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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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作者:府天- 第6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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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船上,别东张西望,落水可不是好玩的!眼下都已经十月了,距离封冻越来越近,可想而知水有多冷,受惊事小,冻病了事情就大了!要是您还这样冒冒失失的,船到天津,可别怪我把您给强行送回去!”

朱厚照尽管和徐勋已经算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可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徐勋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更何况还是对自己这个一国天子。然而,面色一沉的他看着徐勋那丝毫不肯相让的眼睛,不知不觉又有些心虚,最后便别转头小声嘀咕道:“不就是让人小心些吗,用得着这么大声?也不看看自己也没比我大几岁!”

张永起头还担心徐勋这生硬的态度触怒了朱厚照,等到听见这么一句话,他险些没笑出声来,但也放下了心底一块大石头。他本想在旁边插科打诨活跃一下气氛,可看见徐勋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想了想也就溜之大吉回舱房了。毕竟,他刚刚在那儿绷紧了神经守这么久,早就是腰酸背痛满心疲累。

等到张永这一走,徐勋才表情为之一缓,走上前低声说道:“水上不比陆上,虽则日夜行船更加舒适,但万一有险却是了不得的大事。从前王守仁贬贵州,林俊北上京师,坐船都曾经翻过,可谓是死里逃生。所以,还望皇上千万有个轻重,别再这么不小心了。”

要知道,历史上那位正德皇帝,可就是落水之后不治身亡,年纪轻轻撒手而去,拱手把江山让给了旁支,留着自己的母后和两位舅舅给人直接欺负死了!

“知道啦知道啦。”尽管头一次被父皇母后还有从前的皇祖母和太祖母之外的人这么劈头盖脸训斥一顿,但朱厚照知道徐勋毕竟是关切,想想也就决定大度地宽宥原谅他一回。为防再给人抓着这么个由头教训一顿,他便上前两步离栏杆远些,这才抱着手说道,“不过,我也得和你约法三章,你看我都不自称朕了,你也给改改称呼,给人听去岂不是泄露身份?”

“皇……公子说的是,这也是我想要和公子商量一下的身份问题。”徐勋硬生生改过了称呼,这才正色说道,“我行前便留了书信给笀宁侯,此时必然笀宁侯夫人已经递给了太后和皇后,想来这会儿她们已经知道了,必然会先行尽力遮掩。而这一路过去,沿途必然有不少州县地方官要迎来送往,我会吩咐下去尽量少停留,毕竟目的是江西和南京。这艘船上下我早就布置得犹如铁桶一般,绝不会泄露了公子的身份,但若是后头其他人知道了,人多嘴杂,万一捅出去不得了。所以,还请公子委屈一下。”

“嗯?”朱厚照正苦恼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好,等听到要瞒过刘瑾等人,他顿时大感兴趣,连忙点点头道,“好好,前头我还给张永捏过肩膀呢,索性就扮个宫里出来的小火者哩!”

“这不行,一开口就露馅了,而且,若是小火者,该跟着刘公公他们,而不是跟着我四处走动。”徐勋摇了摇头,旋即便笑眯眯地说道,“我让锦衣卫指挥同知李逸风给我找了一个懂得些改头换面的人,改动少许之后,我到时候安排人带你悄悄下船,你就以悦儿表弟的身份出现,横竖你也叫过她姐姐。只要嘴里含个杏核装结巴,少和刘瑾他们见面,那就穿不了帮!”

若要是别的皇帝,听到这法子必定勃然大怒,但朱厚照却只是歪着头一想,便兴高采烈地点点头道:“好,就照你这法子办,以后我在外头就直接叫你一声表哥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假冒兄弟

被小皇帝叫表哥的滋味,徐勋很快就体会到了。即便是一表三千里,但即便是张宗说这样的正经皇亲国戚,在背地里炫耀似的叫小皇帝一声表弟没问题,当面想让朱厚照叫他一声表哥,那简直是痴心妄想。于是,当这一天大清早船在天津停泊一夜,即将启程的时候,朱厚照带着几个随从匆匆赶来上船,那一声结结巴巴的表哥一叫,张永和谷大用险些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紧跟着四只眼睛全都死死盯着徐勋。

后头三条船得知是徐勋媳妇的表弟想要搭个顺风船风风光光回南京,又在船头远远望见那个一脸都是青春痘的少年,再加上依稀又听说人结结巴巴,无论刘瑾也好,马永成魏彬罗祥也罢,谁都没想到小皇帝的头上,这就算过了明路。

可启程之前,岸上却是突然赶来了一行人,倒是京城那边皇帝急令给徐勋。即便刘瑾很想去听听究竟说怎么回事,可看着来人径直上了徐勋这条船,他也就只能放下了狐疑,只能心里头暗骂而已。

而徐勋看清楚来人,一时忍不住愣了一愣。而慧通肃然向徐勋和谷大用张永分别行礼之后,目光却是四下里一转,见除了徐勋身侧舷窗边一个青春痘少年以及自己认得的阿宝之外,屋子里再无别人,他便双手呈上一份东西道:“平北侯,卑职奉太后和皇后懿旨,送一封亲笔书信给平北侯,请阅后立时给个回复,卑职好直接带回去。”

只瞧太后和皇后居然将他召到琼华岛上去说话,他就已经隐隐之中有了猜测,小皇帝约摸是跟着徐勋等人一块出京了。倘若事情真的如此,这会儿那位小祖宗人呢?

