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菜单合上递还给侍者道了声谢，澹台楚直到侍者离开才不急不缓地对着克拉克开口问道：“不好意思，之前一直都不清楚如何称呼您。我该称呼您为肯特先生，还是超人？”她带着浅浅的笑意，但吐出的轻柔话语却让克拉克立刻绷紧了神经。
“呃，我不是很理解您的意思。”克拉克推了推黑框眼镜，“我只是偶尔和超人有些联系写一些报道，是哪里让您误会了吗？”
喔，看着局促不安的样子……澹台楚指腹一寸寸地滑过弧线优美的杯壁，原本就纯黑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更像是不可测的深潭，能够将每一丝光线都纳入其中再不复返。
汉尼拔恰到好处地递出一份来自于玛格努森的文件：“相信我，肯特先生，这个时代不再是一个隐藏着秘密和传说的世界了。”
克拉克接过这份文件，在翻开它、看清它的前两张照片时，神经系统就先于意识的操控迅捷地将信息传递给了肌肉。他的肌肉开始紧张，他的目光也不再隐藏，一改之前的怯懦，直接而锐利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女。他们衣着华美，谈吐优雅，看上去礼貌而谦逊，但绝对不是他们呈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无害。
澹台楚适时地打破一瞬间紧张起来的气氛：“肯特先生，我们只想确认一下您的身份。毕竟……”她分寸极好地把握住了停顿的时间，也让自己的目光在瞬间变得暗藏忧虑：“接下来的事情，并不适合让普通人参与其中。”
克拉克严肃起来，审视地看了他们几秒：“愿闻其详。”
澹台楚踌躇了一下：“嗯，汉尼拔是莱克斯·卢瑟的心理医师。”她的语速骤然加快，使之显得更为可信：“我知道肯特先生和卢瑟先生的关系并不好，但汉尼拔在和卢瑟先生的交谈里发现了一些……耸人听闻的事实。他又秘密地在卢瑟先生的办公室里翻阅到了明显的证据。”她转过头去，眼中像是有盈盈泪光闪动一样，半是恳求半是担忧地看着汉尼拔。就如同他们安排好的一样，汉尼拔犹豫了一会儿，才又拿出了一份更加厚的文件给了克拉克。
克拉克快速翻阅了一遍，在此期间三人的汤都已经送了上来，只不过只有澹台楚和汉尼拔有心情享用而已。
看着正将一小块番茄送入唇中、享受着前菜的塞西莉亚和汉尼拔，克拉克谨慎地将文件收到了自己的包里才问道：“这份文件可信吗？”在他看来，莱克斯·卢瑟的确有可能做出文件中提到的事情，更不用说文件里足以证明一切的详细数据和准确地点。
澹台楚咽下食物：“这份文件的可信度在百分之九十左右。”澹台楚不得不感谢她在追捕安东尼的几年里锻炼出的演技，可以让她轻松自如地隐瞒过大部分人。目光变得有些惊恐和慌张，澹台楚很清楚以她和汉尼拔表现出的危险程度出现这样的不安只会让克拉克更加谨慎：“事实上，我曾到过一次他们的宴会。他在宴会上逼迫那些可怜的女性们互相侮辱来满足他那见不得人的癖好。”
澹台楚的用词委婉而隐晦，但早已看过那份资料的克拉克立刻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
满意地看见克拉克的瞳仁里倒映出她藏着厌恶、惊惧和忧虑的面容，而对方的眉眼里也升腾起了隐隐约约的怒气，澹台楚继续说了下去：“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寻求您的帮助的想法，尽管我也联络了信奉基督的牧师和其中同样有着脱离想法的同伴们。”
克拉克点了点头：“我理解您的想法。”
汉尼拔体贴地从身后环住澹台楚因伪装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体，代替她说道：“我担忧可能的漏网之鱼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持续地投下阴影。塞西莉亚将会参与他们下一次的宴会，能否请肯特先生在那时伸出援手？”
澹台楚和汉尼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离开餐厅后，为了不引起克拉克的怀疑他们坐进了同一辆车中，但在鹰眼告知克拉克已经自行离开后，这辆阿斯顿马丁停在了预先确定的位置。汉尼拔打开车门，回到自己的车上，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他将会在四十分钟后回到莱克斯·卢瑟提供的房子里。
仔细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名单——他们有一个不断重生的雇佣兵，一位复仇者联盟的超级英雄，一位大英帝国最杰出的特工，一个上帝的狂信徒，一个有可能成为将死国王的那颗棋子的希腊神，一位大都会的守护神，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先于另一个文明完成他们的目标的她——澹台楚觉得，收网的工作可以开始了。
