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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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口-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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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话长。你怎么样?”
  “那天晚上,我差点把命丢了!”
  “我听见你叫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打开最后一个衣柜,看见里面站着一个人!”
  蒋中天一惊:“男人女人?”
  “那个人站在衣服后面,我根本没看清,只看到了两条腿,好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后来呢?”
  “我扔了电话就跑出去了。靠山别墅的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我一出门就撞上了两个值班的保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们说明了情况,然后把他们领到了家里。他们小心地打开那个衣柜,撩开了衣服,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后来,他们又检查了其它几个衣柜,没发现任何东西……”
  “你搬进靠山别墅多久了?”
  “两个多月吧。”
  “我问了几个人,他们怎么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别提了。这片别墅刚刚建起来,开发商就因为金融诈骗被抓了,这些房子根本没有卖出几栋,都闲置着。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你现在在那里吗?”
  “没有。那天晚上我就离开了,住到了单位宿舍里。”
  “你不打算回去了?”
  “其实,我一直想把它卖掉。我刚刚住进去,就觉得那房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开始的时候,我总做噩梦,梦到的情节乱七八糟,非常可怕。比如,我经常梦见那个房子突然变得非常狭小,就像一个闷闷的坟墓,我伸手四下摸摸,竟然摸到一个人在我身边躺着……”
  “可能是房子太空旷了。”
  “渐渐地,我就经常失眠了,而且听到楼里有动静。我睡在一楼时,听见二楼有动静;我睡在二楼时,听见一楼有动静。”
  “什么动静?”
  “好像是有人在拉动衣柜门,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
  蒋中天突然问:“那个和洪原一起在车祸中丧生的女人查明身份了吗?”
  “不知道,也许是个鸡。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忽然想起她来。”
  “最恐怖的一次是半个月前。那天晚上,我从单位带回一张光碟,是香港拍的电影,叫《浪漫樱花》,郭富城、张柏芝和陈庆祥主演的。回到那个别墅之后,我洗了个澡,然后就把光碟放进了机器,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看。你说,放出来是什么?”
  “什么?”
  “是送葬的场面!天阴着,纸钱铺天盖地,像雪花一样。送葬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都穿着白花花的孝服,缓缓朝前走,哭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是不是电影中的场景?”
  “根本不是!当时,我赶紧抓起遥控器朝后快进,一直到最后,都是送葬的队伍行进的镜头,没有任何其它情节,好像是谁家丧礼的录像。在空旷的野外,他们一直悲腔悲调地嚎哭,一直慢腾腾朝前走,好像要把死者一直送到另一个世界去……”
  “这事儿真邪……”
  “后来,我就很少回到那里住了。”
  蒋中天冷不丁说:“文馨,现在我们打开天窗说话———那个男人不经常跟你住在一起吗?”
  文馨愣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他是南方人,一年回来一两次,住两天就走。”
  “噢。”尽管蒋中天早就猜想是这样,但是得到肯定之后,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上次我约你来,一是想见见你,二是想让你陪陪我,因为我害怕。没想到……”
  “文馨,等我把手上一些事处理完,一定去陪你。”
  “谢谢你……”
  挂了电话之后,蒋中天对那个修理工说:“我哪天再来修吧。”
  然后,他钻进车里,开走了。
  他沿着环城路来到了高丽屯出口,直接朝西开去。
  昨晚,他清清楚楚地听见梁三丽在梦中叫出了他的真名。
  梁三丽说:“我在写字台的抽屉里看到了你的身份证。我还要问你呢,李作文和蒋中天到底哪个是你的真名?你为什么有两个身份证?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蒋中天想了想,说:“我要是不冒充李作文,咱们能认识吗?”
  其实,他并不相信梁三丽的解释。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有点诡秘。
  太阳刚刚有点偏西,天上万里无云。
  还是那条不算宽阔的柏油路,十分的平坦。
  两旁是绿油油的田野,有蜻蜓在灿烂的阳光下忽高忽低地飞。
  趁着白天,他要再顺着这条公路走一趟,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个岔路口。如果有,他还要朝左拐,看看还会不会见到那个不存在的靠山别墅。
  他把车开得像要飞起来一样。
  开着开着,他的眼睛瞪大了,踩油的脚也下意识地抬了起来———那个岔路口又出现在了前面!
