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作者:何许人[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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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 作者:何许人[出书版]-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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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锈钢杯。
然而,不仅仅是杯子,就连不锈钢饭盒装便当,他也能从清淡小菜中吃出浓重的血腥味。或许他患上钢铁制品恐惧症,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可是,他仍然会被那不时出现的红色吓得头皮发麻。那如血的颜色如此触目惊心,那浓重的血腥味如此令人作呕,真切得完全不似幻觉。
紫眸却看不见也闻不到,尽管他们一样使用这些不锈钢制品。
如果一定要解释,那就是,他见了鬼。而紫眸感知的,只有他苍白的皮肤,惶恐的眼神。她温柔地说:“多休息,别为工作伤了身体。”
2、
开始有梦魇的纠缠,每每迎来新的一天,他用力揉捏紧绷的太阳穴,叹息不得安稳的睡眠。望向鞋柜,紫眸放鞋的位置空空。今天,不须仰视她。
如果美丽是一种权势,他臣服紫眸。然而,她父亲是自己厂里的老总,这臣服里又多了些卑微。她每每出门,他都要蹲下来为她扣好皮鞋。她没要求他这样做,可是他认为自己的付出也仅限于此。他总是自卑地揣测,紫眸到底爱上自己的什么?
彼时,她的身边是一位气质出众的医生。她们走到哪儿,都能收获许多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而自己呢?只是她的众多倾慕者之一。
他默默追求着她的不近可能的垂青,却也残忍的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依附的孤儿,不过是工龄只有三年的小小工程师。
幸好,优秀的男人是难守的。渐渐地,紫眸向他倾诉关于感情的困扰。那位医生最终离他而去,他的爱情才鼓出沉默的花蕾。她竟然真的和他走到一起,出乎所有人的惊诧,她挽上他的臂弯,唇角弯出微微的笑容。
然而,拥有后又不知珍惜。爱莎的出现,他背叛了曾经痴迷的深情。
紫眸关切地问他何时开始有幻觉和梦魇时,他却支吾了良久。其实,是在爱莎失踪时开始。却必须要隐瞒的。他还有另外的女人,有时,自己也无法接受。
如果说紫眸的美是明清时代的仕女,高雅清远,那爱莎则是日本AV女郎,香艳浓郁。紫眸适合远观,爱莎更适合亵玩。
晚上加班,他和爱莎经常藏谧于巨大幽暗的炼钢房。在尚存余温的某个角落,彼此索取,消魂蚀骨。巨大的钢铁架构下,坚硬的铁灰色更突现她娇小身躯的白皙。一次再一次,他们尝试着偷情带来的欢愉。她是那么柔软,只轻轻一碰就能溢出汁液。层层的春潮使她周身温烫,她纤细的手臂象是轻柔的水草,丝丝缕缕地纠缠,令他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爱莎,却在他的世界消失了两个月。消失的前一天,她办好辞职手续。很多人看见她带着行李离开,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3、
晚上,紫眸带回许多安神药,“亲爱的,真不忍看你这样憔悴下去。”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只小羊,甚至殷勤地为他倒来清水看他饮下。这样熨贴的温柔让他很是受用,心便有些飘飘然。
许是喝多了水,半夜三点,他醒来。奇怪,原本睡在身侧的紫眸不在床上。空气里飘过浓郁的香气,像极爱莎身上的劣质香水。他寻着香气走去,在隔壁房间的穿衣镜前,看见紫眸在月光下正梳着黑黑的头发。
她轻轻地,慢慢地梳着,那动作让他忽然想起爱莎。在欢爱过后,她也总会这样地梳理被他弄得蓬乱的头发。是长长的大卷,一边梳着,还一边幽幽的说:一梳梳到底,二梳到白头……她的家乡在江西,那里的女子出嫁,梳头时便这样说。
忽然,他倒吸一口凉气。紫眸分明是齐耳的短发,可她梳头的动作却仿佛头发很长,她的手一直梳到腰际。他不禁往她的身后靠近,想看个清晰,说不定又是一种幻觉。
镜子中的紫眸,闭着眼睛,嘴巴却一张一合喃喃自语。他再轻轻地靠近,立刻听清了她呢喃的话语。他的全身猛然战栗。她仍是轻轻地说:一梳梳到底,二梳到白头。而且,带着纯正的江西口音。
莫非爱莎死了?而紫眸被魂魄附身?不,他还是坚定地告诉自己,世界上绝对没有鬼魂。或许,这还是幻觉。紫眸梳完了头,慢慢走回卧室,躺下后安然入睡。他仍然为所看到的忐忑不安,只得狂乱地甩头,直到紫眸发出均匀的鼻息,他才慢慢走向卫生间。
黑暗中他依然对自己说,一定不是附身,肯定是幻觉。如果是附身,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罢手饶自己?他不经意的摸向电灯的开关,或许又跳了闸,或许停了电,他扳动几次开关,周围仍是一片黑暗,只得摸着墙壁走近马桶。释放完绷紧的小腹,他开始洗手。
