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个……我们一起吧。〃像是终于做了某种决定般,女生脸上漾着憧憬,〃一起复读,一起考大学……〃
〃你在说梦话吧。〃男生倏然打断了她,别过头去洗手里黄红不接的苹果,〃我就要走了。〃
〃走?〃
〃去关台。〃他回身在案桌上拿过水果刀,利落地将苹果切成八等分,听见苏贞贞怔然后一连串的问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走?西昌不好吗?还是姑姑没有给你加薪……〃
〃不是这回事。〃
为什么要走,是因为在西昌觉得自己是不靠谱的边缘人。
独立在人群之外。
没有归属感的根基。
但是棉城就是了吗?
渊阳也不知道。西昌不是他的终点站,在棉城的所有点滴又已成为他不能触碰的伤口,所以去哪里都一样吧。关台,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反正自始自终,他都是被遗弃的那个。
〃从前学校的老师介绍我去关台的儿童福利院,在那里,明英也会得到更专业的照料。〃
这么解释的话,她应该能懂吧。
〃你根本不欠我什么,不用对我这么好。相反的,苏贞贞,你该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渊阳从来没有再对别人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别再对我报什么期望。我……〃
〃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胸口里突然有那么多的难过涌上来。她伶仃的身体像是寒冬落单的候鸟,一个大浪就可以将之湮没。低下头长久没有出声的女生,最后鼻音浓融地问:〃可是我要怎么办呢?〃
那我要怎么办呢。
苏贞贞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拉进怀里时,感觉到他微凉的唇掠过自己的额头,像天使的羽毛一样轻柔。然后他松开她。
〃对不起,我所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长川河堤岸边被洗刷得白茫一片的街道上空,是漫过头顶的嫩透树叶,和倾盆而下的旺盛雨水。渊阳带了简单行李,抱着明英上了长途汽车。
她一直看着车门啪啦关上。然后车缓缓开动。然后从集装箱那么大,开始变成衣柜那么大,海报那么大……
第71节:河川沿着心之所向(13)
〃喂,那人是不是疯了?〃
听到车厢里乘客的议论,渊阳从后视窗看过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雨中踏着积水奋力奔跑。
苏贞贞任由大雨冲淋浇灌下来。她的头发透湿地服贴在脸上,眼睛疼涩得快要睁不开,却是倔强的不愿放弃的模样。
然而彼此间距离的落差还是越来越远。
仿佛是枯井逢春的声音,从泉眼里渐渐上涌的晶莹剔透的液体,一半是满溢忧伤的冰凉,一半是炼狱火烧的滚烫,自男生清秀帅逸的脸上,就要无声地滑落。
渊阳拉高衣领,低头快速拭去。
视线重新变得澄明。
公主苏,有时候我们必须学会承受生命所赐予的寂寞和沉重。
终有一天,你会懂得。
㈧
发着高烧打了几天吊瓶,苏贞贞很快康复。
她听从了父母的安排,预备复读。
张存远拿着A大的录取通知书,吵嚷嚷着和她立个明年再同校的赌约。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她没有回家,独自一个人搭车去了棉城,渊阳的母校。
七月流火的校园,漫长的暑假才刚刚伊始。地上散落着画了寥寥几笔函数图的稿纸,被撕掉的准考证单,或者是拆了口踩上鞋印灰的信封。
黄昏的篮球场上,有几个男生酣畅淋漓地拍球,投篮,打半场。苏贞贞朝一旁帮忙照看衣物的女生打听。
〃渊阳?哦~你说的是上一届因为那件事退学的季渊阳吗?〃
〃那件事?〃
〃是啊,据说是去年暑假结束要开学的前几天,他们家和邻居家去小福山上露营,他爸爸喝了点酒,结果驾车回来路上翻了车,冲到旁边的深水沟里……〃
〃……七个人哎,就他和他妹妹活下来了,他邻居,唔,也就是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安染的,一家三口都没能幸免于难……〃
〃……当时受到的刺激过大,他还曾经割腕自杀,不过幸好被及时抢救回来……〃
〃……因为是意外事故,他又未成年,法院判了三十几万元的赔偿金给她爷爷奶奶……父债子还嘛……〃
〃……说起来很让人惋惜,总之他家的房子财产什么的,都被法院收回拍卖抵押赔偿了,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哪。〃
