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代当时脸唰的一下变得雪白。
云舟一直知她生得美,哪知这刹那间,她真变得雪做的、云捏的也似,一点凡尘俗色都不染了,却又带着剑气,如姑射仙人,凛凛照人。云舟不由暗道:爷爷算得真对。
真对,这样绝色,原该有绝杀的用场。
真对,云舟这样一下手,就把她的恨都激出来了。
从此不用谢小横嘱咐,云舟也小心防备着,在她进之前,总不能叫她先把自己给杀了。
谁知林代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追到京郊!
遥遥见到押运的队伍,云舟猛然明白林代的用意了!虽然是敌对地位,也要赞一句:不愧是林姑娘。
看着鲁莽,像开山大斧般,什么也不计较就下来了,其实角度刁钻,锋刃尖锐,是算准了来的,绝不是逞血气胡来。
她嘱咐身边的人:关键时刻,怎么怎么用刀吧?
语气严肃而冷静。
那押运的队伍,押的是钦犯。云舟逃得近了,林代的人就做出了劫钦犯的架式,把队伍都惊动了。那官兵也开始追着云舟和林代的人一起跑。
“玉石俱焚?”云舟苦苦想。倒也是狠了。不但取云舟性命,还坏云舟名声。但外人听来,谢四小姐、准王妃,忽然跑去劫钦犯,总奇怪吧?真的能让人相信吗?而且把林代自己也赔在里面,怎么合算呢?
云舟原来以为,林代会在押钦犯的所有人面前,把云舟脸露出来,给人看见,那云舟脸面也丢完了,以后不要想嫁人了。所以云舟让身边仅剩的护卫,做好准备,事情紧急时,给云舟一刀,做出宁死不从样子,然而当然留她性命。她把身子和名声都保住,以后缓过气来,慢慢再跟林代算帐。
可林代没让人冲上来剥云舟的面巾、衣裳,倒是把那押钦犯的队伍、像捅马蜂窝一样的捅了。云舟困惑着,也只好先逃跑。
直到跟“钦犯”一起被困进角落中,云舟才猛然醒悟林代的计策,比她原来想的还要毒辣。
剥了面纱甚至衣服算什么?完全是村妇打架。林代算计得可比那些实在。
招惹了钦犯队伍,劫出其中的一个,撮着他跟云舟一起跑着。后头人赶上来了。林代的人就把钦犯和云舟都往死角一逼,他们自己悄悄从旁溜了。
官兵们明知钦犯必在里头,而劫牢车的既然要的是钦犯,当然也该跟钦犯呆在一起。哪里想到他们会故意把人往瓮里一送,自己从瓮口就溜的呢?结果反而让那些人溜之大吉,却把云舟和唐静轩困在里头——
竟是唐静轩!
云舟一见唐静轩,更知林代连环套了。要知劫个别的人,还不容易把云舟陷害进去。而唐静轩跟云舟一地长大,也曾有人谈论他们两个人相配,他们更曾同困京南孤村。无事则矣,这一有事,流言蜚语还用得着想吗?这才把云舟彻底陷进去了。
林代的人也真有本事,竟把云舟和唐静轩一起装在了酒缸里!
官兵是蠢了一点,没有当场发现酒缸的秘密,倒去追了余和瞬的马车。那酒缸是香言酒,就被送过来了。
七王爷看着云舟,倒笑起来了:“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
云舟扶着头,也笑:“我幸运啊。”
她不但幸运现在碰到的是七王爷,更幸运结亲的对象是七王爷!七王爷有这么个本事,让人觉得什么事情都不真实了,像是个玩笑、或者游戏。
玩笑和游戏,都不会是致命的,只是丰富了生命的小插曲而已。
云舟确定,跟这种男人结婚,夫妻之间的气氛会很轻松。不像有的男人,能活生生把人的生命拖得沉重了。
就像当年谢大老爷和白绵。
云舟至今回忆童年时光,都不愿意再退回去哪怕一分一秒。
唐静轩还在酒缸里,看看大家,居然也笑了。
他觉得事情统共荒谬,不像真的,于是也笑起来。
七王爷就无奈了:“喂,我们没关系的,但是你有关系。我要救我的准老婆,可是你,还要回囚车里。”
唐静轩低下头。
七王爷叫余和瞬开了门。管事的早等在外头了——或者说,他一直等在外头,等七王爷的示下。
不等七王爷费劲措辞,他就主动禀告七王爷:官兵在外头,打算着要人呢!
这帮子家伙到底是醒过味来了,一直追到这边,也算他们厉害。
七王爷叫把唐静轩带下去,又嘱咐了几句。
这命令得到很有效的招待。七王爷执起云舟的手说:“现在不要紧了。”
“多谢。”
“唉唉,夫妻之间,谈什么谢字?”
“举案齐眉,谢还是要谢的。”云舟道。
余和瞬在旁边给云舟行礼。云舟道:“这位可是余世子?”
