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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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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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笙扇着药炉,头也不抬一下,神色冷淡:“是来学医,还是来学毒?”
  “都学。”季华鸢恭恭敬敬地回道。
  饮笙抬头瞧了他一眼,揭开炉盖,白气挟着药香扑卷而来,在两人之间肆无忌惮地蔓延开,一时间竟模糊了饮笙淡漠的面孔。饮笙淡淡道:“手,放上来。”
  季华鸢不敢迟疑,连忙平平伸出两只手,放在药炉上方扑腾的药气上热着,一字不敢多问。
  饮笙也不再看他,只是闭目养神,过了片刻,才道:“这药要熏上一会,不妨让我猜猜,你来我这儿究竟是做什么。”
  “学生是奉了王爷的命……”
  “不,别拿王爷来搪塞我”,饮笙打断他,慢悠悠地说道:“王爷叫你来学医,我看你却是奔着我这一屋子的毒来的。”
  季华鸢正色道:“学生参加影卫考核,自是为了替王爷杀人。这毒,也是杀人的一种手段。”
  “是吗?”饮笙忽然睁开眼,翻身坐起,目光直视季华鸢:“若是替王爷杀人,你可用你袖中藏的鹤顶红,见血封喉,岂不更妙?”
  季华鸢有一瞬间的慌乱,他抿了抿唇,问道:“老师听见了我和墨统领说话?”
  饮笙笑了:“原来翟墨也知道你藏着药。奇哉怪哉,堂堂东门行动统领,竟也容得你这般胡闹。”
  季华鸢心下战栗:“那,老师是怎么得知学生身上带的毒?”
  饮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轻轻吐出,睁眼道:“我是闻到的。鹤顶红毒性烈,但气味不淡,确实不适合随身携带。”
  “可是学生用了上乘的青木,塞得很紧。”
  饮笙不说话,劈手向季华鸢肘弯背面探去,季华鸢手还在药炉上熏着,躲闪不及,果然叫他捏住了藏在袖中的药瓶。
  “老师!”季华鸢惊道。
  “你虽用了上乘的青木塞,可是这药瓶的瓷不够好。”
  “倘若学生用了好瓷,能瞒过老师吗?”
  饮笙脸上笑意更深:“自然是瞒不过的。不过,若是藏得隐蔽一些,兴许可以混带进西亭王宫了。”
  季华鸢闻言大骇,正欲再问,却见饮笙敛了神色:“你的手,可以了。”
  季华鸢知道这药是多半分也不得的,连忙收了手,试着活动了一下,果然痛楚大减。
  “这几天,你就在我这,早晚各熏一次,三天就好了。”饮笙说着拿剑拨了炭,将火关了:“要熏的时候就自己点火,烧上一炷香就可熏,若是水干了添水就好,不必再加药。”
  “是。”季华鸢乖顺地应了是,又道:“可是老师,学生不知能不能在您这里待上三天。近身搏斗的课,已是落下了。”
  饮笙没说话,只是拿过他的手细细观察,只见那皮肤薰过药后更加洁白无瑕,十指纤长,冰肌剔透似可见骨,如同玉雕里的人儿。饮笙笑着打量季华鸢:“只是看了你这手,我便知你从没杀过人了。搏击课,于他们来说,是练本事。于你而言,可是挨打去了。”
  季华鸢面色羞愧,正欲说什么,却又被饮笙打断。饮笙将他的手放下,丢给他一本医书,道:“花豹的搏击,你不必学了。回头长蛇的课,你再去罢。这几天,就在我这好好把这几本书看透了,三天后我会考你的。”
  饶是季华鸢再不惧读书,可是看着饮笙指着的那一大摞医书,也觉得头皮发麻:“老师,这书似乎和别人拿到的不大一样。”
  饮笙只随口道:“有用处的,你看就是了。”说罢便转身折回里屋,准备在这大白天里睡个好觉去。
  而帝都的另一头,悦阳钱庄里,云寄却是比饮笙还要待得舒坦。皮裘暖炉,金盏银炭,云寄卧在太师椅里,点上沉水香,细细吐纳着香中的白麝,闭目养神。
  “公子,那人要怎么答对?”云七恭恭敬敬地站在云寄身后,小心问道。
  云寄懒洋洋地在太师椅上抻了个懒腰,将华丽奢侈的毛毯踢开,不答只问:“王爷昨晚有没有回府?”
  “没有,奴才只听说王爷昨天带了翟墨出去,一夜未归。”
  “那就是去东门了。”云寄笑吟吟地抚弄桌上下人插好的百合,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你说,王爷这次去东门,是因公,还是因私?”
