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答应的话,我该怎么办……”
迹部在她声音渐渐小下去的时候,就大步朝她走去,把她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安全感十足的拥抱。
“妳给本大爷找了一堆麻烦,”迹部抱着她,希望这样能让她安心一点,“可本大爷才不会做出让你不安的事情,妳只要不胡思乱想就行了。”
樋口反应过来,也伸手抱住迹部,顺从地“嗯”了一声。
“现在妳想留在这里,我会等妳,妳就用妳自己的办法从这个家走出去。”
樋口不解:“等我?”
“就是说……”迹部一时语塞,推开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到时我们结婚吧。”
樋口惊讶得嘴巴都能塞下两个鸡蛋。
“别摆出这么蠢的一张脸。”
迹部好笑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个莫非就是求婚?”
樋口捂着额头呆呆地说了一句。
迹部恢复为拽得不可一世的姿态:“本大爷求婚才不会这么不华丽呢。”
尽管后来迹部正式地求了婚,但他们跟小孩说起最初求婚的情景时,两人还是因此发生了很大的分歧。
当晚睡下的时候,两人排在一起的床铺就那样放置了。但迹部受不了的是,樋口不仅抓着他不放说个不停,还戳到迹部的雷区——“原来华丽星人喜欢我比我喜欢你还要多啊~”
说完还“嘻嘻嘻”地傻笑。
迹部忍无可忍,在她规划着要穿白无垢办一个日式婚礼穿婚纱办一个西式婚礼时,“啪”地把两张床之间的门重重地合上。
樋口在门那边发出“嗷嗷”的哀鸣。
迹部:对这家伙就是不能宠!
第二天早上,迹部好不容易把樋口拽起来,等她洗漱、吃完早餐后,他就要回去了。
樋口嘴里还含着最后一口饭,十分惊讶地问:“这么快?!”
迹部斜眼看她:“昨天请假一天来处理妳的事已经足够了,如果不是妳的话昨晚我就能回去了。”
他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樋口急忙扒完饭菜追出去,紧紧跟着他,还劝道:“现在都已经十点多了,你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不如再玩一下啦~”
迹部:……是一天天地想诱骗我然后我就永远都离不开了吗?
樋口得到了迹部一个“妳休想得逞!”的回目。
于是她只能老老实实地送他上车。
不过迹部还是跟她最后一次在院子里散了散步。在樋口提议让迹部坐直升机去上学的时候,迹部说起了他还真的这么做过,而且降落到学校的天台时才发现那天是休息日。樋口听完就笑得倒地打滚,迹部忍不住给这么嚣张地嘲笑他的樋口踩了几脚……
等到迹部坐在后座,吩咐司机回去东京的时候,一直能感受到樋口依依不舍的灼灼目光。
无奈,只好摇下车窗。
樋口立马霸着窗口,把头凑进去。迹部嫌弃地把她的头推出去,她就一脸不高兴了。
迹部:怎么越来越像只狗了……
“我在东京等你。”
最后,迹部说了这么一句,摸摸她的头,就离开了。
樋口在冷风阵阵的大门前看着车子完全消失,又看到一辆车子开过来,下意识以为是迹部又回来了,禁不住喜上眉梢。不过车子开近后,才发现那不是迹部的,而是姑姑的。
樋口突然想跑回去把大门关上。
可是她呆在原地,看着车子在她面前听下,紫乃姑姑从车上下来,很担心地过来抱住她:“可怜的孩子,姑姑没有保护好妳,对不起。”
樋口笑道:“没有啦,姑姑,我现在很开心啊,爷爷对我也好了,而且昨天迹部还过来看我,他刚刚才走的。”
“迹部来过?”紫乃惊讶。连迹部来了也没能带走她吗?
“姑姑,现在只想好好陪在爷爷身边,虽然不能上学是很遗憾,但我总有一天会得到爷爷认同的,那时我就可以……”
樋口想说服紫乃不要再次为了她跟爷爷争吵起来,她不希望得到像上一次那种被抛弃般的自由,她想在爷爷欣慰的目光中走出这个家。
可是紫乃知道真相,听见樋口充满希冀的话语,心里一阵抽痛。“小绪,妳别天真了,当家他不可能轻易让妳离开这里的,有可能这次回来妳永远也出不去了!”
樋口无法理解:“为什么?”
紫乃恨铁不成钢地喊:“因为妳的双眼是见稽古!只要妳看上一遍,所有能力都会被妳复制!而当家始终认为这是妳继承自妳母亲的妖力,这妖力害死了妳父亲,害死了妳奶奶!他不会让妳离开他的监控的!”
樋口震惊在原地。紫乃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说出了多么残忍的事实。
“我、我害死了……”
樋口喃喃自语,这时门内的佣人发现了异状,三五成群地赶出来,把呆愣的樋口带进去,将紫乃半恭敬半强硬地请了出去。紫乃挣扎着要接近樋口,佣人嘴上说“当家有令紫乃小姐不能踏入家门”,把她推在了关紧的大门外。
紫乃拍着门,大喊:“小绪!妳听着!刚刚那些话都是当家一个人的想法,这些都不是妳的错!妳不能就这样甘心活在这里,世界还有很多可以容纳妳的地方!妳要试着放弃!知道吗!小绪!”
