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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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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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存继闻言双眸骤然睁大,目露凌厉之色,却只有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嬉笑模样,他上前一步,用只有北堂朝和季华鸢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怎么,听说前几日季华鸢被吊在树上暴雨里熬了半夜,想必手腕上应该尽是伤,北堂王现在又表现得如此疼爱,那珊瑚粉——不会早已用来给华鸢除疤了吧?”
  北堂朝顿时怒极,却不露声色,只是淡淡一笑:“王储与您送进来的棋子倒是摆的一手好局,只是那棋子大概也没有想到,会落得那般下场——王储殿下还真是好手腕啊。”
  “一般。”晏存继眯着眼朝北堂朝笑,又将视线移回到坐在一边的季华鸢身上,轻声吐口道:“不及北堂王教训心爱人的手腕高。”
  北堂朝闻言已经压制不住怒火,季华鸢突然咳嗽了一声,站起来,杯中不知何时已斟满了酒。他双手捧着酒杯端端正正地走到晏存继身前,眸中毫无波澜,张口干干脆脆道:“殿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昔日您江上救华鸢一命,华鸢便陪您鬼门关前走一遭,两不相欠。您为华鸢设下的局,华鸢和王爷落了套,是我们两人间的问题,华鸢不欲与您纠缠。自今日起,既然殿下亲自开了口要我伴驾,我便好生地伴驾,也请殿下——不要再为难华鸢。”他说罢,在北堂朝抢上来之前一仰头饮尽了杯中烈酒,面色更加白一分,眼眸似乎也更闪烁一分,季华鸢道:“华鸢酒量不好,如今一杯烈酒,也表明诚意了。殿下呢?”
  晏存继望着季华鸢认真的双眸,也缓缓收了嬉皮神色,他看着季华鸢,不顾北堂朝站在一边,只低声问道:“我听说你惨极了……竟也值得吗?”
  季华鸢一笑:“值得与否,都是华鸢自己的事。”
  “好。”晏存继点头:“是自己的事,我管不了。”他说着,嘴角又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走近一步道:“既然你应了伴我的驾,今晚散席后,城南荷花池,陪我喝一杯,如何?”
  “这酒席要子时后才散,深更半夜,王储还是自重些为好。”北堂朝一步跨至晏存继和季华鸢中间,面色森冷,丝毫不让。晏存继低头一笑,低声道:“华鸢呢?”
  北堂朝冷哼一声,刚要嘲讽晏存继厚颜无耻,却突然感到身后的季华鸢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肘弯。北堂朝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季华鸢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华鸢!你!”
  “北堂朝,今晚不去,他也会在别处为难我。只是荷花池闲坐,我有分寸。”
  “北堂王,听见了吗?”晏存继笑得眼角都泛起了细纹,一脸的小人得志:“既然北堂王对在下的人品放心不过,我俩不如趁天黑前——现在就动身,子时前,我就将季华鸢好好的还回你给他打的金丝笼子里,可好?”
  “晏存继!你不要太……”
  “殿下一言既出,不能反悔!”季华鸢冷声打断了北堂朝,向他使一个眼色,便侧身一步道:“殿下先请。”
  晏存继爽朗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中当先一步向殿外大步走去:“痛快!有趣!”
  季华鸢秉持着谦恭有礼的姿态,落后晏存继一步出殿。北堂朝眼看着季华鸢当真和那无耻流☆氓离开,气得脸都青了,却突然听上首北堂治沉声道:“朝儿,退下。”
  北堂朝回过头看着北堂治,那双包揽着世间沟壑的眼眸望去深不可测。北堂朝长叹一口气,却是僵持着不动。北堂治微微一动手指,不知何时停下的礼乐声继续,北堂治低声道:“宴席如常。朕有些乏了,北堂王,来内殿陪朕用一些茶点吧。”
  暖阁内殿,北堂治遣走了安置瓜果茶点的太监宫女,看着站在身前的北堂朝,轻叹一口气:“朝儿。”
  “皇兄不必多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臣弟心里有数。”
  北堂治又叹一口气,亲自替北堂朝斟了一杯热茶给他捧在手心里捂着,缓缓道:“晏存继城府极深,又故意扮演市井花花公子作派,我们怎能掉以轻心。你既然爱重季华鸢,就应该对他有信心。”
  北堂朝抿了一口热茶,却是有些固执地昂起头:“臣弟信华鸢,但这不意味着臣弟能容忍那贼人对华鸢包藏色心!”
  北堂治低声笑了:“色心?如果晏存继真的只有一颗色心,朕倒是不必再愁了——你当他此次犯险进访,竟只是怀揣了一颗色心而来吗?”
  北堂朝轻哼一声:“当然不是。他来,就是冲我北堂朝来的!只是,我偏不怕他!这是我南怀的帝都,我们自己的地界,怕他做什么!”
  北堂治摇头:“你心中什么都明白,又何必尽是显露出一副小家子气。”
  “皇兄!”北堂朝突然爆发了,他将茶杯放在桌上,高声问道:“皇兄也有过心爱之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季华鸢是臣弟心尖上的心尖,这种感觉,皇兄怎会不懂?”
