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吻他，张涵墨手上的动作随着唐轲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关掉吹风机凑近唐轲，跟他交换了一个不同与往日的轻柔的吻，就像冬天轻点在树梢的落雪。唐轲察觉到今晚的张涵墨有点不一样，但是确实也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好了，头发吹干了，睡觉吧。”
“翰墨？”
“什么？”爬起来准备去放吹风机的张涵墨听到唐轲喊自己，穿拖鞋的动作停了下来。
结果唐轲只是摇了摇头对他说：“没事，去吧。”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圣诞节前夕。
不知道为什么张涵墨这段时间加班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跟唐轲相处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却开始跟他唱反调，不过都是些小事，如果这些小事不是很密集的话，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偏偏这才不到半个月，唐轲就光记着张涵墨对自己说“能不能……”、“我觉得……”、“说不定……会更好”。
这些话唐轲自然是不会跟张涵墨说的，于是他就拉着已经当妈的小陶八卦起来。
“你说，张涵墨是不是变心了？”
听到唐轲问出这样的话时，小陶差点没有把喝进嘴里的原榨果汁给喷出来，她另可相信内地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也没法接受张涵墨会背叛唐轲。
“老板，能不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你们现在的小日子过得怎么样？狂人张对你怎么样？”
狂人张是小陶既张先生之后给他取的又一代号，要是放以前，张涵墨肯定得找她理论，但是现在她身份特殊，就算喊他虐狗张，张涵墨也只能默默收下。
“翰墨对我很好没错，但是最近……他有点不对劲。”
这种“我跟你缩我跟你缩我跟你缩我家那口子啊……”的市井小市民嚼舌根标准开头让一直接受高雅古典乐胎教的小陶差点破功翻出一个白眼。
果不其然，接下来唐轲就把张涵墨跟他唱反调、加班多、甚至开始回自己房间睡的事情一一列举出来，活生生一副“你要是不同意我的看法认为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你就是对不起我”的架势。
“你没有问过他？”
唐轲被小陶问得一愣，他想过对身边种种朋友开口吐槽这件事情，独独漏掉了跟张涵墨摊牌这一个选项。
小陶看懂了他的表情，一脸不赞同地说：“你这样不行的，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沟通然后理解啊，虽然我跟杜岚在一起就喜欢拌嘴，但是那些我们认为有分歧的事情还是会摆在明面上说，你不说出来，对方永远不可能晓得你在想什么，你乱想他也乱想，两个人一想岔，然后争吵埋怨，到最后分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多少情侣就是因为沟通不到位分开的。”
“可是……”他一直都很听我的啊。
唐轲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擦着玻璃杯的动作也慢慢变得迟缓，直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才意识到，虽然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在前期一直是自己努力，但是真的确定在一起之后，张涵墨付出的绝对要比自己多，先开始他还会觉得这样不好，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习惯了张涵墨对他的妥协和退让。
“老板？老板？”
“什么？”唐轲回过神，意识到小陶在喊自己。
小陶叹了一口，说道：“还是找时间好好跟狂人张坐下来好好谈谈，说真的，虽然你们俩一直挺好的，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嗯，知道了。”
落下铁闸门的时候，唐轲长叹了一口气，今天是平安夜，店里突然多了很多那种来买可爱小蛋糕的情侣，他们热热闹闹地拥抱或者旁若无人的亲吻，顺便讨论一下哪一种蛋糕看起来很可爱美味，但是他身边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小陶早早的下班了，而张涵墨一回来直接躲在他最开始住的那间房子里，连句问好的话都没有跟他说。
洗完澡故意湿着头发出来的唐轲，却没能在自己的房间等到那个给他擦头发的人，看着叠得整齐的棉被，唐轲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就走。
操蛋的，要是以为他受这么久无视只会躲在被子里哭，那还真是错看他了，打十三岁那年起，他就不知道妥协两个字怎么写，更不知道委屈这种东西应该怎么受。
正当他准备抬脚踹门的时候，张涵墨跟有心灵感应一样，小偷小摸地给门开了一条缝，背对着唐轲出门，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直接跟他撞了个满怀，差点儿没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张涵墨扭头看到唐轲木着脸的时候，一边拍胸口一边护着手里端着的那个巨大的盒子。
“我就这么可怕？还能吓得死你？”
“别瞎说，我是没想到你会突然站在我后面。”张涵墨回过魂之后，笑着说。
唐轲还是木着一张脸，他开口：“既然缓过来了，我们就来谈谈吧。”
大概这种发展没有在自己的意料之内，张涵墨显得有点没法接受，他歪头看着唐轲，非常正中红心地问了一句：“我们有什么需要谈的吗？”
唐轲都给气笑了。
我们，有什么，需要，谈的，还吗？
太有了！
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段时间在我房间里睡的时间还抵不上过去一个周末的。
