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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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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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并不是毫无目的地寻找。
  单离守在这么敏感的时刻离开,一定是为了这一件事。
  邶兴之战。
  战场上的情报哪里来得最快?
  必定是军营。
  所以姚怀川毫无犹豫地钻进其中一个帐篷,轻巧地避过了迎面而来的哨兵。
  只是找了一圈,主帐没有人,就连营中的士兵也并不如原先见到的那么多。
  正当姚怀川思索的时候,几个炊事兵从帐外急匆匆走过。
  “大头,我不想去押粮,万一死在路上,那多没出息。”
  “像我们这种炊事兵,要么做一辈子饭没名声,要么就抓紧机会表现自己,你的机会我羡慕还羡慕不来呢,少在我面前得瑟了。”
  “不是啊,我说真的。你看,邵将军每次都是粮草先行,但如今却是军队先出发了,说明战况实在是很紧急,总让人心里发毛。”
  “怕什么,瞧你这点出息。”
  姚怀川心中也是一个咯嘣,竟然已经对阵了么!
  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甚至没有时间做准备,两国之间的战事,就这么紧张地拉开了序幕。
  姚怀川并没有多做停留,等四周无人之后,立刻钻出了帐篷,往战场深处赶去。
  一马平川的平远里,千千万万的马匹混成一团,若不仔细辨别,实在是无法分辨到底哪边是敌,哪边是友。
  邵青捂着胸口,将体内瞬间涌上的气血往下憋去,脸色难至极。
  尽管内伤未愈,邵青依然坚持在战场上同士兵一起奋战。
  将军的责任,永远不是在背后冷眼观望。
  裴啸望着场中骑着火云一脸无畏的邵青,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犹豫了一瞬,也一夹马肚,往邵青的方向奔去。
  两军交战的场面十分壮丽辉煌。
  有人倒下,也有人再爬了起来。
  有人透出一根长矛,有人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他们的影子,在日头正烈的太阳下,不停地交织着,如同天上稀疏起伏的白云,千变万化。
  而对面的倪磐,仿佛如同泄恨一般,逮着一个杀一个,手起刀落的感觉,十分畅快淋漓。
  “可惜单司承不在。”兮若侯随手斩杀了冲向井铉的一个士兵,遗憾地皱了皱眉,“否则和单司承一起并肩作战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井铉一箭穿了兮若侯背后的敌人,嘴角上带着一丝溅上的鲜血,望着远处高地上,与云层融入一体的白色,大叫:“他来了!”
  仿佛是呼应井铉的欢呼似的,那抹白色的身影,踩着脚下白色的马匹,从高地上一跃而下,带起层层沙土,模糊了天。
  裴啸一直留意着四处的动静,当看到远处单离守的身影时,他明显地感觉到了面部的僵硬。
  因为他听到了来自北面马蹄声。
  被这个场景所震撼的,还有倪磐和邵青。
  那是一批十分壮观的马队,他们披着厚厚粗布衫,手腕上戴着厚重的牛骨,身上挂满了野猪的獠牙,头上包着深色的头巾,座下的战马体彪性悍。
  他们是,蛮夷。
  正在交战的两国士兵见到蛮夷,也瞬间有些莫名,场面一时间有些慌乱。
  而蛮夷士兵一鼓作气,从中间冲散了两国士兵的队形,开始无差别地厮杀起来。
  裴啸愣愣地看着忽然冲出的蛮夷军队,只觉得两眼黑了一下,胸中一口怒气不断地往上升。
  所有的计划都在这一刻泡汤,裴啸有些愤怒地瞪着那个笑得肆意的单离守。
  几乎是同时,倪磐和邵青异口同声地下达命令:“先绞蛮夷!”
  然而,倪磐是确确实实地将整句话喊完整了,只是一只冷箭嗖地窜上了倪磐的面门,险险地被一抹雪色白袖挡住了。
  他看到单离守飞舞的长发,张扬的背影,潇洒的动作,竟一时痴了。
  他看到白衣卿相默默地回头,眼神中透着一股淡然和释怀。
  兮若侯和井铉两人也是一下子懵在原地,对视一眼之后,嘴角同时露出了敬畏的笑容。
  而邵青在喊蛮夷两个字时,却不可思议地顿住了。
  一把长枪,从身后,一直贯穿到胸前。
  邵青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望着穿透自己的,带着粘稠鲜血的枪头。
  这个枪头,还是自己亲自设计,让匠师打造了一把,送给裴啸的。
  裴啸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枪,没有任何动作,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邵青重心不稳,一头栽下了火云,他才松了手。
  “将军!!!”
  “……将军!”
  “将军——”
  兴国军心乱成一团,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的军师杀了自己的将军。
  前所未有。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54

  没有人反应过来,除了一个白衫人如风一般地冲了过来。
  “邵青!”
