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回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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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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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亲笔刻上去的,平平,安安。
  然后,他长松一口气。
  晏阿九终于摆脱了翟墨和朱雀的缠斗,他唇边淌着血,缓缓走回到晏存继身边,却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蹲下身子,抽出匕首比在季华鸢的颈侧,哑哑地开口:“北堂王,让你所有的人收手,放我们殿下离开。”
  翟墨和朱雀已经赶到北堂朝身边,北堂朝没有让他们扶,自己拽着翟墨的袖子勉强站了起来。他的左大腿几乎要被咬透了,脚尖垂在地上,血流不止。翟墨撕开自己的衣服在他伤口的近心端死死缠住,防止北堂朝失血过快。北堂朝的手扶着他的肩拍了拍,虽然在不可抑制地打颤,却瞬间便让心慌如鼓的翟墨平静下来。
  安定。翟墨想,这个男人只要站在你身边,无论有多狼狈落魄,都像是世上最大的靠山,散发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晏阿九手上的匕首又逼近了季华鸢的颈侧一分,划开浅表皮,染上丝丝的血。黑夜里,这点小动作其实很难察觉,但他相信北堂朝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声音是破碎的,却又带着一点嗜血的狂妄:“北堂王,恕我直言,现在的情形,你们委实算不上占了上风。”
  北堂朝开口,却是对着晏存继——晏阿九再猖獗,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晏存继的另一条狗,还不配与他对话。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就像腿上毫无伤痛。他的语速很慢,但是声音很沉着:“你现在转身,告诉你的狼崽子们撤退,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把季华鸢给我留下。”
  晏存继是场上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他扯着嘴笑了笑:“北堂朝,这不好吧。我的狼崽子们听话,但你能制得住总兵台的人吗?你能制得住侍卫局的人吗?我们一转身,你们抡圆了大刀砍过来,我不傻。”
  北堂朝的声音很平静:“东门和侍卫局,都是我拉出来的。我手上有信号弹,他们,不难控制。至于总兵台——你的狼崽子对付总兵台的人,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晏存继点头:“那倒是。但是季华鸢不能给你,这是我的护身符,我得揣好了。”他说着,回身狠狠一脚一点不留情面地踏上季华鸢的膝盖,用力一捻——季华鸢没有叫,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骨节受挤压而发出的咔咔的声音。
  北堂朝的面色,终于白了,“你难为一个重伤的人,有什么意思。你喜欢他,竟也舍得用他来威胁别人吗?”
  晏存继邪邪一笑:“不,我喜欢他,但我更喜欢我自己。他的命跟我自己的比起来,一文不值。”
  “晏存继。”季华鸢终于说话了,他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睁开:“我跟你走,你别出什么幺蛾子。”
  “季华鸢!”北堂朝骤然提起声音,高声喝骂道:“你闭嘴!”
  这一声太过凌厉,以至于季华鸢一瞬间有一些怔住了。他想到北堂朝会愤怒,但他没想到北堂朝现在就要给他下不来台,这有些太怪了。季华鸢抬起头看过去,目光终于暂时绕过北堂朝血淋淋的腿,迷茫地对上那个人的眼睛。
  晚风流动,和胸口背后的疼痛交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季华鸢听着北堂朝一字一字道:“晏存继是个痞子,当日在马场上随口编一个故事都能声情并茂地博你的同情,今日他的话,你竟然还敢听!你忘了,自己当日是怎么收场的吗!”
  最后一句话,北堂朝咬得格外的重。
  晏存继闻言扑哧一笑:“是啊,华鸢,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我骗的愧疚泛滥的吗?那模样,真是好看。”
  然而,季华鸢的眼神却一瞬间迷茫了,他隔着昏暗的夜色,有些不确定地对上北堂朝的眼睛。那双眼睛那么亮,以至于那一点点异光,落在季华鸢眼中,都是那样清晰可见。
  季华鸢此时半坐在地上,晏存继在他身前,晏阿九站在他背后,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眼神。季华鸢轻轻地咬上自己的唇,静静地看着北堂朝。北堂朝方才说,你忘了,自己当日是怎么收场的吗?
  他当然没忘,他那天气急了,趁晏存继不备一把翻他在地,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北堂朝,是什么意思?
  季华鸢的目光突然捕捉到北堂朝看似随意垂下来的手。那手指好似在剧痛中不受控制的颤抖,若即若离地触碰着自己的腿侧。
  重重重,轻轻,重重。
  暗影云天的暗号,北堂朝与贴身影卫间专用的密语,世间,只有他和翟墨知道。
  那就是,出击!
  那一瞬间,季华鸢几乎忘记了胸口的疼痛,他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见北堂朝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在幽暗中一闪而过的口型,他说,别怕。
  季华鸢一把推开晏阿九的手腕,晏阿九错愕一瞬,立即扑过来束缚住他。然而季华鸢又是一肘向后抡去,晏阿九不敢真的和他动刀,匆匆收势,季华鸢不顾一切一样的挣扎着坐直身子,像是红了眼,狠狠地盯着北堂朝:“北堂朝,你是认真的吗!你当真要拿从前鸡毛蒜皮的破事处处烦我吗!现在是什么关头,你还要责骂我!”