又看了眼车上显示的时间，澹台楚决定在回到酒店后提醒豪斯他需要充足的睡眠，毕竟之后墨勒忒的手术需要他的指导。就在此时她的手表振动起来，提醒她豪斯已经发来了他得出的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三章内完结王尔德卷，我迫不及待想让某人和某人出场惹【。
澹台楚表示真正毁灭世界的是我们2333
☆、收网（2）
“植入体内的金属腰椎中携带了不同成分不同数量的液体。其中既有着延缓衰老的液体，也有着有毒液体。”豪斯站在钉满了X光片、CT机扫描光片和数据的软木板前，颜色浅淡的瞳仁里倒映出的只有令他沉醉的病症。
澹台楚站在豪斯身旁，关注点却和他并不相同——豪斯是位医术精湛的内科医生，但她却是个亲手执刀面不改色切下器官的外科医生：“腰椎是被代替而非增加一节，至今为止没有多少手术是强行切除整节腰椎。能参考腰椎间盘突出切除术切除含有有毒液体的部分吗？”
“用什么？塑料吗？”豪斯拄着手杖转过身，走到一把高背椅前坐下，“腰椎用的是艾德曼合金。”
“是次级艾德曼合金还是真正艾德曼合金（1）？”澹台楚的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手术刀。乔治慷慨地用真正艾德曼合金做了一整套的手术刀和解剖器材，当然，他们所有人的箱子都是用真正艾德曼合金制成的。
刚走进房间的鹰眼替豪斯回答了她的疑问：“是次级艾德曼合金，莉希翠塔·琼森体内的机械昆虫是真正艾德曼合金。”
“乔治为我提供的手术刀是真正艾德曼合金材质，足够切断了。”澹台楚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构造精妙的金属腰椎上。
“你要怎么确保剩余的金属腰椎不会发生变化？”豪斯的每一个问题都在指导着她，引领着她得出正确的结论。对此无比清楚的澹台楚对他丝毫不留情面的质问完全不以为忤，反而像是拿到一张考卷的学生一样谨慎而跃跃欲试：“用液态艾德曼金属在外包裹，切断它与外界的联系？”
“那你会得到一个瘫痪。”豪斯指出了最致命的漏洞。
澹台楚指节描摹着自己的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简而言之这个有一定可行性的方法就是再造一个金属腰椎，而新的金属腰椎会包裹在现有的金属腰椎外。但就如豪斯所说，她做不到制造一个能和神经细胞完美接轨的金属腰椎。如果留下现有的金属腰椎和神经细胞接轨的位置，又不能保证会不会产生更糟糕的变化。
“她们有说出金属腰椎的来源吗？”澹台楚转身，背靠着软木板看着豪斯。
豪斯断绝了她的希望：“昏迷状态再加上麻醉剂，她不知道是谁为她动的手术。但她说手术进行得很快，只有一个小时。”
“那就只能切除整个金属腰椎了。”澹台楚如同看着老师批改答卷的学生，看向豪斯的目光里既有着兴奋又有着紧张，“人造腰椎和人造神经。”
“我以为你知道周围神经系统和中枢神经系统的区别是什么。”豪斯否决了她的提议，“目前为止只有人工神经突触成功，你用什么代替神经节？”
“用金属腰椎里的神经和脊髓，它们仍旧是她原本的构造。”澹台楚指了指其中一张片子。
豪斯审视了她几秒：“你能做到？”豪斯的怀疑绝对有着他自己的道理。在不触及纤细神经和脊髓的情况下切除整个金属腰椎再用人造腰椎替换，这听起来像是换个灯泡的手术的难度绝不亚于分离连体人。
澹台楚想了想：“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
“你以前做过重大器官移植手术？”豪斯看向塞西莉亚尽管肌肤细腻但依旧能看出长期握着手术刀留下的痕迹的细长手指。
“脑科手术和心脏手术都做过，除此之外和人搭档做过一起胸腹相连的连体婴儿手术，至今还活着。”澹台楚嘴角翘起，显然很满意于自己的手术成功率。
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的豪斯转而询问起她的经历：“你后来为什么会去做心理医师？”
澹台楚目光黯淡了一些：“你可以理解为我对我的病人产生了共情。”
“对被手术者产生共情？”豪斯饶有兴致地抬头看着她，“你不会把他们的疾病代入到了自己身上吧？”
澹台楚迟疑了一下：“算是。”她随即笑着转换了话题：“但我摆脱这样的共情后发现研究人的精神同样有趣而奇妙。再加上我一直待在Osiris，就没有做大型手术的机会了。”
“下周二手术？”豪斯不再纠缠于这件事。
“好。”
仔细地戴好橡胶手套，有近七年没有进过手术室拿起过手术刀的澹台楚在全套的灭菌消毒后走近了手术台。在她身后，难得穿上了白大褂的豪斯也走进了手术室，为她做可能的指导。汉尼拔同样甩开了卢瑟下属的监视，毕竟谁都不敢断言这场手术会进行多久，汉尼拔会随时接替因长时间精密操作而肌肉疲劳的塞西莉亚。
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正俯卧在手术台上，已经被注射了六个小时的麻醉剂。但手术台旁依旧有着麻醉剂，以备不时之需。
艾德曼合金的手术刀轻松地划开了皮肤、肌肉和深筋膜，澹台楚还没有说话，撑开器就已被汉尼拔递到了她手中。手术刀继续在她的体内游走，棘上韧带被一直切开，直到棘突尖。沿着棘突侧面切开背浅肌和椎旁肌，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