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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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有鬼-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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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弟弟乖巧地应了,出去后还替我关上门。

    我注视着门板出了两秒钟的神。

    那天从“a&dark”回来后就一直是这样。弟弟似乎以为我生气了,所以对我百依百顺,小心翼翼地讨我欢心。

    可我只要一想起他吻舞女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从他身边远远逃开——这是从不曾有过的念头,我被我自己吓到了,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走进浴室洗漱,掬了捧清水泼在脸上,我抬头,不明白镜中的人怎能如此满脸痛苦。

    “爸妈呢?”我一边在餐桌旁坐下,一边问弟弟,视线却避免和他的对上。

    “你不记得了?他们今天有个会议,早就出门了。”

    “哦。”

    一时静默,只有电视里传出的声音“……预计明晚在沿海登陆,将给我市带来5到6级大风和强降雨,请有关部门……”是台风警报。

    “哥,”弟弟突然开口,“刚才我帮你手机充电,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号码——”弟弟注视着我的反应。

    “哦。”估计是沈颢吧,那之后他一直打我手机,不过我始终没有接。

    “哥,你要不要给人家回个电话?打了这么多次,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知道了。”我敷衍应道。

    “……哥,你没存的号码——你知道是谁的吗?是——你认识的人吧?”弟弟的语气像在猜测、探听什么。

    “那又怎样?”我的目光第一次和他对上,口气严厉起来。

    弟弟被我这几天反复无常的脾气吓到,态度畏缩又不免委屈起来:“不是,我……哥,我是想提醒你爸妈还没完全消气,你要是不小心又惹出什么误会就惨了——”

    看到他委屈,我哪会比他好过?我攥了攥手,松开,口气和缓不少:“阿悠,对不起,是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对你乱发脾气,对不起——”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弟弟抓住我的手:“哥,你有什么烦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是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太不可靠了?”

    “怎么会呢……”

    “哥,你不要骗我。别以为只有你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啊。你明明心里有事,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呢?”

    弟弟的手心温度太高,我像要被烫伤,挣脱开:“你别再问了,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不要逼我,别再逼我了……

    “哥——”

    “我都叫你别问了!”我猛地一挥手臂!

    “哗啦——”一声,饭碗被我扫落地上,碎成几片。

    不止是弟弟,我也被吓到了。

    怔愣两秒,我猛地拉起弟弟,翻来覆去地检查:“对不起对不起,阿悠!你没伤着吧?有没割到你?有没有受伤?啊?你说话啊!”我心急如焚。

    弟弟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没事,哥,我没事……”

    我把他的手臂拽得死紧:“你吓死我了!”我大声地说道。

    “哥!有事的人是你!”弟弟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他比我更大声:“你不明白吗?你怕我受伤,那么紧张!我也怕你有事啊!为什么你有事不能告诉我?我是你弟弟啊,再大的事,我们兄弟俩一定能解决的!哥……”

    为什么先崩溃的不是我?而是弟弟……

    我傻傻地看着他哭。

    从小到大,有我照顾他,他一直都是笑着的。温柔的笑,开心的笑……他的笑容拥有安定人心的魔力,他的笑容也一直是我守护的宝物,是我的安慰我的骄傲——而此刻,我却让他哭了。

    这比判我死刑立即执行更难过。

    “阿悠,”我告诉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我的感情——“我爱你。”

    “乓!”地一下,剧痛,我昏倒了。

    我不知道的是,砸我的东西是名人亲笔签名的昂贵的橄榄球。

    我也不知道,砸我的人是我亲妈。

    我还不知道,我妈把橄榄球从玄关扔过来砸在我身上,那准头,那力道,是下了死命,下了狠心的。

    不过等我躺在床上,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我猜到了。

    ***

    我不知道父母的爱有多深,是否能深到原谅自己儿子伤害人和伤害自己儿子的人?那么,当二者合一呢?