听见是母亲和媳妇一块送了书信过来,朱厚照不禁缩了缩脑袋,尽量让慧通别看见自己。然而,当信到了徐勋手上。趁着谷大用替他吸引了慧通的注意力那当口,他少不得快步走到徐勋身侧,踮起脚尖凑过去一目十行把内容全都看完了,随即忍不住龇牙咧嘴了起来。

张太后那信根本就不是给徐勋看的,而是直接写给他的,劈头盖脸把他臭骂了一顿,让他赶紧收拾回京,直到最后方才极其勉强地说就算去。也他别玩太久,早去早回诸如此类云云。而周七娘的信则是更简单直接,一句莫失人望,莫使人有机可趁,就让他不由自主撇了撇嘴,想起周七娘没事就喜欢教训自己的往事来。等到瞥见慧通有回头的迹象。他才慌忙往舷窗边退去,又心虚似的直瞅着外头,做出一幅认认真真看风景的规矩样子来。

而徐勋看完了信,又察觉到朱厚照已经退回原位了,便拿着信到了一旁的桌子旁边,吩咐阿宝磨墨后,他便一边思忖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复了起来。替朱厚照这小皇帝谢罪自然是免不了的,除此之外便是沿途的兵力护持,以及南京那边策应的陈禄以及魏国公徐Y。以及守备郑强和前守备傅容。至于才刚被他和刘瑾用阴招赶了走的丘聚,则是提都没提。末了,他想起信上张太后和周七娘提到的已经请了萧敬复出,已经埋好这一步棋的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少不得又添了两句。

“萧公公年迈,司礼监乏人,可于内书堂择优充实司礼监行走。今天子在外,望二圣严宫禁,以防心怀叵测之徒走漏风声。”

只要司礼监换上一批新人。而且刘瑾在宫中那些党羽和外头的刘宇曹元等人不能顺利联系。那么这些人要借此生事就难了,张彩更能趁虚而入。当然。钱宁那等聪明人,只怕是瞒不住太久,他只是打个时间差!

慧通带着徐勋的信匆匆回转,紧跟着船从天津启程,原本还捏着一把汗,生怕张太后非得把自己硬拽回去的朱厚照终于松了一口大气。当然,慧通没有把他给认出来,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更大的鼓舞。只有徐勋知道今次之行究竟有些什么样的风险,少不得给小皇帝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钟辉毕竟和你不熟,再加上被老谷拿话引开,否则未必不会察觉到什么。可老刘他们那一关要过去,那恐怕是比登天还难。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到时候穿帮的话,你恐怕就真得打道回府了。”

这你你我我的说话方式,朱厚照也就是当初在周七娘身上体会过一回,可现如今听着亲切不假,可徐勋就差没明说他肯定瞒不过刘瑾几个,小皇帝顿时有些恼了。请将不如激将,接下来直到临清的这一程路上,他一直都窝在舱房中半步没出来过,直到傍晚船泊临清,听说提督山东等处钞关太监杜锦来拜见徐勋,他这才现了身。

去年在关键时刻通风报信,杜锦却是没受李荣黯然退休的连累,得了提督山东各处钞关的职司,在外头舒舒服服干着自己最拿手的差事。因而,当年徐勋上京在临清时和他闹的那一次小别扭,他早就当做是一次非凡的机遇,这会儿登船拜见毕恭毕敬,简直把徐勋当成亲爹似的供着敬着。当朱厚照匆匆进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往人瞅了一眼。

“表……表哥,听说如……如今顺……顺风,再……再过十……十天就能到……到徐州了!”

想当初朱厚照含着个杏核连一句话都说不齐整,现如今却说得仿佛真结巴的似的,别说徐勋莞尔,就连张永和谷大用也不禁扭头偷笑不已。而杜锦却对那结巴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尤其是听到人称徐勋表哥,他更是赶紧笑着打听了一句,得知是徐勋妻子的表弟,他便笑呵呵地说道:“没错,侯爷和各位公公是挑着好时候了,这时节正好走路,而且夏税已经都解送上京了,漕河也不如往日拥堵,再过些天又要冻上了。大冷天的走陆路最是遭罪,水路却是正好。对了,我是老受侯爷照应了,周公子还是第一次见,这见面礼还请一定要收着。”

朱厚照一愣神间,见杜锦笑呵呵地塞了一块羊脂玉佩过来,他立时看向了徐勋,脸上还露出了几许眼巴巴的眼神,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见他这幅样子,徐勋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杜公公不是外人,你收着吧。”

杜锦他此前是巡视整条漕河上头的所有钞关,如今才是提督山东的济宁临清和德州钞关,因而徐勋少不得仔仔细细问了他江南的情形。杜锦当着徐勋的面,自然也敢于说实话,从平民百姓向王府官绅勋贵投献地产日多,到盗匪横行,不少村子都是通匪打劫商旅,到运河上还发生过官眷遭劫的事,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直到眼见时间不早了方才离去。

他这一走,朱厚照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旋即得意地看了徐勋一眼,不等人再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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