余和瞬就咧嘴笑了:“是我。”
“现在我们干什么呢?”云舟又问七王爷。
七王爷死心踏地道:“先玩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于是余和瞬很开心的跑去拿他做的琉璃粘土拼板给云舟看,努力形容:“这个是——”
“烟花。”云舟福至心灵。
“啊!”阿逝满足的叫起来,是这样,它们让他想起烟花。
“呃……”他又皱起眉。不完全是。烟花在夜里而它们在白天闪亮,这是区别。还有什么区别?非常非常重要的——
“它们不会熄灭,一直会在你怀里开放。”七王爷笑道。
是的,对,太好了!这样两个知心达意的朋友在侧,阿逝满足得别无所求。
阳光照在他额际的茸毛上。要命,他还像小幼儿般生着细细的茸毛,眼神如春天新生的小兽般湿润黑亮,偶尔喉咙里发出个满足的哼哼,也似小幼兽,可爱非常。云舟想,其实嫁不成七王爷的话,嫁他也是好的。L
☆、第十章 三字去京
七彩的花朵印上云舟的衣摆。
余和瞬拿着没有全部完成的粘土拼板,将缤纷色光印上她的衣摆。不会熄灭,怎样变动花朵的方位都可以,衣袂间的流离光华,“活的。活的花衣!”余和瞬说。
云舟拉七王爷过来同照:“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七王爷荡气回肠。
这不是情歌,而是战歌。出发的战士对战友说,你没有衣服吗?那来分享我的衣服吧。我们要一起去战斗,一起胜利,或者一起战死。
七王爷跟云舟没有爱情,但已经决定结为战友。如今七王爷替云舟解决“劫钦犯”的事情。以后云舟替七王爷抵挡生育的压力。
有人可能会觉得钦犯才是大事,生育算什么?但对七王爷来说,天长日久被长辈碎碎念“怎么还没生孩子?”那会是件很痛苦的事。他尊重云舟的牺牲。
云舟知道这一次难关,算是能过去了。她终于有心情想想唐静轩。
她没有想到唐静轩变得这么厉害。
不不不,她应该想得到的。就像枝头的梅花,开得越清洁,你要把它践到茅厕去,结局就越不堪。
但他的眼睛,竟然还没有变。
云舟惊奇的发现,他还喜欢她,把她当作铺在眼面前的明月光。
而且他还是那么尊敬她。
如果能够嫁给他,也许……
云舟强迫自己打住。
“怎么动不动就想着嫁这个嫁那个。人尽可夫么?!”云舟责备自己。
也不过因为不是自己的心爱,而是利益权衡而已,所以会比较这个那个的。
换句话说,七王爷也会权衡云舟是否他最好的选择。尽管他已经做出选择。但难免,还会比较。
云舟打起精神,要让七王爷不后悔选了她。
她是有求于人,所以必须有意讨好。林代现在则不用讨好任何人了。终于!她出了京城,彻底的改名换姓,如笼外之鸟。
易澧之死,也有好处。令她不用再有顾忌。而谢小横的用意。她也总算摸清了。既已知己知彼,则可放心放手。
“阿憨大”的商业成绩,更叫她有底气!
在她上京之前支持双双开发的纸品。如今已成为“阿憨大”的拳头产品,日进斗金。考虑到这是以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为前提的。这项成绩就更值得称道了!
现在很多商家卖商品时,渐渐不再用手巾来为某些糕点之类的东西遮尘,而换以阿憨大的“方便纸”。
这种纸。比一般的草纸精致,价格比草纸贵些。但比书画用纸则便宜得多。性价比可以说刚刚好。厚薄、柔韧度,都正适合日常清洁使用,上头还印着红色的吉祥图文,且有“阿憨大”的图标。
“阿憨大”产品的理念。在这里,再一次得到鲜明的体现。“只要你生活不差,你就用得起我的东西。而你要是对生活品质有追求。一定可以发现我们产品的好处!”
是啊,手巾还需要反复洗涤。万一洗不干净,本身就带着脏东西。阿憨大的方便纸却是生产出来之后第一次使用,没有被玷污过。像纯洁的处子,像落下来的初雪。大家都认为,这比手巾干净得多!
何况不需要清洗,既用既弃,省了洗涤的时间。
何况它上面可以印上其他图案,比手巾绣花的成本低廉,且又新鲜好看!
既糕点铺采用方便纸来遮尘之后,脂粉铺用方便纸垫在他们产品边上,防止油腻渗出、并方便顾客擦拭粉渍。再接着,熟食店用这个来包裹食物。顾客终于不用直接拿手去抓油饼了!
再接着,某些家庭主妇、或者职业清洁人员,也开始用方便纸来擦拭桌子、柜子上面的水渍油渍了。
甚至有女人用方便纸来给小孩子撸鼻涕了!
大部分女人在这些场合用方便纸时,是洋洋自得的,有一种“看,我用得起!我不用洗!”的快感。
职业清洁人员使用方便纸,则很多时候是出于雇主的要求。雇主嫌他们抹布反复使用,颜色都乌七抹黑了,显然不干净,就要求用方便纸。
纸头哗啦啦出去,银子就哗啦啦的进帐了。
林代自回京之后,又授意底下给了一记重拳营销:她利用京南疫病,再创方便纸销售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