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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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 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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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

尽管得到了翔实的消息,但徐勋并没有贸贸然拿着去和人商量,直到正式的旨意到了南京,一时间在南京官场激起一片哗然,他才再次过府拜访章懋,却是请其约见林瀚和张敷华。等到三老一小再次泛舟莫愁湖,徐勋说起刘大夏致仕,果然让三老愕然之下大为愤怒。

“刘华容虽则性子不讨喜,可终究比焦芳这等不学无术之辈强得多,朝中三位阁老未免太过不公了些!”章懋素来冲动,一句指斥脱口而出,旋即就痛心疾首地说道,“先是左都御史戴公过世,之后马三峰求退,如今再加上刘华容,这简直是……朝中正气为之一空!这等时候,要是再没有人站出来,只怕朝堂上乌云蔽日了!”

“能入廷推的名单,我本是心满意足,可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连刘华容也求去了。”林瀚丝毫没怀疑徐勋这消息不准,喝了一口茶就黯然苦笑道,“只可惜身在南京,声音要达天听实在是难如登天……”

“难如登天却是未必。”刚刚拿出那个重磅消息一砸,之后就一直听着三人一个个愤而鸣不平的徐勋这时终于开了口,却是顺着林瀚的话头接了上去,随即目光炯炯地看着张敷华道,“张大人,我听说,朝中一直都有不少言官交口举荐您掌管京城都察院。”

张敷华未料自己一把年纪,本想致仕前再推林瀚一把,可徐勋居然说有人荐他掌都察院,呆了一呆才开口说道:“这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况且,我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哪儿的话,张大人老当益壮,况且章先生刚刚还在说朝中正气为之一空,张大人难道就不想站在都察院的最前头,掌御朝廷言锋?”

“至于林大人,闵朝瑛之后,刑部之事便由从前的一贯尚宽而转为极严,若是有林大人这样的谦谦君子前去刑部,必然能重申法制。”诚恳地说到这儿,徐勋便对章懋颔首笑道,“而且,昔日我在京城时,纵使建下军功,仍有人一口咬定我是幸进。有二位在京城坐镇看着,异日我回京之后,二位若觉得我不好,就不必在南京生闷气,而是能直接当面质问了。”

张敷华林瀚和章懋都被徐勋这轻松的口气说得忍俊不禁,章懋更是指着徐勋笑道:“世贞啊世贞,分明是最最严肃的朝廷大事,却被你说得犹如市井儿戏!”

林瀚则是捋须摇了摇头:“不过能如此坦荡,赤子胸怀可见一斑!”

张敷华则更是爽快:“也罢,若真的有这样的机缘,我们就去京城见识一遭!”

“那我就在此贺朝廷得人了!”徐勋笑吟吟地拱了拱手,旋即方才正色道,“我曾经对章先生说过,皇上登基之后,指斥中官之人不计其数,然而他们却安若泰山,就是此次请致仕的兵部刘公,弹劾宫中那几个人的折子少说也有一尺厚,这下愤而求去,未免就没有因为皇上不顾进言的意思。可是,皇上不受其言,一时挂冠而去未免痛快,可相形之下,将朝中大事托于庸人之手,未免太过意气!在下一己愚见,为大局而不求私名,方才是真正的风骨!”

见三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徐勋却没有再画蛇添足再说什么。林瀚因为自己起头一炒作,此前在朝中呼声极高,落选吏部尚书,朝中老大人们就算要打压,可为了风评,怎么也该给一点弥补。至于张敷华曾经被人举荐掌都察院,也绝不是他信口开河,而是叶广在信里提到的,再加上张敷华推举林瀚,不少看不惯焦芳又痛心疾首于刘大夏马文升先后致仕的,也将会成为推波助澜的一股力量。他现在做的,只是未雨绸缪,避免他们卷入可能到来的那一场风波中去。

ps:明代太监中很多不逊于文人雅士的名流,戴义被誉为“最精于琴,而楷书笔法与沈度相埒”,天顺时期奉旨学琴于徐门弟子张助,沈度就是永乐时被称为金版玉书的那一位,可想而知其人。今天二合一,求月票!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人夫,人父

和三个年纪足可做自己曾祖父的老人在莫愁湖上划了两回船,徐勋偕妻泛舟莫愁湖的愿望仍然没有轻易达成。这一天又是一个祭扫日,祭文和墓志铭都已经得了,这一天一大清早,他便和沈悦一块陪着徐良赶在章懋等人之前去给方氏扫墓。当初徐良封伯之后,便派人回乡重新清理了坟茔,前一次一家三口来祭扫又重新整饬了一二,只是这一回却是移灵之前最后一回了,下人都留在了外头,一家三口站在那里,竟全都是看着那座石碑默然出神。

徐良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亡妻入土为安的时候,也是徐边帮的忙,还助了他二十两银子落葬,否则只怕他连块石碑都竖不起。之后每年清明冬至扫墓,他买不起那些新鲜瓜果之类的贡品,顶多在坟前多多烧上一些纸钱,陪着妻子说上大半日的话。还是等到之前他认下徐勋为子,父子二人离开金陵上京之前,方才将坟茔整修一新,现如今四周围绿树成荫,四周围甚至还筑起了篱笆,前头一座小屋里住着一个守墓人,这些都是傅容特意安排的。