  北堂治看着北堂朝发怒,丝毫没有当朝天子被冲撞的怒气,他只是看着眼前从小护到大的弟弟,低叹一口气:“说到头来,还是晏存继今日戳到你的痛处了——他当着季华鸢面挖苦你前几日吊了季华鸢一夜,你理亏,你心虚,所以才会如此勃然大怒——朕说得可有错?”
  北堂朝闻言一顿,却只是道:“不是他戳臣弟痛处,是晏存继小人祸心,臣弟一见他,就只想着要杀之而后快!”
  “你本是沉稳持重之人,又何必在我面前扮这猴急相——”北堂治低笑几声,啜了几口热茶,缓缓道:“前几日你王府里闹翻了天,连宫里调☆jiao人的嬷嬷都请了去。朕本不欲多问,此时看来,倒真是不问不行了——季华鸢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那样对他?”
  北堂朝恨恨地撕咬着自己的嘴唇,停顿了片刻,终于道:“他什么都没错,是晏存继勾结我府上的眼线给我们下了套。”
  “哦?”北堂治拖长声调,抬眼看着北堂朝。北堂朝不情愿地低吼道:“就算是我错了又怎样!我对不起华鸢,我屈了他、我辱了他,我纵然千错万错,哪里用得着晏存继落井下石!”北堂朝越说越怒,砰地一脚踹翻了一个凳子,制造出巨大的声响之后火气更旺,怒道:“皇兄你听见他说的话了吗?句句都是挑拨离间!即便华鸢受了我欺负,一切错误都在我,却不也是他一早就策划好了的!他以为自己是谁!他是西亭王褚、他和华鸢一起躲过几个毛贼的暗杀,他就有资格替华鸢抱不平吗!无耻之徒!呵,真可悲,他八成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几个他查不出底细的毛贼,正是他插进我王府里的云寄派出去的!”北堂朝说着,又掷飞出去一个茶杯,只听又是砰地一声茶水泼湿了内殿的一处墙壁,北堂朝冷哼道:“西亭王储了不起吗?他夺不得华鸢的心,连他插进来的线人都早早爱上本王、叛了他了!若不是现在局势混沌,我真想将这事情码在他眼前,看他还撑不撑得住那一脸淫贱的笑!”
  北堂朝排山倒海的怒吼止息,空荡荡的内殿还依稀回荡着他北堂王的冲冠怒气。北堂治面无表情地抿一口茶,冷眼看着罕见的暴跳如雷的北堂朝,道:“够了吗?”
  北堂朝愤愤地消了音,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兄长,有些没底气地弯下腰将椅子扶起来。北堂治看着他,终于长长地叹一口气,轻声说道:“人人都道北堂王这十几年来历练得稳重了,深不可测了,谁想到,私底下还是小时候那臭脾气。谁抢了他的玩具,他就要和谁拼了命了!”
  “华鸢不是玩具!”北堂朝低吼。
  北堂治只是轻笑一声,不再搭腔,只道:“是不是玩具,你这闹也闹够了。还是端起你的架子好好地给朕回到殿上去——你若真想要季华鸢早日脱离了晏存继那魔爪,就尽快将晏存继在帝都里动的那些手脚都一一破解了,早日将他拿下,万事大吉。”
  北堂朝微微侧着头,叫人看不清脸色,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臣弟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荷花池夜

  晏存继本以为会看到满池荷花绽放,月光莹润绰约。漫天星光下,他可以和季华鸢对月浅酌,畅聊人生。等他把季华鸢灌醉了,说不定还能听见一大通对北堂朝的牢骚,到时候他就可以把季华鸢搂在怀里,对他说:“良人近在眼前,何必苦苦寻觅。”想想,真是风☆流倜傥,连自己都要被自己折服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季华鸢从此醒悟,真的跟了自己——抱得美人归不说,他距离此行的目的,便又进了一大步。
  美事!美事!
  可惜晏存继的梦太美了,当他看到一池的残叶败荷时,几乎难以承受,站在池塘旁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愣在当下。
  季华鸢从后边跟上来,淡淡道:“殿下不是要看荷花池吗?这就是了。”
  晏存继幻想破灭,蓦然间竟生出一分悲凉。他回头看了看依旧摆着冰块脸的季华鸢,似乎也和想象中截然不同——“这——就是你们南怀人引以为傲的帝都荷花池?”
  季华鸢斜眼瞟他:“你是猪脑吗?现在将近十月,哪里还有什么荷花?”
  晏存继沉默了,他抬头看看夜空,乌云遮挡住了所有的星星,月光也愈发黯淡。
  “季华鸢,你一早就知道会是此番情景了是不是!”晏存继终于气急了。
  “是啊。”季华鸢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季华鸢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我好歹是你们南怀皇帝的贵客,你就这么耍我!”
  季华鸢闻言抬眼,面色不善地瞟了他一眼,只冷冷道:“耍与不耍,我说了算。贵或不贵,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真是反了!晏存继纵然城府极深,却也被季华鸢这不声不响就玩你一遭的派头生生拱出一股火来,他将提着的一坛酒随手丢开,酒坛滚落在泥土里,只有酒液在罐里击打罐壁的闷闷的声音。晏存继指着季华鸢:“我早先听说北堂朝吊你打你还有些不忍和愧疚,现在看来,你确实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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