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ainbow-虹(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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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ainbow-虹(中文版)-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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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喊乱叫,她却能够像一位皇后接见臣下似的说话慢条斯理。
不一会儿,早饭端了上来,楼上几个较大的姑娘也下楼去跟着大家一起乱吵吵,而那一群半裸着的孩子,用格德伦的话讲,则像从后面望去的一队天使,一会儿让你看见几条光着的小腿和几个光着的屁股,一会儿又不见了。
接着,那几个小家伙一个一个慢慢被抓住了,然后给他们脱下睡衣,准备给他们穿上干净的星期天的衬衫,可是不等人把衬衫套过那金羊毛的头发,那光着的小身子又已经远远逃开,倒在作为客厅地毯的羊皮褥子上了。这时妈妈一边严厉地呵斥,一边像抡着套索似的举着衬衫,在孩子们后面追着,而这时尽管父亲也亮开了响亮的嗓子,那光着身子的孩子却四脚朝天倒在那大毛的羊皮褥子上,高兴地大叫着:
“我在海里洗草,妈妈。”
“你干吗让我老拿着你的衬衫在后面追你?”妈妈说,“赶快起来吧!”
“我在海里洗草,妈妈,”那个打着滚的光身子的孩子说。
“我们都说洗澡,不说洗草,”妈妈带着她满不在乎的奇怪的威严说,“我这儿拿着你的衬衫等着呢。”
最后衬衫穿上了,袜子配成了对,小裤子扣上了钮扣,小裙子也从背后扣上了。接着便出现了在吊袜带问题上全都推卸责任的那种令人不安的怯懦表现。
“你的吊袜带哪儿去了,卡西?”
“我不知道。”
“那么,去找找吧。”
可是稍微大一点的布兰文家的孩子谁也不拿妈妈的话当回事。当卡西爬到屋里所有的家具下面,把她星期天的干净衣服全都弄得乌七八糟,使所有的人都不免为之难过之后,只得把她拉去洗洗脸和洗洗手,关于袜带的事也就全给忘了。
到中午,厄休拉看到卡西小姐的袜子全滑在脚背上,露出一双脏兮兮的膝盖,从主日学校往教堂跑的时候,她止不住愤怒已极了。
“简直是丢人现眼!”厄休拉在吃晚饭时大叫着说,“人家会以为我们家都是些猪狗,孩子们是从来不洗的。”
“甭管别人怎么想,”妈妈毫不在意地说,“我知道该让孩子洗澡的时候就让他洗澡,只要我自己满意了就行。至于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她没有袜带,没法儿不让她的袜子往下掉,既然家里没给她系上袜带,这也不是孩子的错。”
袜带问题在不同程度上一直是个问题,直到后来每一个孩子都穿上长裙子或者长裤子的时候,这个问题才算基本上解决。
在那处处讲究排场的日子里,布兰文家的孩子要去教堂必须走大路,在菜园子的篱笆外面绕一大圈,决不肯爬过那堵高墙翻过去。他们的父母也没有规定他们必须这么做。孩子们自己非常注意安息日的各种不容侵犯的规矩,而且彼此都毫不含糊地严格监督着。
就这样,渐渐地每逢星期天大家从教堂里回来的时候,家里真是变成了一所神圣的圣殿,宁静仿佛化作一只离奇的小鸟飞进了各个房间。在屋里只许看书,讲故事,或者安静地学学画。在屋外做任何游戏也只能安安静静,不许吵闹。如果有人发出嘈杂声,喊叫或者吵闹,那就准会唤醒爸爸或者大一点的孩子心中凶恶的精灵;较小的孩子,惟恐遭到驱逐,所以也很知道收敛。
孩子们自己很注意安息日的种种礼节。如果厄休拉一时高兴,唱着:
Il èlait une bergère
Et ron…ron…ron petit patapon(从前有个牧羊女,嗡嗡嗡,小声点,吧哒砰),
特里萨就一定会大叫着说:
“你不该在星期天唱这个,我们的厄休拉。”
“你根本不知道,”厄休拉作出不屑的样子回答说。但不管怎样,她也有一些犹豫了。没等唱完那支歌,她的歌声就慢慢听不见了。
因为,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把星期天看得十分珍贵的。在这一天,她发现自己好像呆在一个什么说不清的很奇怪的地方,在那里,她的心灵可以在无数的梦境中活动而不受到任何攻击。
耶稣基督的穿着白袍子的圣灵在橄榄树丛中走过,这是一种幻觉,并不是现实。而她自己却仿佛也参与了这种幻境中的生活。夜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喊“撒母耳,撒母耳!”这声音夜里一直在那里叫喊。可不是今天夜里,也不是昨天夜里,而是在星期天的深不可测的黑夜中,在安息日的宁静之中。
这里还有罪恶的化身,那条却也有一定聪明的蛇。这里还有拿着钱的犹大和他的亲吻。
但是这里并没有真正的罪孽,如果厄休拉打特里萨一耳光,即使是在星期天,那也不能算是罪孽,永远无法清洗的罪孽。这只能算有失检点的行为。如果比利在上主日学校的时候逃学不去,那他只是不好,只是很坏,但他却不是一个罪人。
罪孽是绝对的,永恒的:坏和不好是暂时的,是相对的。当比利学着当地的孩子们的口气,把卡西叫作“罪人”的时候,全家的人都非常讨厌他。可是有一次,有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哈巴狗跑到沼泽农庄上来了,他们却恶作剧地给它起个名字叫“罪人”。
