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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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 第5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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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慎虽说年轻,但相比更加年轻的徐勋来说。若是相邻而坐的话。心里总难免有些异样,此刻闻听徐勋把他安排在了那三位卓富盛名的大佬中间。他立时眼睛一亮,原待要说话的嘴也紧紧闭上了。等到了林瀚等人轮番考较他学问道理文章的时候,他恰是毫不怯场侃侃而谈,一时主桌上不少人频频为之侧目。而徐勋这个今日的主角自然也不会因为杨慎的登场而稍减瞩目,等到他举杯逐席敬酒的时候,一时间但只听恭维之声不绝于耳,许久他才终于找到了逃席的机会。然而,溜到隔厅一看,他却只见只剩下谷大用孤零零一个。

“皇上走了?”徐勋和谷大用自然不会寒暄客套,拿着手中的奏折晃了一晃便笑道,“我还打算立时三刻代那杨慎呈上东西的。”

“皇上抱着你家闺女上院子里转悠了,大伙儿全都追了出去陪着,我就在这儿等你。”谷大用见徐勋目瞪口呆,当下只能一摊手低声说道,“别看我,倘若不是|乳母抱着你家闺女来给皇上行礼,刚刚那阵仗简直能让人如坐针毡,幸好有这么个小家伙缓和一下气氛。啧,比起今儿个中午,这一次老刘的脸色更黑,虽不是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可效果也差不多了。我见过杨廷和,虽则也是挺敢说的一个人,可总还有个分寸,不像他儿子这样!”

谷大用虽则没直说,但徐勋知道凭谷大用的内憨实精,说不定猜到了些什么,当即便只是嘿嘿一笑坐了下来。他今日坐的是首桌主位,可在外头众目睽睽之下,要应付那许多身份不同的客人,除了酒水,其他的东西还真没怎么下过肚,这会儿他也不嫌弃桌上的酒菜被人动过,随手拿了几块还温热的点心,三下五除二下了肚子充饥。还没等他消灭完这些,就只听后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扭头看时,他却见是朱厚照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笑嘻嘻进来了。可看着小皇帝那抱孩子的危险姿势,他就立马跳了起来。

“皇……皇上,千万小……小心!”

见徐勋紧张地张开双臂上前保护,连说话也结巴了,朱厚照一愣之下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紧跟着,他方才想起前头还有一众宾客在,连忙闭上了嘴,又大方地把孩子让了给徐勋抱,拍拍双手便笑嘻嘻坐了下来。

“这才没多久,眉眼看上去就比当初刚出生那阵子长开了,日后必定是个小美人。哎,朕什么时候也能抱上自己的闺女就好了!”朱厚照咂巴着嘴,见徐勋在那一个劲盯着女儿直瞧,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他顿时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别在这炫耀你有女儿朕没有,非得朕在这儿的时候你看个没完干嘛?”

“天可怜见,臣回京之后抱着她的时候加在一块,恐怕也不到一个时辰。”徐勋叹了一口气,见朱厚照满脸不可置信,他便苦笑道,“不信皇上回头可以问问我家娘子,成日里从这地方跑到那地方,今天难得回家早,结果寿宁侯夫人来了,把我家娘子占住了不算,连她也一块抱到了跟前说话,我这个当爹的再苦命也没有了。”

朱厚照本是满心不高兴,刚刚那会儿终于缓过了气来,此时乐了一阵子,他突然想起正事,连忙对着徐勋把手一伸。仿佛没看见刘瑾那紧张的眼神,徐勋最终气定神闲地从怀里掏出那份奏折,举重若轻地放在了朱厚照手中。果然,小皇帝竟是就着这会儿绝不亮堂的光线,立时三刻一目十行浏览了下来。看到最后,朱厚照当即看着谷大用道:“派出人手,立刻去江西查,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同杨慎所说的一般!”

见谷大用正要张口,刘瑾知道此时此刻若再不补救,那就绝难有挽回的机会,因此当机立断地开口说道:“皇上,西厂毕竟重开至今,也只是才两年多,如今要离京稽查这样的大事,耗日持久自不必说。恰逢如今东厂无主,奴婢想举荐钱宁临时挑一挑担子,就让他带着内厂的人去江西走一趟如何,趁机也让他把东厂那一摊子理一理?不过,钱宁是平北侯麾下心腹爱将,总是这样差遣来差遣去的……”

“刘公公既然属意于他,那便让他去吧。”徐勋顺着刘瑾的话接了上去,见刘瑾一下子噎住了,他便笑呵呵地说道,“真金不怕火炼,也该让他去啃一啃那些难啃的骨头!”