  “奴才不知,但奴才更愿北堂王是被老相好缠住了脚。”云七答道。
  “噢?”云寄轻轻揪着百合花的花瓣,眯起双眼:“我倒是想着,王爷也该是好好操持一下皇上交代的事宜了。”
  “公子何必如此心愿?”云七不解。
  “阿七。有些事,早晚要发生的。我们拖着等着,不如早作打算。”云寄说着,目光已是严厉。
  云七噤了声,不敢再言一语。云寄伸手将撕下的花瓣拨到地上,缓缓道:“帝都入秋了,这百合也开不了多久。它开得太盛了,也应该摘去些花瓣才好。”
  “公子的意思是……”
  “我在王府的独宠,也该有人分一分。”
  “公子要安排季华鸢入府?”云七闻言,大惊失色。
  云寄笑着摇头,嗔怪道:“那我可真成了傻子。我要人替我分一分宠,不是要王爷再也不踏我这门槛。”
  “是,奴才明白了,即刻去安排。”
  “顺便去和那人说,帝都入了秋,这个时候,该是落雨的好季节。”
  北堂朝因一些突发事故耽误了行程,翟墨还在处理,他一个人去找些东西填肚子。晌午已过,食堂已经没人了。北堂朝走在空荡荡的食堂里,四处巡视。
  没想到,季华鸢却在这里。
  “王爷。”季华鸢见了北堂朝,停下手上的事,恭恭敬敬地问好。
  北堂朝嗯了一声,瞧着他:“不是已经遂了你的愿,叫你去跟了饮笙吗?在这里干什么?”
  “老师要用午饭,差属下来领。”季华鸢本本分分地作答。北堂朝瞧他手里捧着的,确是写着“笙”字的饭盒,便不再追问,上前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菠菜汤。
  “王爷,”季华鸢忍不住叫他。
  “怎么了?”北堂朝冷冰冰地转过身,却见那人讨好般地对自己微笑:“菠菜汤冷了,王爷喝属下的蛋花汤吧。”季华鸢说着打开自己的饭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蛋花汤来,又将北堂朝的汤换进食盒里盖好,道:“老师的汤还留着,属下用自己的和王爷换,不会委屈了老师。”
  北堂朝一时语塞,只得沉默着点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蛋花汤便欲走开。
  “王爷。”季华鸢又叫住他。
  “又有什么事?”北堂朝有些不耐烦了。
  “王爷,昨晚的事,谢谢您。”季华鸢轻声说道。
  北堂朝这回却是转回了身,冷声道:“季华鸢,你不用再和本王演这苦情戏。昨晚你故作情意绵绵,口中的话无一句真心。本王允你去见饮笙,不是爱你怜你,是让你不白演了这一出,也是让你知道,本王掌管这东门,不怕你动什么歪心思。”
  “属下哪有什么歪心思,属下只是想着尽忠王爷罢了。”季华鸢低下头,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
  “最好如此。”北堂朝冷哼一声,将汤碗推回去:“你这汤,自己留着喝,别再献殷勤了。本王本不欲道破,你却步步相逼。告诉你!本王手下千百人,不缺你这一份虚情假意。”说罢便抬腿欲走。
  “属下记住了,王爷慢走。”
  北堂朝听那人在背后,语气依旧无半分波动,更是嗤之以鼻,挥袖离去。
  待他走远后,季华鸢缓缓抬起头,眉头紧皱。
  他没想到,只这一夜,北堂朝就识破了他的心思,对他防备到如此地步。这汤,竟是完全白费了,北堂朝一滴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情鸩(二)

  北堂朝中午随意用了午饭,尚且没来得及休息,就赶去风营视察。翟墨瞧着自家王爷的脸色,就知道前一夜定是没睡好,不免得心下惴惴。好在风营的人争气,训练的状况非常好,即使挑剔如北堂朝,也没找到什么值得发火的地方。翟墨一边惶恐,一边暗自庆幸,他身上还背着二十杖的债,可不敢再惹王爷了。
  “花豹那边怎么样?”北堂朝突然侧过身轻声问他。
  “回王爷,新人们总体上表现得还算好。二十二号和七号很出彩。”
  北堂朝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一口茶,又放下,道:“他们两个,确实算是佼佼者。”
  “是。”翟墨昨天记下了罚,此时说话变得格外保守。
  北堂朝继续看台下分组操练着的三百风营杀手,过了一会,又问:“九号怎样?”
  “回王爷,差强人意。九号手下功夫虽是过人,心下却太软,出手难免落了下乘。这杀伐执戈之事,怎能容人有片刻的犹豫。”
  北堂朝讥笑一声:“你这东门统领,统领的是一群狼,怎么还招进来一只白兔?”
  “岂止是白兔,狐狸不也招来了一只。”翟墨忍不住嘀咕道。
  “什么?”北堂朝回过身,不怒自威。翟墨暗道大意,连忙圆场道:“属下说,遑论是一只白兔,就是招来一只狐狸,属下也有法子把他训练成忠心的狼。” 
  北堂朝原本听清了他那一句挖苦,也不道破,只是转回去,幽幽道:“本王真是惯得你没个样子了。 他季华鸢,又岂止一只狐狸这样简单。”
  “属下知错。”翟墨连忙跪下。
  北堂朝不理睬,由他跪,自己兴味盎然地看着底下摔摔打打的杀手们。过一会,他突问道:“昨日的二十杖,领了吗?”
  翟墨擦了下额上的汗:“回王爷,还没。”
  北堂朝嗯了一声,又说:“行了,帮本王做一件事,做好了,就免了你的责罚。”
  “属下听凭王爷吩咐。”
  北堂朝看着远处,双眸轻睐:“你去给我查,食堂周围有无泼掉的汤渍。若是有,许是在后窗下。”
  “王爷?”翟墨迷惑地抬起头,面带不解。
  北堂朝冷笑一声:“季华鸢,真当本王一见了他就处处犯傻吗。”
  饮笙等着季华鸢的午饭等到睡着,醒来的时候已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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