  白衣人单膝跪下,一手托着邵青的头,一手按住伤口防止流血过快。
  单离守的言语充满了冰天雪地的冷酷:“你要杀我,冲我来就是,与他何干?!”
  裴啸浑身颤栗,依然没能回神,只是摇摇头,喃喃道:“不对,不可能,我怎么会杀他!”
  裴啸恍恍惚惚地看着一脸痛苦表情的邵青,心间仿佛像长了刀片一般,稍稍一动,便是一大片血淋淋。
  他只是想报仇。
  ——为自杀的蛮夷公主报仇。
  裴啸是兴国与蛮夷之间的结合而诞生的一个尴尬的身份。
  即便身份贵为“护于”,可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尊敬他。
  除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那个蛮夷的公主。
  可她,却因为单离守的擒拿,含羞自杀。
  他本该在单离守被困万狭谷时,就应该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想看到,单离守被剥夺最亲之人的痛苦表情。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论是邵青还是单司承。
  都要杀。
  如果说杀单司承是为了私仇,那么杀邵青却是为了国恨。
  即便知道自己会有亲手杀死邵青的一天,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裴啸却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一般。
  如同,当时蛮夷公主死去那日。
  裴啸的心中竟比那一天,还要悲伤。
  好比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里冲出来似的。
  “哎呀哎呀……咳咳……咳……”邵青咳嗽了一阵,却是扯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这招使得真是太好了……”
  裴啸听在耳里,只觉得实在刺耳,心中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浓稠。
  “区区还以为……我们算朋友呢……”邵青露出一口血牙,“总算明白司承为何这么生气了,对倪磐。”
  裴啸身体抖了抖,退了两步,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为什么杀了邵青,自己的心中,会那么难过,那么悲哀呢?明明是敌人……
  “知我者,裴啸也。”
  “不要辜负了此情此景,干脆咱俩凑一对吧?”
  邵青调侃的话语,仿佛昨日刚听过一般,如此清晰。
  裴啸只觉得喉间有那么一点腥味。
  “死在半个兴国人手里……太没面子了……”邵青哈哈笑了两声,又开始咳了起来。
  “死在邶国将军手上,也总比死在兴国自己人手上的好,你说是不是啊,裴啸?”
  昔日的话语,在当时的意境和现在的情况下,竟是两种味道。
  原来,邵青一开始就知道。
  从一开始。
  但是他依然,选择把自己当朋友。
  裴啸忽然觉得自己太傻了。
  不忍再看邵青的表情,不忍再听邵青的言语,裴啸推开边上围过来的士兵,向蛮夷的军队狂奔起来。
  “哈……”邵青望了一眼裴啸离去的身影,转而将视线投在面无表情的单离守身上,“区区还以为,在死前能看到不一样的你呢……真无趣……”
  单离守睫毛微弱地扑扇了一下,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邵青,不说话。
  “对了……”邵青虚弱地用手在腰间磨了几下,似乎取一个东西都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这个玉佩……还给你……”
  单离守看着原先被邵青顺过去的玉佩,温润依旧,而边角却光滑了许多。
  “……”单离守动了动嘴唇,依然说不出任何话。
  “还有……你好像说过……在坟前告诉区区……为什么要取名叫离守……”
  单离守按着邵青伤口的手一紧,浑身的毛孔都闭合了。
  “当然还有……我邵青……喜欢你单司承……哈哈哈……”邵青嘴角的血液,在苍白的脸上越发艳丽,“唉……终于说出来了……”
  邵青听到单司承呼吸一乱,抬眼仔细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发现眼眶下,积累了细细一条透明的水光,如同凤凰江上那迷人的波纹。
  “……我竟然亲眼看见……单司承为我流泪……”邵青咧嘴,血在牙缝中异常可怖,“真是死而无憾了……”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尴尬的敌对身份,也许他们会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如同姚怀川和庒岛杭一般,如同姚成木和于攸一般,如同兮若侯和井铉一般……
  可惜……
  “咳咳……咳……”胸腔一阵闷痛,邵青忍不住又咳了起来,但嘴角的笑容却是非常开心,“哈哈,你放心……区区马上就是个死人了……不会把你哭的丑态……泄露分毫的……”
  单离守咬着唇,固执地任由泪水越积越多,然后滴落在邵青的脸上。
  他只在父亲死的时候,哭过一次,那时候,下着瓢泼大雨,眼泪被雨水很好的掩饰起来。如今,这天却是晴朗无云,这一次,他的眼泪,无所遁形。
  “还记得吗……以前对阵……一直都是区区在说话……你在听……”邵青看着单离守的面容有些模糊,意识已经不甚清醒,“区区有些累了……这一次……能不能换你……一直说话……给我听……”
  说着,一直举着玉佩的手,缓缓滑落。
  淡翠色的玉佩在落地时发出“叮”的清冽响声。
  单离守低着头,刘海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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