    若说他们因此会恨我我一点也不奇怪,我也不会怪他们,因为我也同样恨我自己。

    我在爸妈的心口上剜了第二刀。这刀太重,又令他们措手不及。

    我安静地被软禁在房中,直到第二日晚上。

    阳台外,狂风大作。

    一场暴风雨在即。

    爸妈的神色疲惫更甚于我。

    “我们决定——送你去乡下,给你找个未婚妻。”他们这么说着,目光不愿见到我似的闪躲,但语气强硬。

    没有一顿打,没有一滴泪,只是冷冰冰、不带感情地说话,让我反而不安。

    “——为什么?”我问得没有意义。

    “我们不能再让你做——那些肮脏的事。”爸艰难地说着,停顿了很长时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怎么对得起——对得起我们尉迟家的祖祖辈辈!孽子!你这个孽子……”他的脸涨得通红,大口喘气。

    “……妈——”我看向替老爸拍背顺气的老妈。

    老妈的脸僵硬地转向我,半晌,只说出一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可怕的人——”

    “……”

    爸,妈,对不起。

    虽然你们已经不想听我说这句话了。

    我忽然觉得好累,是绷紧神经好久好久以后突然放松,才察觉到的累。

    真的太久了,原来我真的累了——

    “……让我见弟弟一面。”我只有这个要求。

    “你想做什么!”妈妈歇斯底里地叫出来,“他不在这,我们把他送到别的地方了,你休想找到他!”

    她瞪着我的眼里只有警惕,只剩下尖锐的防备,仿佛我是她的仇人。

    可我不是啊,妈,我是你的儿子啊。

    我闭上眼。

    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手术室的门口,年轻的父母焦虑地等待着。当医生宣布手术成功时,他们紧紧相拥,喜极而泣。看到病床上分开睡着的可爱儿子,他们充满慈爱的眼神……

    不应该是憎恨。

    爸妈呼吸都不敢大声,房内很静。

    能听到外面树枝飘摇的□,突然戛然而止。

    接着,风声夹杂了雨点重击在玻璃门上的声响。一下一下,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下雨了,夏夜台风带来的暴风雨。

    我的身体突然动起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过父母身边,冲下楼,冲出家门,冲进雨里!

    冲进绝望。

    大雨打湿我的头脸,打湿我的衣裳,打得我看不清方向。我拼命地跑着,跑着,跑不离绝望,跑不见希望。

    等我再也跑不动的时候,我仰天大喊——

    “我把他弄丢了——”

    “我最重要的人!”

    “他们把他藏起来了——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

    “我丢了他,我丢了他……”泪流满面。

    没有人追来,没有人在乎,身后只有或明或暗的路灯,孤伶伶任雨水冲刷……

    火车站台阶上,湿漉漉的人,身无分文,枯枯地等待,根本不存在的会追来的人……

    “——尉迟卫?”

    我抬起头——

    ***

    酒店的走廊静悄悄的。我跟在他的身后,脚步声都被地毯吸走,沉默像巨大的阴影压得我抬不起头。

    我湿漉漉的,狼狈至极。

    “咔”地一声,他刷卡打开房门。

    他没进去,侧身,对我说:“进去吧。”

    我按照他的吩咐做,却抖着身体,努力想把自己缩到最小。

    我觉得冷,由心而发的冷。

    进房后,我浑身都滴着水,不敢往床上坐,只能无措地站在两张床的中间。

    “我的衣服你不适合,将就穿这个吧。”他从衣橱中取出酒店备的睡袍,递给我。

    “谢谢。”

    我接过,却仍傻傻站在原地,好像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做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看出来了,“尉迟,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哦,哦。”我点点头。

    把睡袍挂在墙上,我脱下湿衣服,打开洒水器。

    “哗哗”的水柱像刚才下的雨。

    我一个人坐在火车站的台阶上,样子一定很诡异,所以才会没有人愿意带我走,连人贩子都不肯来骗我。

    我就这么坐着,虽然觉得痛、觉得冷,但是没有办法,我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就在我什么都不想,蜷坐着任风吹、任雨打时,他的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尉迟卫?”

    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动作缓慢地抬起头,看着他英俊的脸,花了好几秒才想起这人是谁——

    “林清麟?”我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在笑。我察觉不出来了。

    估计是我老年痴呆似的反应让他觉得奇怪,明明是话不多的人却多管闲事地问我为什么坐在那?为什么一个人?为什么不回家?

    他问了好多,因为我一直不肯回答。

    我不想承认“我没有家可以回了……”,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悲。

    可惜还是会被聪明人猜出来的,林清麟就是个聪明人。

    他也沉默了。

    “……要不要跟我走?”他说。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还下着雨,我希望他没有看到……

    他又——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叩叩”,门响。

    “尉迟,你进去半个小时了。”

    我张嘴,想说话,水流却钻进嘴里。

    无措地大口大口咽进肚子里,我用空出来的口腔答道:“马上就好!”

    关掉洒水器,我匆匆擦干身体,套上睡袍。一打开门,有热度的空气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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