布兰文家的人从不愿意把宗教思想应用于他们眼前的各种活动,他们追求的是那种永恒的不朽的感觉,而不是应在日常生活中遵守的规章和礼节。因此,他们都是些行为很不检点的孩子,冒失,自高自大,尽管在感情上并不是那么狭隘。此外,他们还摆出一副非常骄傲的神态———这是他们的一般邻居都感到难以容忍的,这和喜欢民主的基督徒的自重观念是极不相称的。所以他们常常显得很特别,和普通人无法混在一起。
厄休拉是多么痛恨她最初认识的一个满嘴福音教义的教徒啊!每逢把上帝拯救世人的观念和她本人联系起来的时候,她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的感觉。“耶稣为我死去了,他为我受尽了折磨。”这话总使她产生一种骄傲和激动的感情。但紧接着也感到十分颓丧,耶稣的两手和两脚上都有窟窿:这让她感到很不是滋味。一个满身是淌着血的伤疤的、脸色阴沉的耶稣:这是她自己的想象。但是那个作为真人的耶稣用他的嘴和牙齿讲着话,告诉人,像一个无知的村民卖弄自己的伤疤一样,把手按在他的伤口上,这形象实在让她感到可厌。许多人坚持强调基督的人性的一面,而她却对这种论点十分仇恨。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她当然觉得无所谓了。
可是,庸俗的人们完全出于嫉妒心理,他们坚持强调基督的人性的一面。只有庸俗的头脑才不承认超人的东西,不承认在它的理解能力之外还有任何东西。只有那些“信仰复兴主义者”肮脏的亵渎的手才极力想把耶稣拉进日常生活中来,让耶稣穿上普通人的裤子,强迫他和庸俗的人处于同等地位。只有一些无知的土包子才会问,“耶稣如果处在我的地位,他会怎么办呢?”
布兰文家的孩子对所有这些都十分反感。他们家如果有谁也会受到这种庸俗的呼喊声的感染,并且满不在乎,那就只有他们的妈妈。她从不肯承认任何超出人类的东西。她一辈子也从没有接受过布兰文家的那种神秘的热情。
可是厄休拉却始终和她父亲一条心。当她渐渐成年,到了十三、十四岁的时候,她对她妈妈的那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态度越来越反感了。在厄休拉看来,她妈妈的态度显得未免太冷淡无情,甚至有些恶毒。在那么多年中,安娜·布兰文什么时候曾经把上帝或者耶稣或者天使放在眼里呢?她的眼睛只看见当前的今天的生活。那时,孩子还正一个接一个源源而来,光是照顾她的孩子们的琐碎小事就够她忙得不可开交了。像她丈夫那样奴隶般地为教堂工作,整天一心一意要去崇拜一个看不见的上帝,这种态度她几乎本能地感到十分厌恶。当一个人有一群小娃娃需要照料的时候,那个从没有露过面的上帝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让她尽量去注意她生活中当前的问题吧,不要老去想那些遥远的终极问题了。可是厄休拉却始终想着那些终极的问题。
她对孩子很多而又混乱的家庭生活始终十分反感。在她看来,耶稣代表着另一个世界,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所有。他从没有对着她的脸伸出手来,指着他自己的伤口说:
“你瞧,厄休拉·布兰文,为了你,我身上留下了这么多伤痕:现在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对她说来,耶稣是那么地美好而又遥远,像日落时的一个白色的月亮在远处放着光,或者像跟在太阳后面挥着手的一弯新月,那是我们无法看见的。有时,在一个冬季的黄昏,极远处一团黑云突然冒出来,出现在一派清晰的墨绿的光线之中,使她想起了各各他(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的地方),有时,一个像血一样鲜红的月亮从小山上升起来,使她不禁痛苦地记起,基督现在已经死了,他已经完全死去,悬挂在那十字架上。
每逢星期天,总会出现这种幻境世界。她听到了那长时间的宁静,她知道黑暗和光明的婚礼开始了。在教堂里,那声音不停地响着,而它并非从这个世界传来的回声,倒好像教堂本身是一张依然使用着创世之初的语言的古琴。
“神的儿子们看到了人的女子美貌,就随意挑选,娶来为妻。耶和华说:‘人既属于血气,我的灵就不永远住在他里面;然而他的日子还可到一百二十年。’
“那时候有伟人在地上,后来神的儿子们和人的女子们交合生子,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见《圣经·创世记》第6章,第2、3、4节)
看到这些,厄休拉仿佛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召唤,感到很不安。在那些日子里,上帝的儿子会不会发现她很美,会不会有一个上帝的儿子要娶她为妻呢?这是一个使她感到很害怕的恶梦,因为她无法理解。
究竟谁是上帝的儿子呢?耶稣不是上帝的独生子吗?亚当不是上帝创造的惟一男人吗?显然还有一些并非亚当所生的人。他们是谁,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呢?他们也必然来自上帝,上帝,在亚当和耶稣之外,还有很多后代,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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