紫乃喊了一通,但完全不知道绪有没有听到。她喊了一会儿,不得已,只能坐车离开了。
樋口被佣人带回去后,兀自坐在无人的正厅里,垂头睁圆了眼,眼神里没有光彩,非常的骇人。杉婆婆有事外出了,十几位佣人里没一个能做主的,近来当家身体又虚,不知该不该通报此事。
樋口无神的眼中似乎放映着十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从懵懂记事起就存在的某个慈祥的身影,模糊的笑脸迎向她,将她抱起,轻轻抚摸她。可原本对她那么好的亲人,突然变得冷冰冰了,在她生病高烧不退的时候,竟然说出了“那就这样死掉吧”的绝情话语。她从那次高烧康复后,突然眼前清明了许多,看的都是爷爷脸上的喜怒哀乐,希望能让他再次向自己展露温暖的笑容。一直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努力学习各种知识,学会画画,希望他能说一句“画得还不错”。但又想着他身为艺术品投资商的眼光十分挑剔,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达到他的要求,因而在绘画上努力了很多年,结果还是遭到一昧的无视和冷面。
她也不是没有深入考虑过,为什么爷爷就是不喜欢她呢。可每当她这么深深困惑着的时候,爷爷都恰好对她展露出难得的温柔,尽管那只是一些不足为道的表扬或满意的细微表情,也足够让她高兴很久很久了。杉婆婆也说过“当家的性子就是那样冷冷的”,所以她也想,是自己还不能够让爷爷满意。
可是姑姑在去年冬天突然出现,说要把她带走,说她生活在爷爷制造的炼狱里。樋口那时真的不明白,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为了爷爷而努力地活着,学到很多东西,虽然爷爷还不满意,但每一次有了进步,自己也更加充满希望了。这种生活怎么会是炼狱呢?
但是今日姑姑的话让她突然醒悟,就像当年高烧后眼睛突然清明了一样,她又更加看懂陪一些事。
为什么她没有父母,为什么爷爷从来不让自己去拜祭奶奶,为什么同处一宅,爷爷也经常像个陌路人般对待自己,为什么她的院子在那么冷清的地方,为什么看见自己的笑脸,爷爷的神色会比之前的更加凝重……缠绕她多年的这些“为什么”,似乎通通都有了解答。
就在佣人们商量许久来不及得出个主意的时候,樋口面容僵硬地走向爷爷平常看书所在的书房,在房间几米外,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
樋口走到门口处现身,跪下问道:“爷爷,身体还好么?”
本捂着手帕在座上咳嗽的老者,听到这比平日冰冷许多的嗓音,不禁抬起了头看她一眼。
樋口的脸色如同死灰。
老者纠正:“妳得叫我当家。”
果然……
樋口心想,忍不住抿嘴,很不甘心,眼睛里噙着眼泪。
“我只配叫你当家,就因为你觉得我是怪物,害死了父亲和奶奶,所以连我叫你一声‘爷爷’都觉得恶心么?”
说完,刚刚兀自想了很久的事情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好像被迫面对了世界上最不愿接受的事实,痛苦地咬着下唇,眼睛一闭,就流下了两行泪水。
老者露出一丝惊讶。
樋口压抑不住哭声,睁开泪眼喊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在我小时候对我好?为什么要让我以为,只要表现得好,总有一天你会再次亲近我的!”
老者神色冷漠,依旧无视她,对着旁的女佣说:“把她带回去,别让她乱跑,也别跟她说多余的话。”
樋口死死盯着爷爷,口中不停地质问:“你是不是想把我这个怪物一辈子囚禁在这里!是不是连跟我生活在同一个地方都觉得恶心!是不是夜里无数次想杀了我这个怪物!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厌恶!甚至都不肯再正眼看我一次!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将我送进地狱!为什么还要给了我那些模糊的希望!”
老者看着被樋口佣人劝慰的樋口,冷冷地说:“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希望。”
樋口:“不……”
“如果妳指的是小时候的那些记忆,我可以告诉妳,那个人不是我。”
老者说完,就挥手示意把她带走,就再没看她,用手帕捂着嘴,似乎下一次咳嗽快来了。
不止所做的努力都被否定,连心里苦苦坚守的那点回忆也被当事人否定了。
樋口被架回房间的时候,如同一具尸体。
冰帝里,迹部帝王又恢复了他的酷炫狂霸拽,而樋口的退学申请也确确实实通过了。在很多人都以为樋口绪跟迹部大爷的缘分就到此为止时,迹部大爷的某句话不小心被广而告之了——
“她绝对会回来的。”
到底回来哪里,而迹部大爷又是为何如此信心满满的这么说,大多人都只能猜猜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