说话的同学倏然听到重物落地时的闷响,回过头来,诧异地盯住面前呆怔的少女。
苏贞贞弯下腰去捡,手指却不知怎么抖得厉害,低垂的视野就像被滂沱雨水顷刻淋漓覆盖。
原来是这样。
〃喂,你没事吧?〃女生慌张地蹲下来关切地问她。
原来近乎过度的节俭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巨额债务。原来总是带着黑色护腕是要遮住那道不堪回首的伤口。原来对所有人的疏离是因为自身的毫无幸福感。将所有的温柔刻意封存,不爱你,就可以在离开的时候不受伤害。
第72节:河川沿着心之所向(14)
灼热的泪顺着脸颊,持续不断地滴到手臂上,纯白的棉布裙摆上,在地面绽出忧伤的透明花朵。
原来她在你心里,是这样不可磨灭的存在。
我什么都不是。
㈨
如同银丝带的长川河,在望不见尽头的北向,有座叫做关台的都市。
那里住着一个天使样的温柔少年。
苏贞贞想起那些仿佛已经是年久岁月里发生过的事,沉淀在记忆的留影机里。
晕船药瓶。男生温柔的唇角。三年二班的铁栏窗。赌约。张存远。毕业照。淑女公主裙。明英。棉城。安染。下雨天里奔跑。最后的拥抱和亲吻。
想起自己在高考放假前一天,用小刀在红木课桌右上角一字一字用心地刻:有些话从来都不说。有些话不说再没机会说。还有些话,一辈子只能对你说。
我是真的爱你,季渊阳。
只是此刻它们在哪个角落被蒙上了细细的灰尘。
你不会看见。
-END-
第73节:花香香的江湖实录(1)
【七日霜飞】典型天蝎座丫头。喜怒不定,用身边朋友来说,变起态来简直就是个变态
哇哈哈。写花火三年了,感情累积起来快要比长江长,黄河深。
一直坚持的写下来,因为亲爱的狮子,七夕,也是因为一直爱护关心花火的你们。
愿所以我爱及爱我的人,幸福长驻。
花香香的江湖实录
文/七日霜飞
我叫花香香,江湖上人称香香姐。
杜小侠呢,是我的跟班的,他时常有问题要问的,就比如对于名号,他一直不理解,那为什么还有些人叫我花姐呢?
哦。杜小侠你不懂,那是江湖上的人给面子。
哦,那香香姐你到底做过什么侠义之事呢?
嗯,相传呐,我是一个盖世无双的女侠。
比如,我偷过皇帝老儿的夜壶,骑过亲王府公子的宝马,上过知府千金的闺床,总之打我出道至今三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被各路兄台塑造成了无所不能、声名远赫的女侠。
当然,这一切也只有胡捕头不知道。
胡捕头,是我老爸最好的兄弟,以罗嗦和有手段而享誉捕头界。
到底有多罗嗦呢,就拿他审我为例子。
他人坐在白虎凳上,手持皮鞭,他说花香香你可知罪?
我白眼一翻,知什么罪啊,世伯?
就这么两字,胡捕头就怒了,他皮鞭向我远远一挥,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公众场合叫我世伯,你不叫我世伯,怎么会有人知道我是你世伯呢,别人要不知道我是你世伯自然也不会有人说我徇私舞弊,我不会徇私舞弊我就依然是我朝作风良好的捕头,是你德高望重的世伯,可如果你在公众场合叫了我世伯,人们就都知道我是你世伯……(以下省略两万字)
那么接下来,再来讨教一下,我世伯他是如何的审案有手段吧,花姐我依然是例子。
在他追问了我三百遍你可曾知罪后,我决定招供。
是,世伯,我招了。
好,花香香,不愧是我的好侄女,先捡最严重的说!
是,世伯,对于我这些年做的事,我实在汗颜,无颜以对江东父老,就从秦朝说起,那秦始皇是我杀的,焚书坑儒是我干的,阿房宫是我烧的,兵马俑也是我雕的,连虞姬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的……
胡捕头一通奋笔疾书后,满意的合上了卷宗,说来人啊,放了吧放了吧,再不放老夫都要变成是她生出来的了……
左右两旁衙役把我扭曲着拖出大堂,扔在马路上,拍拍衣裳,咱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姐不是?
这地位,谁动摇得了呀!
一
杜小侠千里迢迢从大漠找到我的那一天,是我宴请江湖英雄的日子。
我老爸去世的时候,留下良田美宅无数,供我死命挥霍到下辈子都无忧,于是每月十五,我便会宴请各种英雄豪杰。
杜小侠他出现在春风楼的时候,我正捧着大碗给大家讲述,我是如何从皇宫内院揣着龙夜壶,在雾霭蒙蒙的御花园里练习草上飞……
台上台下楼里楼外一片掌声与鲜花,我正笑得东倒西歪,就忽听耳边扑通一声,他说女侠,请收我为徒!
这一声吼,震得我一个没站稳,从几人高的板凳上哐当摔下来,说时迟,那时快,我当即一个鲤鱼过龙门,那是跃身而起啊,拍拍衣服整整领口,咱还是赫赫有名的花姐不是?
我拉过一条长椅,一腿踩上去,我说小子,啥事?
他说本人名叫,杜小侠,漠北人氏,C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