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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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归舟-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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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的练了半年,百来号人都练出来了,一群人搁那儿正搓麻呢,那类似于北戎犯边的号角一响,百来号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从赌桌到沙场不需要一点儿过渡,就这么一气呵成!别看这门道歪斜,对外作战还真有用,说不清多少回了,陆弘景这货在打北戎的时候老用这套,一群人追着北戎打的时候,打着打着人家躲没了,这群人也不往回撤,就地坐下,色子啥的掏出来,现赌现比,吆五喝六,动静大得很,北戎蛮子一瞧,嚯!都赌上啦,肯定没防备,从后突袭,吃掉这群沙场上现赌的缺心眼儿!结果呢,蛮子们刚摸到了后方,刚吹了号角准备招呼前边埋伏的来个前后夹击,原先赌着的一伙人转瞬间就摆好了杀阵,这一通冲杀——好么,蛮子们反倒被一群赌徒给包了饺子!而且北戎那头也是倒霉催的,老也上同一个当!
    亏吃的多了,北戎的官兵们都有了共识,只要一见那个满头黄毛的货打着打着就摆赌局,千万得绷住了,千万不能贸贸然过去搞什么“左右夹击”、“前后包抄”,千万看看仔细了这货有没有后招,总而言之一句话:千万别轻举妄动!
    沙场上稍一犹豫,情势立刻就不一样了,原本的胜算转瞬成空,这货靠着这个赢了一场又一场。有一回北戎蛮子横下一条心,对着这群正赌着的赌棍冲锋,冲差不多了,眼见着就要把这帮人一网打尽,谁知这货在周围设了一道埋伏,几十枚火药筒子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埋着,敌方中了招,我方也有陪着一同死的可能,这货贼大胆!
    明亏暗亏吃了无数,北戎狼主见天到晚的想着怎么整死这货,悬赏多少多少金子银子取此人项上人头啦,灭了此人陪嫁一位公主啦,卸了此人一条胳膊赏个大官做啦,等等等等,赏的东西不少,就是没人敢动手,因这货身边还跟着另一位,这么说吧,那位往这货旁边一站,那就是一副现成的肉盾牌——身长九尺,高大瓷实,全身上下黑得浑然一体,两人一黑一白,被北戎那头赠了个“黑白无常”的外号。白无常陆弘景,黑无常龙湛,见了赶紧闪避,不然性命休矣!
    北戎和庆朝一年年这么掐,掐了二十来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守将,一转眼,这货守虎牢关也守了七八年了,又是一年的年终岁末,年二十五的寅时末尾,白无常端坐议事厅正中央,两手团团搓麻——洗牌呢,黑无常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洗牌、摸牌、出牌,肉盾牌成了一条养熟了的看门狗,跟前跟后,寸步不离。
    萧煜冲后边跟着的人打了个手势,号角响了……
    就见这货哈哈大笑着跳起来,用熬了一宿的烟烀嗓子喊道:“弟兄们!北戎给咱送年货来啦!不收白不收哇!”转瞬之间就从赌徒成了凶神恶煞的丘八头子!
    一伙人从散到整,从没发觉到发觉,也就是一个转身。一转身,见虎牢关的老大在议事堂门口站着呢,除了老二还在原地“嘿嘿嘿”,其余将官都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于是这货就成了领头找抽的……
    “哟!我说呢,怎么前两天营门口的喜鹊儿老也抻脖子叫唤,果然有了应验,这不,咱虎牢关的主心骨回来啦!”转的倒快,可惜寒冬腊月的,喜鹊老早就飞南边越冬去了,这时候叫唤的不知是个什么鬼,这趟马屁又拍在了马蹄子上。
    “军营之内聚众赌博,知法犯法,所有参与的,不论将官还是兵士一律罚俸!领头的罚半年,跟赌的罚三个月,普通兵士罚半个月,再有下回军法处置!”
    大过年的不赏也就罢了,还要罚!
    陆弘景嘴巴噘得能挂十只油瓶了,碍于面子,他好歹等其余人等退干净了才正式和他掐,“老萧,咱留在虎牢关给你看地盘看老婆,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妥妥贴贴的,即便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满心指望你回来了能给句好话或是给张好脸,你可倒好!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不给脸!咱都明白,你这是迁怒,和你那小梨子几个月没见面了,一怕回去见不着人,二怕见着人了失手做些不当做的,想着先回兵营里混一晚上,然后呢,孤家寡人见不得人好哇!见我们一群人乐乐呵呵的,扎你的眼了对不对?要罚你好歹挑个时候吧?都腊月二十五啦!这会儿把这俩钱给罚没了,还要不要过年了?!”
    “……”
    确实有一部分是迁怒,确实有一部分是见不得人好,但还有一大部分是出于公心。军营里聚赌,上行下效,迟早出事。不是人人都有陆弘景那份一心二用的能耐的,万一真有那么一两个兵士掉了链子,后果谁担的起?
    “君则,我们玩不起。”萧煜极少这么正经的直呼陆弘景的字,一句话让那货眼角一抽,他不发牢骚了,等着他把话说清楚。
    “定朝自高祖立国以来,一直就没有真正太平过,北边的北戎,东边的倭人,西边的大食,南边还有个胃口越来越大的属国新罗,你想过他们会联手么?”