突然,哗哗的水流声戛然而止,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亲爱的,我已经听你的话辞了职,我乖吗?是爱莎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带着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他的心狂乱地跳起,赶紧直起身。镜子在惨白的月光映照下,突然浮现一张熟悉的面容,长长的头发遮掩下正是爱莎的眉眼。她的眼神雪亮,如同寒光凛凛的刀锋,从镜子里朝他逼近。
爱莎,莫非他真的来了?他双腿一软,晕厥过去。
4、
“怎么?你会睡在卫生间?”紫眸的声音将他唤醒,“看来要多服安神药,你好象在梦游,医生说睡眠质量不好的人可能出现梦游。”
费力地睁开眼睛,已经是大白天光。他爬起身,用凉水冲脸,希望能打起精神。他劝慰自己,昨夜已经过去,现在又是天明。
镜子里,他的眼圈带着微微的青紫。同事们曾暗笑他,说刚结婚的人不知道爱惜身体。他只得苦笑,想起隔壁帮人看相的李伯说过,出现青紫的眼圈多数是撞了邪。只可惜,他当年没有请教如何破解。
想着仍是不时出现的血红颜色,想着昨夜见到的爱莎,他的精神濒于崩溃边缘。
市里领导来到工厂视察工作,可是他就在他们的眼皮下把本来要浇铸的钢水重新回了炉。本来,他是要为新来的实习生做示范的,领导们当时立刻铁青了脸孔。
这样的失误已经不是一次,这让他失去了这个月的所有奖金。然而,他一向技术纯熟,失误,也是从爱莎消失后才发生的。
晚上,拖延了许久,他最终还是把自己送上床。之所以迟迟,是他害怕闭上眼睛再会重复那样恐怖的梦魇。
午夜时分,血淋淋的小婴儿被长长的脐带连着,逐渐下降至他的头上,婴儿的啼哭像饥饿的小猫,一边哭着一边开始胡乱地挣扎。不多时,那团血淋淋的东西竟恰恰掉落他的怀里。他不停地翻滚,鲜血染满洁白的床单,绘出猩红的图案。
许久,婴儿无法摆脱,在血淋淋的头部突然张开一声晶白的眼球。他清楚地看见,里面没有黑色的瞳仁……
还是挣脱出这个梦魇,他死死地瘫在床上。他的双眼直直的瞪了一个多小时,疲惫终于使它们再次闭合。梦魇却是继续,那个婴孩翻着晶白的眼睛,竟然开口说了话:“爸爸,我好热。”
他一惊,试图用手把他推开。和那孩子皮肤接触的地方竟有被火灼烧一般疼痛,那孩子并不松手,只轻轻扭转头去。他脸的反面原来还有一张脸,光线有些暗淡,他看不清。突然,那面孔自内而外散发出了刺痛眼睛的白光,光芒如同被融化的钢水,渐渐幻化出爱莎的眉眼。她妩媚地笑一如从前,张开血红的唇,对他说:亲爱的,他好热。她的手将他的脖子箍得越来越紧,他近乎停止呼吸。
“你怎么了?又做恶梦?”紫眸轻柔的声音将他再次逃脱僵梦。她开了灯,柔和的光使他缓缓的回归现实。他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脑子像裂开般的疼痛。
“真是病得不轻了,你神经衰弱到说胡话了。”
“胡话?我说了什么?”他紧张地望向紫眸关切的眼睛。
“没听清,我睡得很死。”她翻了个身,重又睡去。
他略微舒了口气,生怕在梦中说出隐言。他真的快要崩溃了,这样痛苦的生活简直生不如死。可扪心自问,能怪谁呢?毕竟是自己杀了爱莎。
5、
爱莎的职业是售楼小姐,他和紫眸结婚前在她手上买下了结婚的新房。初见时,她带着谄媚的笑容一下便拨动他的心弦。在紫眸面前他显得卑微,爱莎的谄媚,使他多出尊严。于是,两人的关系比那张房产证明更快落实。她是个起点极低的女子,这让他的心在自卑与自尊中得以平衡的支点。
可惜,他们注定只可开花不得结果。紫眸能让他少奋斗了十年,他需要用婚姻来买单。爱莎的意外怀孕,使他感到偷情的危险境地。他下定决心要和她分手,她却一反常态地任性起来,三番两次在工作的时间前来纠缠。他不得不铁了心,想了个干净却恶毒的办法。
爱莎辞职这天,办完了所有手续给他打了电话。他告诉她,下了班见面,然后和她从这个城市逃离。在控制室里,他远远望见她,只有两秒的迟疑,他对准她的位置按下按钮。重达两吨的钢锭刹时砸在她的头上。当钢锭被磁力起重机弄走后,地上陈列着的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女子,而是一滩血肉模糊分辨不出人形的肉泥。她终于不再威胁到他的前途。
这当然不够,尸体会被发现,一不做二不休,他把她的尸体投进了炼钢炉里。只消几秒钟,钢水就将她吞噬,连一丝烟都没有冒出来。那炙热如岩浆的钢水即使石头一沾到都会立刻被融化,第十八层地狱的烈火恐怕也只这样的温度。
整个过程顺利而短暂,完美得像场幻梦,她似乎根本就不曾来过。可那缸钢水出奇的红,仿佛浸满了她的鲜血,心虚的他让那锅钢水多次地回炉。也从那天开始,他一看到不锈钢制品就会产生各种幻象,工作的时候经常无意识地让钢水重新回炉。
鬼使神差,这天,他竟然只身来到了工厂。空荡的厂房里,似乎还隐隐回荡着爱莎的爱吟。不得不承认,他是想念她的,只有她才真正让他放松,真正感受男人的快慰。
失去了的,往往又莫名的可贵。他忍不住跳进当初融化她的那口钢锅,现在是检修季,炉膛冰冷。他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内壁,想到她当初承受的一切,她是否感到疼?
李伯说过,想要看见某人的魂魄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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