第五百七十章 措手不及

武安侯胡同徐府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之际,小时雍坊李阁老胡同的李府,这一日晚上却是有些冷清。尽管李东阳是内阁首辅,但由于如今大多数时间他都耗费在宫中内阁,再加上门生故旧多有以为其恋栈权位不去,因而疏远了这位恩师或朋友,于是往日曾经盛行一时的文会诗社,眼下也越来越少,登门的往往就是几个私交好些的同僚友人。

此时留饭李家的便是詹事府少詹事兼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用过晚饭后,他和李东阳一块到书房中坐下之后,杨廷和便直言不讳地开口说道:“如今徐勋破虏平叛,一举封侯,在朝中文武之间声名更盛从前,以刘瑾的个性,必然是沉不住气的。到这种时候,两人断然不可能恢复从前的貌合神离,极有可能会立时三刻地冲突起来。”

“石斋所言,也是我想说的。”李东阳微微颔首道,“刘瑾已经不满独霸司礼监,甚至连丘聚都是稍有不和立时斥退去了南京,足可见他的野心。今日皇上之所以会让内阁即刻拟旨,听说也是因为今日中午,刘瑾在福庆楼上不知怎的和给张永苗逵接风的徐勋他们起了冲突,这才突然有了这样的旨意。若真的是如此,恐怕要说圣眷,徐勋还在刘瑾之上。”

“那是自然,一个贪得无厌急功近利,一个却稳扎稳打步步紧逼。”杨廷和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便正色说道,“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要论危险,徐勋则远过于刘瑾!”

李东阳眼神闪烁地挑了挑眉:“哦,石斋此言从何说起?”

“刘瑾起自于内官,声势虽大,但借的是皇上的权威,但使皇上厌弃了他。那么要除他易如反掌!可徐勋不同。就算他身世存疑。可从练兵府军前卫起家,交好诸勋贵,随后又在宣府兵于虞台岭一败后一举奇袭挽回颓势,此次又有破虏和平叛之功,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更不消说去年刘老谢老和元辅一块谋划的那一场大事,他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元辅应该猜得出来,便是他突然回到京城,硬生生扭转了大势。须知他如今尚不足弱冠。可却已经羽翼丰满,日后网罗更多人则如何?到了那时候,必然无人可制!”

李东阳见杨廷和的脸上露出了异常凝重的表情,他便突然笑道:“石斋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了?倘若徐勋真有异心,如张公实林亨大谢方山这些素来清正的,又怎么会与之为伍?今夜你我虽在此,但徐家却是高朋满座,其中不乏志存高远的清流。”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刘瑾那样急不可耐的奸阉。而是大奸似忠大诚实伪之辈,我虽然不像元辅那样阅尽世事人事,但自信还有那么一点看人的眼光。”杨廷和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苦笑道,“当然,我也不是说林大人他们那些赫赫有名的直臣就没有看人的眼光,也是徐勋掩藏的功底实在是太好。不说别的,他能够只言片语便将皇上哄得团团转。这便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如今他不进谗言,反而对刘瑾多有遏制,建言用的也多半是清流名臣,但是,倘若他用这优势进谗言,滥用私人则如何?重要的不是他眼下如何,而是今后会如何想如何!”

尽管杨廷和在世人面前展露的是沉稳干练。并不多言是非的角色,但此时此刻却显出了锋芒毕露的一面。他和李东阳从前私交寻常,也就是刘健谢迁去职之后,李东阳常常邀他会文谈天,这才渐渐走得近了。眼下他当着李东阳的面,把最要紧的那一条揭开之后,心底反而为之一松,竟是就这么站起身来。

“元辅应该不想在这朝堂上呈现出政令不是出自内阁,而是出自于一个武人之口的情形吧?从前孝庙虽鲜少召见阁臣,但诸如刘大夏这样深受信赖的,却常常得以出入内宫。即便他因此深受人忌,可终究是圣人门生,我辈中人,可如今让一个武人可出言影响大政,麾下更网罗众多英杰,长此以往,安知是否会频繁以开边拓土建功立业为诱饵,使皇上频频动兵,因而虚耗民力?论打仗,当年王越比他更会打仗,而且出身进士,可为什么上上下下众口一词压着他?军功邀宠多奸佞,杨邃庵实在是糊涂了!”

李东阳面色一连数变,到最后终于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稍稍眨了眨眼睛,随即便温和地问道:“那石斋你觉得,如何才是正理。”

“圣明天子,垂衣裳而治天下。”杨廷和几乎想都没想就迸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虚拱了拱手道,“皇上安居九宸,内阁汇天下所奏之事,小则内决,大则廷议,天子阅而可之,则天下大治。”

话里话外那种赤裸裸的含义让李东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他更赞赏的是杨廷和说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整个弘治年间,除却少有的数次接见阁臣之外,弘治皇帝也就是日日早朝,其他的时候都是放手给内阁去处置朝廷大事。所以方才有那将近二十年间的政通人和,尽管朝中上下默契地不提,但谁不说这是弘治中兴?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这难言的沉寂持续了不知多少时间,方才被外头一阵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却是一个书童在那轻声说道:“元辅,杨大人,翰林院赵相公来了,说是他才刚从武安侯胡同徐家回来,徐家的酒宴已经散场了,席上出了一件大事。”

李东阳闻言一愣。赵永乃是弘治十五年的进士,常常来往于他门下的门生,如今已经进了翰林院修撰,他着实没想到这位素来耿介的竟然也会到徐府去凑热闹。沉吟片刻,他便点头说道:“请他进来吧。”

须臾,一个年方三十七八的中年人便快步进了屋子,正要行礼之际却瞥见了一旁的杨廷和,这下子顿时愣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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