    “……没想过。这些人谁也当自己是老大,捏到一块儿还不得即刻打起来?”
    “为了分一块肥肉,所有的争执都可以暂时往后靠,哪怕事后狗咬狗,事前事中都可以忍。”
    “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这趟去黑川口摸了一颗什么样的瓜啊,让你这么样忧心忡忡的。……好,若这些不省心的东西打算合一块儿打进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各个击破。拉拢可以拉拢的,威胁好威胁的,收买爱贪小便宜的,最后再硬碰硬,打那个必须得打的。”
    “行,大概明白了。你说啥是啥,这回我认栽,有天定朝太平了,记得让老子赌个痛快,不许拦着!”
    萧煜没明说谁可以拉拢、谁好威胁、谁能收买,谁非得打,陆弘景不用他明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这事儿你这趟回去得和你那皇帝堂兄商量商量吧?不然我这儿擅自和那边联络了,弄不好就成了‘里通外国’了,这罪名可难听!”
    “说自然要说,怎么说可是个大难题,要不你先让在那边的人探探口风,看有几成把握,若是那边愿意这么办,我这儿也好说话。”
    两位将军打哑谜似的说了大半个时辰,大局定好,看看时辰也到了卯初了,两人简单吃了碗面,各自有去处。陆将军去了趟关外,萧将军回了将军府。
    
    第22章 小别胜新婚
    
    卯初,天还黑得很,将军府的门房见将军这时刻从外来,不说吓一跳也是不容易想到的事儿,因军营离将军府极近,若是回来的时辰过早或是太晚,将军一般都宿在军营里。这回破了常例,想是让相思给催的。
    也凑巧,那天夜里廖秋离怎么也睡不好,翻来覆去的,一夜乱梦,寅时末尾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身,从内室转到了灶房,捅开灶火烧水和面,想着自己做一碗“猫耳朵”吃。他这儿背对着灶房门口,边揉面团边想事儿呢,冷不防跌进一副火热的怀抱当中,吓得他连盆带面粉脱手砸过去,盆和面粉被另一只手接住,耳畔响着一条久违了的嗓子:“半夜不睡觉,到灶房弄吃的,你是耗子托生的吧?”
    知道来的是人而非鬼,脾气和胆气一同壮了,回嘴回的挺快:“好了,盆还我,做好了有你一份,这样行了吧?”
    “好,我替你烧火。”
    满嘴要替人烧火的这位也就是动动口,其他地方纹丝不动,要搂的还是搂得死紧。
    “……你不是要烧火的么?”
    “别动,就这么呆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萧煜把下巴颏搁到廖秋离的右肩膊上,闭着眼,死皮赖脸的“充小”。实际也小五岁,但这位吃的苦多,早就自个儿给自个儿当家了,充小撒娇都生硬。明明不熟还硬要来,那是不得已。这是他从南到北一路琢磨回来想的唯一一条主意,廖秋离的脾性外软内硬,且吃软不吃硬,硬来了一回差点儿搞砸,当然得改换战术,“猫耳朵我娘也会做,有一年……记不得是我几岁时候的事儿了,可能不是六岁就是七岁,也是年关岁暮,天特别冷,天上簌簌落雪,我在院子外头堆雪人儿,我娘喊我过去,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猫耳朵……她喊我过去让我趁热吃了,我娘可很少下厨,有数的那么几回,没有哪回是专门给我做的……那回居然特特做给我吃,小孩儿么,当然高兴,接过来兴兴头头的准备吃第一口……”
    还是不该提往事,一提往事,悲伤都是实在的,不会因为他刻意瞒过那些惨淡的细节而少几分痛楚。
    廖秋离听他说正听得入神,猛然间断了,他忍不住微微朝右扭了扭头,想要看看这人为何又不说了。
    “……我娘就把碗劈手夺去,连汤带碗砸个粉碎……过后才知道,那天我娘本想先药死我……之后再跟着去死……”
    廖秋离听得一颗心骤然一凉,又一痛,不知怎么的,他就把自己的右手盖到了那人的右手上,紧紧合上,像是要帮他把这阵痛忍过去。
    “哈哈,我诈你的!谁家的娘亲会舍得弄死自己的亲骨肉!”
    这人还是死要面子,说到后来觉得拿这事儿诉苦博得一二分同情太不像样,忍不住把话又翻了回来。可廖秋离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他那戏子娘是做得出这样事情的人……这个人在这样一个看着锦衣玉食实则摇摇欲坠的“家”里,在这样两对说撤走就撤走的羽翼之下,是如何活出来的?他会做那些伤人的事说那些伤人的话,其实是因为无处可归、无人可依吧。大风大雨、漫天霜雪,到哪都找不到可以靠的岸……
    廖秋离忍不住像多年前那般伸手去摸摸他的头,想,若是他愿意以兄弟相待该多好,自己会像任何一个兄长一样为他操心这那,为他筑一道兄长能筑的岸,供他暂时归栖。真正长久的岸不是他能筑的,得是他的至亲骨肉,妻子、孩子、孙子、子子孙孙,这样一代代传下去,构成一道绵延过往与今后的,长长的“岸”,惟其如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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