  他朝两旁看了看,远处的田野上有几个农夫在劳作,他们没有抬起头来。
  不见那个老汉和那群黑羊。
  他一点点接近了这个岔路口,朝左边的公路看了看,又朝右边的公路看了看,两条路似乎都没有尽头。
  他横下一条心,顺着上次的路线朝左边拐去。
  一路上,他始终紧张地盯着路旁,想看看那个土房子会不会再出现。
  他先后看到了几个水塘,但是没看到那个土房子。
  他纳闷了,难道它消失了?
  又朝前开了一阵子,它终于出现了!
  恐怖的是,他还看到了那些黑羊,它们围着这座土房子,全部在低着头吃草。那窗子黑洞洞的,像一只被挖了的独眼。
  没看见那个老汉。
  他加速开过它,朝前飞驰。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那个“靠山别墅”。
  他把车速慢下来,像接近地狱一样慢慢接近了它。
  老红色的围墙,老红色的大门。
  大门口又是那个长相凶恶的保安站岗。这次他没有敬礼,他愣愣地打量着蒋中天这辆千疮百孔的车,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蒋中天把车开了进去。
  他绕来绕去,找到了13号楼。
  那尖尖的灰色楼顶像一个古怪的大帽子,重重地压在上面,而楼面像一张苍白的脸。几扇窗子都黑洞洞的,显得深不可测。
  它死气沉沉地矗立在那里,没有一丝人气。
  蒋中天慢慢开着车,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开走了。
  他来到大门口,把车停在那个保安的前面,从车窗里探出头,一边观察他的脸一边试探地问:“你到这里工作多久了?”
  “两个月零七天。”对方一边说一边打量他这辆坑坑洼洼的车。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保安笑了,似乎是蒋中天的幼稚逗笑了他:“八个,加班长九个。”
  蒋中天想了想,突然问:“七河台市是不是有两个靠山别墅?”
  “我不清楚。”那个保安淡淡地说。
  “从市区到这里的公路上不是有个岔路口吗?另外那条路通向哪里?”
  保安摇了摇头:“不,从市区到这里只有一条路。”
  荒坟地
  蒋中天返回时,经过那个土房子,发现那些黑羊已经不见了,似乎都钻进了那只黑洞洞的独眼里。他不敢再打量它,迅速开了过去。
  他又来到了那个岔路口。
  保安也说:从市区到这里只有一条路!
  当时,蒋中天傻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又不甘心地问:“你经常在这里巡逻,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头吗?”
  那个保安盯着蒋中天的眼睛,冷冷地说:“我只觉得你有些不对头。”
  这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他把车停下来,朝另一条路的尽头望去,一片灰茫茫。
  他忽然想:顺着这条公路走下去会走到什么地方呢?
  电话响了。
  是文馨打来的,她问:“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正要回家。”
  现在,他不想告诉她自己真实的行踪。
  “你在哪儿?”他问她。
  “我想到你那里去。”
  蒋中天担心梁三丽回来,和她撞在一起,犹豫了一下,他说:“你有事吗?”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好吧,我们约个地方。”
  “你那里……有人?”
  “没有啊。”
  “那我还是去你那里吧,在外面说不方便。”
  “好吧,我半个小时就回来。”他硬着头皮说。他想,梁三丽不会回来这么早。
  “你的门牌号是多少?”
  “A座三单元一层B室。”
  “待会儿见。”
  蒋中天回到密云公寓时,文馨已经到了,她正在门前等他。
  这是他们两年来第一次相见。
  文馨穿着黑衣服黑裤子,是那种薄薄的,软软的,下垂感极好的料子。她的脚上却穿着一双白色的皮鞋。
  蒋中天一看这身装束就有一种不吉祥的薄命的感觉。
  她的面容十分憔悴,好像瘦了许多。她的眼神里比过去多了一种阴郁的东西,一点不明朗。
  蒋中天忽然想起一个词:外客。
  在东北,有这样一种迷信的说法:假如谁家有人中了邪,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就叫招了“外客”。
  蒋中天蓦然意识到,眼前的文馨招了“外客”!
  “文馨……”他说。
  文馨朝着他笑了笑,然后打量着他的脸,小声说:“你瘦了。”
  蒋中天也笑了笑,伸出手去挽她的胳膊:“走,进屋。”
  他感到,他挽起她的胳膊之后,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
  进了房间,他给文馨倒了一杯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他们之间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但是好像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蒋中天先开了口,他说起了眼下的事:“文馨,你每次回家只有一条路?”
  “对呀。”
  “不瞒你说,刚才我开着车专门又去看了看,又看到了那个岔路口。”
  “……太奇怪了。”
  “后来,我驶上了左边那条岔路,继续朝前开……”
  “最后你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靠山别墅,我还和那里的保安聊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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