  朱雀错愕,紧接着扶额,这都什么时候了,要在这里吵架?
  然而,翟墨却好像懂了。他扭头看着北堂朝,漆黑的夜色下,只有他离北堂朝这样近的距离才能看见,北堂朝略带宽慰地勾了勾嘴角。而后,北堂朝沉声道:“我再认真不过了。你的所作所为,我受够了。你若是再不悔改,有所行动,东门留不得你,我也,留不得你!”
  这番话传达了三个信息:第一,北堂朝说要有所行动,他确定要季华鸢出击。第二,季华鸢现在出手,还不至于日后被东门除名。第三——第三——季华鸢有一些忐忑,他不知道最后一句话,北堂朝是不是认真的。他要是不配合,北堂朝当真就要和他玩完了?
  季华鸢咬着唇,让眼底慢慢蕴起水气,调整自己的呼吸,哽咽出声。他的心里格外的冷静,他不动声色地判断了一下自己当前所处的位置,初回帝都时东门严格的训练终于派上了用场,这一整天,季华鸢被晏存继唬得晕头转向,而现在,冷静的小火苗终于一点一点回了炉。季华鸢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寻觅战机。
  晏存继煞有介事地叹一声:“北堂朝,你又要把他弄哭了。”
  北堂朝没有理会,他的黑眸死死地盯着季华鸢:“只一个谢司浥,就值得你如此犹豫拖沓。你还有心吗?你还能站起来吗!你要是个人,就坦坦荡荡地站起来,承担你该有的责任!”
  朱雀在心里咂舌,这骂得也太狠了。
  季华鸢心思一转,他知道,北堂朝是在问他,自己伤得怎样,还能不能一战。
  季华鸢摩挲着身后的岩壁缓缓站起来,淡淡地开口:“我是人,我有心。我当然能坦坦荡荡地站起来,为我做错的事买单,为我能挽回的后果全力以赴。北堂朝,你可以不留我。我做错认错,只是有一点,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去乞求!”
  我不知道你的话里有话究竟是不是单纯为了向我传达信息,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不仅仅是告诉你我还能战斗,我还在告诉你,季华鸢纵然千错万错,当你真的站在我对面质问我,我却能坦坦荡荡!
  做错,我同样无悔!
  季华鸢话音一落,轻笑一声,他突然回过头一脚蹬起在岩壁上,飞身而出。凌空之间,一个绝对超越了人体极限的扭腰,季华鸢从晏阿九紧逼过来的匕首下擦着鼻尖逃脱,他右腿一扫,仗着自己的猝然反击咣地一声踢在晏阿九的头上!
  这一脚季华鸢用了全身的力气!他知道,他要除掉晏阿九,至少,暂时除掉!当他面对的只有晏存继的时候,他才能更游刃有余!
  雨岚山的山风很冷,打在季华鸢微微有些发烫的面上,包裹住他凌空的身体,带走通体的汗。上身剧烈交杂着沉闷的痛让他更加清醒,季华鸢在空中闭起眼,他回想当年坐在飞瀑下的一块石头上,听着后面轰隆咆哮的水声,像是要被自然吞没。稍有恐惧,师傅的石子就飞射而来打在他的脸上,像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那是他人生的蛰伏,他最痛苦最相思的一段时光。但是现在,他早已,浴火重生。
  战胜恐惧,是他重生的第一课。
  季华鸢的心里很静,他骤然开眼,在空中又一个翻转,双脚同时蹬在晏存继的两肩上。季华鸢清啸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翻绞,将晏存继狠狠压在身下!
  胸口又一次撞在地上,季华鸢疼得眼前阵阵发黑,但是他意识清醒,立刻抬脚压死了晏存继,他挥起一拳,对准了那张令人恨之入骨的脸,狠狠地揍下去!
  我的妈呀……朱雀尚在发愣,翟墨已经大喊一声“守着王爷!”,而后飞身而去,在晏阿九刚刚起身回击的一瞬间又一脚飞踢过去,死死地将晏阿九压在地上。
  这一次,是两大顶级杀器的最后对决!翟墨再没一点犹豫。他从腰间摸出匕首,唰地一声划破了晏阿九的双目。剧痛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翟墨回刀,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进了晏阿九的颈侧!
  鲜血喷溅,场上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包括季华鸢的拳头。
  北堂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平淡如初:“季华鸢,是我的人。晏存继,你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并没有说,那个箭刺穿了。
  季华鸢,只是被箭带了出去,打在墙上,狠了点,但没有什么穿透性的伤,大家表担心。
  

  ☆、黑夜已逝

  
  晏存继没有回答,他几乎是有些呆愣地看着阿九的尸首。
  所有人都以为阿九相当于北堂朝身边的翟墨。但其实,不是的。晏存继平心自论,他对每一个下属都没有太多情分,他不像北堂朝,心那么软,像个女人。阿九能留在他身边,也无非是办事得力,身手好,不爱说话,他用着很顺手,便放在了身边。
  这一放,就是十几年。
  备用的属下,他多的是。但是他没有想到,看着阿九咽气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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