要不是老天爷突然送了他那样一个儿子,兴许他如今仍在大中桥下汲水,兴许亡妻的坟头在风吹日晒雨淋下,迟早有一天会让他再也寻不着,兴许他就这么孤孤零零过完下半辈子……想着想着,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直到他突然发觉有人在他肩膀上搭了什么东西。

“山里风大,爹多加一件衣裳吧。”

徐良拍了拍徐勋搭在肩膀上的手,见沈悦正看着那座坟头痴痴发愣,想想这个新妇入门之后,家里的内务就再没让他操过心,他不禁露出了几分笑容,扭头就对徐勋说道:“傅公公既然是请了三山寺的高僧来推吉日,就按照那日子动土吧。这一路护灵回京路途遥远,路上也得多番安排。你身上还有圣命,上新河关也不要一直丢着不管。”

徐勋知道傅容让人推算的吉日足足有三四个,活络余地很大,不外乎是为了方便他做事,但其实他却早就决定好了。如今听徐良这么说,他知道老爹心里敞亮明白,便轻声应了是。等到一家三口静静守着纸钱烧完,徐勋偕沈悦再次行过礼后,徐良便再次开了口。

“你娘过世也已经十多年了,和尚从前也让我找个女人凑合搭个伴,可那时候我一个穷到要靠汲水送水过日子的,上哪儿也再难找到你娘这样心性品格的,想想也就歇了这心思。现如今富贵了,不续弦便仿佛成了奇闻,一个个眼睛死死盯着,可那些比我小二三十岁的年轻姑娘,家里看中的多半是兴安伯府的家世,是进门就能得一个兴安伯夫人的诰命,否则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能让人惦记的?就算她自己是性子端方,愿意和我过日子,可到时候她和你夫妻两个差不多的年纪,却有继母的身份,她不自在,你们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这些话慧通也曾经对徐勋悄悄提点过,然而徐勋虽觉得有道理,终究没在徐良面前提过半个字——难道他还能对徐良去说,你与其给我找一个后妈,不如去找一个小妈?于是,此时此刻,他沉吟良久,终于仍是默然不语。倒是沈悦想着公公十几年苦苦守着,如今富贵了亦是不忘亡妻,还那么顾念着儿子,心中异常感动,可冷不丁就想起了神出鬼没的徐边。

这事情是她心里的一个大疙瘩,这会儿见徐勋不说话,她咬了咬牙,便上前说道:“爹,您对娘还有我们的一片情意,我们都明白,也感念得很。可是……”

她这“可是”之后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说辞的时候,徐良就淡淡地说道:“七十老翁尚且能得子,更何况我还不到五十。可真有了儿子,那也和九泉之下你们的娘没有多大关联,顶多是逢年过节给她上一炷香罢了,这个你们也能做到,我何必冒着养出个败家子的风险?勋儿你争气,自己就挣了一个爵位回来,将来十有八九能变成世袭,再加上我自己的爵位,将来我两个孙儿的前程就都有了,哪家能有这样的好事?”

“啊?”

别说是沈悦,就连徐勋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徐良竟是有这样的打算,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他那时候在宣府豁出去说服了神英苗逵,固然有冒险赌一赌的成分,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想借着军功真正在朝中站稳脚跟,若是得了封爵,纵使他这身世真的有问题,也能让徐良把兴安伯爵位留给真正的子嗣。因此,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爹,有一件事……”

“你不用说了,你们跟我来。”

徐勋见徐良说了一句话后,便扭头信步朝外走去,徐勋和沈悦对视一眼,连忙一块跟上。等在外头的几个下人原本要围上来,然而,见徐良摆了摆手,他们就规规矩矩呆在了那儿不动,眼睁睁看着三人往树林的另一边走去。

在林间小路只走了不多远,徐勋就只见那是另一座坟茔。黄土堆已经几乎快要平了,四周围稀稀拉拉几棵树,这个时候,还有一个老人在坟前挑野菜,见了他们几个衣着富贵,他慌忙躬身行了个礼,旋即蹑手蹑脚地溜之大吉。相比徐良亡妻方氏坟茔四周的那一圈篱笆,这里却四周围空空荡荡什么遮拦都没有。

“这就是从前给徐劲挖过的那座坟。”

徐勋和沈悦对当年旧事都是刻骨铭心,此时不觉同时呆住了。徐良回头看着这一对呆滞的小夫妻,随即便叹了口气说:“当年孩子太小,我和你娘都不忍心,所以才把一切交给了徐二爷操办,他也确实找了块风水不错的地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娘的坟茔也好,这块地也好,徐二爷都在官府办了地契,归在了我的名下。想来徐动就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料到,他要找的人,早已迁葬和他的母亲埋在了一块,这里不过是一具空棺材。所以我早吩咐过人,这次迁葬,你娘身边埋着她夭折的第一个孩子,到时候一块葬回兴安伯一系的祖坟。”

“啊?”

倘若说刚刚还只是片刻呆滞,这会儿徐勋和沈悦就完全是呆若木鸡了。徐勋几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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