或者你该找理由让我相信你在公司真的只是加班而不是跟某个女孩有说有笑的进入一家家居饰品店。
又或者你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过去对我百依百顺现在却想尽了各种方法跟我唱反调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么的不满。
但是你只是笑着，并且问出这么一句让我没有办法接受的话。
张涵墨看到唐轲突然红了的眼眶，完全懵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哪里做错了，但是他真的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这段时间虽然跟唐轲相处的时间少了，但是这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今晚就会被当做一个惊喜呈现在唐轲面前，他要是看到了那个东西肯定会喜欢，不过……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小轲，怎么了？”张涵墨完全手足无措，他没见过唐轲这幅模样，简直看都不忍心看。
“我喜欢吃甜食。”
“啊？”不知道为什么唐轲突然说起这个，张涵墨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对蛋糕、面包这类东西向来没有抵抗能力，但是当唐昕出生之后，我能够吃到蛋糕的次数屈指可数，等她大了开始张口要吃的了，家里的蛋糕更是没有我的份了。”唐轲面无表情地像是说着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就连那种五毛钱一个的纸皮蛋糕我都吃不到嘴，所以我跟自己说，唐轲，不准喜欢，以后，都不要再吃蛋糕。”
张涵墨脸上的局促不安变成了一种明眼可见的心疼，唐轲撇开眼，深吸了一口气仰了仰头才继续开口说：“我之前，没有开口对你说喜欢，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有能够把握你的能力，现在我有了独立的经济，也学会了跟人交流的基本技能，可是却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跟你离得远。”
张涵墨听到唐轲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事情，不管是什么导致了唐轲的这种误解，他都没有办法接受在这种前提下的后一句话。
“我不想在蛋糕之后，被列入这个‘不能喜欢’列表里的，是你。”
“当然不可能是我。”要不是因为手里这碍事的盒子，他一早就要抱上去了。
“小陶说，两个人在一起，沟通很重要，我也不想随随便便就做出某种决定，虽然今天这个时间选的很不好，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听到你的解释。”
张涵墨快速点着头，然后茫然地看了唐轲一眼，问道：“解释什么？”
唐轲：“……”
唐轲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保不准连杀人抛尸这种事情在一个冲动之下他也能干出来，所以，趁着他还心平气和，干脆一口气把自己想说话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烦我了？如果你喜欢上了别的人我不会怪你但是你千万不要觉得我会像个圣父一样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当然游戏你也别玩了，我觉得我加上澜澈，你根本玩不下去，练小号也别想了，高冷鸡会查ip……”
见唐轲越说越不靠谱，张涵墨连忙喊了停，他不确定自己等唐轲说完之后自己能不能保持冷静，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友好地递交给唐轲。
“等会，问题我们先放在一边，这个，给你。”
唐轲看了一眼张涵墨手中的盒子，又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张涵墨，问道：“什么东西？我给你买的那些小玩意？”
“唐轲！能不能不要乱想那些有的没的！圣诞礼物！我给你的！”张涵墨简直被脑补能力突然突破天际的唐轲颁发一个最佳突破奖，再继续下去，他都要不认识突这个字了。
“圣诞礼物？”唐轲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必要接过这个盒子，但是他的手先脑子一步已经把东西抱进了怀里。
张涵墨一脸没睡好的倦容，上前一步揽上唐轲的肩膀，跟他说：“你先回房，我去拿吹风机，不管有什么问题，先把头发吹干了。”
唐轲顺从地点了头，带着他跟张涵墨之间第一个圣诞礼物先回了房。没过多久张涵墨也进来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奇怪，但是张涵墨给唐轲吹头发的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唐轲感受到比头皮温度略低的指尖从他发间划过时的触感，再一联想张涵墨跟那个姑娘走在一起和谐的画面，根本没有办法忍受明明知道对方做了一些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感觉。
于是，他伸手挡开了张涵墨的动作。吹风机嗡嗡嗡的声响骤然停下来，张涵墨诧异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唐轲，他偏头看到被唐轲放在地上的盒子，最终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
“搞什么，我在外面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原来你连盒子都没有打开。”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唐轲冷着一张脸，把这句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二万五千里的话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