徐福掌中的这个宝贝堪称稀世神物,定是来历不凡。萧凌虚忍不住想将式盘从他的手中拿过来看一看。
然而,当他的指尖碰触到式盘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感到一种黏稠的、带有巨大压力的空气瞬间包围了他。萧凌虚只觉得心脏一紧,脑海中的意识瞬间化为了虚无……


第十七章  乌鹭秦事

1

铜灯独伫,焰芒微动,烛火剥落眼前,但见须眉对坐;陶埙低语,土音呜咽,起身端坐聆听,衷肠幽幽入耳。
“这里是?”萧凌虚于短暂的失心后回神,却见眼前烛火摇曳。他竟然已经回到了上方的舵舱,只是眼前的舵舱看起来和他进入的时候大有不同。
那盏铜灯依然矗立在原地,摇曳的烛火如满天星斗,光耀四下。铜灯旁边的陶马和陶龟依然仰头望天,静默地站着。龟马旁边的矮几,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紫檀木香。
矮几一侧,盘膝坐着一个老道士,看年纪大概在四十开外,须发皆白,穿一身玄色道袍,凝神于矮几上的一盘棋局。他听到萧凌虚的脚步声,抬起头来。
萧凌虚不觉一怔——眼前的道人竟是方才还躺在龟棺之中的徐福。萧凌虚的头脑里一阵眩晕,他忽然想起了在徐福的龟棺之中碰到的那个式盘。仅仅是瞬间的接触,萧凌虚已感到式盘上存在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莫非是它将自己带入了某个神秘不可知的幻境中?
见萧凌虚皱眉沉思,徐福清然一笑,道:“若醒非醉醉亦醒,如真似梦梦方真。空中皓月徒余恨,镜里芙蓉自缤纷。”
萧凌虚猛然抬头,对上了一双通透红尘,超脱世情的眼睛,深邃如海,执著而且坚定。


“会下棋吗?”徐福的声音低沉而浑厚。
“略懂皮毛。”萧凌虚谦恭道。
“善弈者秋,言中无棋,手中无招,心中有局。” 徐福打量了萧凌虚一番,示意他到自己跟前坐下。
萧凌虚对徐福弯身一礼,盘膝端坐,和他相对成席。
清空棋盘后,战局一触即发。
萧凌虚捏指从棋盘中挑出一粒白子,随心放下。①
见萧凌虚首子随意,徐福莞尔一笑,道:“虽是无心胜有意,就恐末了欠筹谋。前棋往招过如梦,末子难寻首子误。”语毕,徐福长袖轻拂,即定一子。
徐福的话语虽在言棋,却又不尽言棋。萧凌虚不禁抬首,却见徐福笑看着自己,神情间似有所指。萧凌虚将徐福的言辞默默记下。他凝思片时,又下一手。
白子甫落,对黑即见,如丝线拨墨。萧凌虚视盘品棋,思索未几,手落之时,又是一路。徐福紧跟,再下一筹。他尚未收手,萧凌虚便急追一子。
只见两人交腕下棋,黑白棋子如昼日交替,未有多时,便对出一个争锋逐鹿的好局。


徐福唇畔含笑,转腕轻点,指过,遗下墨珠一点;萧凌虚屏息凝神,拂手一过,白子对留而落,形如珍珠落上琴弦,实则根基难稳,摇摇欲坠。 
徐福见萧凌虚有失,立攻一子,作为回应。萧凌虚虽然醒悟,却知自己走错,只能叹悔。
见对手失招,徐福眉目舒展,神情泰然。他笑着说:“智者伤于急,信者失于诈。进退当缓思,取舍在心明。你急而落子,莫非是有意相让?” 
“尊者见笑了。确实是晚辈心太急,失了一子。”萧凌虚赧然一笑,连忙扣子再搏,却是心神枉然,再错一步。
徐福趁机提子应对,频出奇招。
又去了几个回合,萧凌虚眉目微蹙,神情渐渐严苛了起来。他落子的速度愈加缓慢,有好几次,他一直手握棋子,僵硬地悬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徐福不催不急,任由萧凌虚如何落子,依旧泰然处之,棋风稳健。
萧凌虚越想翻盘,越是迷失,被徐福在左上角小活一块,掌心渗出了薄汗。
优势扩大,徐福有意地放慢了落子的节奏,暗暗点道:“偏者败之本,迷为失之阶。心迹既一判,真伪两难辨。” 
徐福的指点让萧凌虚恍然一震。察觉到自己在失利的情况下走上了偏颇和迷失的棋路,萧凌虚连忙挺直了脊背,试着稳住自己的心神。这一次,他不再贸然出手,而是一边调息,一边俯观全局,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个扳回败局的机会。于是他一鼓作气,接连送掉了七子。
徐福先是飒然对应,随即笑赞一声:“妙啊!”却是为萧凌虚的弃子取势之招叫好。

原来萧凌虚故意送上那“七壮士”是为了争得一口气,把黑子两边都封起来,形成完正的外势,这个外势有效地补偿了先前的失误,将徐福占得上风的“两片黑云”都卷了进来。两人又回到了针锋对势。
萧凌虚通过一手“虚枷”获得巨大实地后,开始动手 “洗空”,徐福自然不肯相让,一手二路夹当仁不让。但见黑白刀兵见,两人凝笑对望一眼,已将天事、人事、鬼事尽数忘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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