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嘱咐过自己,等她恢复记忆再进去,免得仇人见面,又要节外生枝。
洞府内,越绯颜躺在床上,继续演练第四式,却总觉得有些不足,刚直惯了,对剑风的转变还是不太适应,但是这个方向一定是没错的。
只是很快就推演不下去了,因为那个带着药香的花妖,在她的头上扎满了银针,不知道银针上涂抹了什么,只感受到一阵阵暖意袭来,意识不断地放松,竟然越来越困倦。
一个时辰后,沉香长出一口气,女修终于陷入沉睡,接下来,只要白小霸进来,找一个记忆的触发点,比如让女修印象深刻的东西,多次重复出现的东西,最好是味道或者声音,然后唤醒那女修,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白小霸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在她们见面的初始,有什么让越绯颜印象深刻的东西呢?
沉香看那小孩抱着脑袋要死要活的样子,噗嗤一声乐了:“想好啊,只有这一次机会,唤不醒你媳妇的记忆,你这辈子也都别想了。”
白小霸绝望地看了沉香一眼,破罐子破摔地吐出内丹。
“停!就你媳妇重要,你自己不重要是吧,别动不动拿命拼,万一出了差错你让我怎么跟断肠草交代。在你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有没有非常紧急或者特殊的情况?”
白小霸眼睛一亮,飞快地跑出洞府:“葫芦花呢?上来!”
不一会一个胖胖的丫头跟球似的滚了进来,白小霸拽着她的袖子,对沉香说:“这个,绯颜刚醒的时候,误以为她是妖,我是人,以为她要害我,还一剑削了她的下巴,这个行不行?”
沉香沉吟片刻,点点头:“还是双重保险吧,除此之外呢,有没有什么持续性的刺激行为?”
白小霸跑到药柜旁,抱出一大堆盛放百花露的玉瓶,“这个,当初为了治伤,一直给她当水喝。”
沉香指着白小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个败家子!”
白小霸心虚地笑了笑,“嘿嘿,这些行不行?”
沉香白了她一眼,嘱咐葫芦花尽量释放妖气,现出本体,而自己和白小霸极力收敛,然后将百花露轻轻倒入女修口中,后退几步,双手掐诀,轻喝一声:“收!”
无数细如毛发的银针同时飞起,叮铃铃绕着沉香的手指转了几圈,自动飞入沉香腰间的针囊。
见越绯颜表情微动,似乎就要醒来,沉香一推白小霸,“快叫她!”
“媳妇!”白小霸连忙大喊。
“叫名字!想什么呢!”沉香急得拍了她一巴掌。
白小霸认认真真地在越绯颜耳边喊道:“越绯颜。”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白小霸和沉香以及后面跳着脚看大嫂的葫芦花心里都揪了起来。
失败了,一刻钟过去,沉香觉得已经不需要再等了,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床边呆若木鸡的白小霸,走到她身边伸了伸手,却最终也没做什么,带着葫芦花无声无息地退出白小霸寝室。
人一走,白小霸的眼泪唰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满心欢喜,满是激动,她觉得她的好运气终于又回来了!她听沉香的话等在门外,她听断肠草的建议等她去劝服雷霸天,她叫来玲花让她去置办聘礼以及一切成亲需要的东西,她眼巴巴地等着心上人恢复记忆。
结果呢,结果还不是从零开始,本来可以属于两个人共同的东西,她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纽带,那是她和绯颜的命运般的相遇,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抹平了,连带着缘分继续下去的可能也被降到了冰点。
是这样吗?运气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属于我?这次又是老天在耍我?白小霸彻底陷入自怨自艾,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掉下来。她怪自己太心急,喊错了名字,她怪自己毁坏了沉香的医治,她怪自己狂傲自大却连心上人都守不住。
她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类,她更不知道怎么让一个人类爱上她,她恨自己,也想恨爹娘,可是娘去世的早,爹帮自己都帮到这份儿上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无能。想到这里眼泪流得更多了。
“到底……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喜欢我?”白小霸抽泣着看着心上人的睡颜,慢慢地蹲在床前,伏在越绯颜的被子上,嚎啕大哭。
命都给你了,我还能怎么做……
在她的视线外,越绯颜搁在床边的手轻轻地攥了起来,手心里随即流出一股清水,那是白小霸的眼泪。
白小霸哭得天昏地暗,这么天以来的生生死死,这么多天的委屈折磨此时一并爆发出来。她从来没有这么重视过一个人,她从来没有活得这么小心翼翼,想骂的人不能骂,想杀的人不能杀,只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想看到她对自己的笑脸。
这么一点心愿……正哭着,头上突然感觉覆上一双手,温暖的,柔软的,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白小霸的大哭一下子哽在喉头,心脏骤停,下一秒又突然狂跳起来,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又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没错,没错!是越绯颜,真的是她。
面前不远处,越绯颜清澈纯净的眼睛正看着她,目光柔和。
☆、媒婆一张嘴
白小霸欢喜疯了,猛地站起来大喊了一句:“沉香!”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你别过来!”
然后一下子蹲下来跪在床边,抓起越绯颜的手紧紧地抱在胸前,“绯颜,绯颜,我……”
越绯颜的手动了动,试图往回抽。
白小霸赶紧抱住死命不撒手,越绯颜手上的力气变大了一些,白小霸用力更大!
正使劲拽着,却没想到越绯颜突然手一松,白小霸用力过猛,心上人的手猛地一下子撞在嘴角和牙齿上,疼得对方手一动,白小霸以为她又要抽手,急得一口叼住越绯颜的手指。
“……”越绯颜躺在床上看着满脸通红,紧紧地咬住自己右手的小姑娘,无声地转过头,看着床上方。
“五福是故玉的。”白小霸急的赶紧辩解,见对方还是不肯看自己,连忙松开牙齿,只见那洁白玉如细腻修长的指间,一圈小牙印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心疼地白小霸连忙将她的手指又塞回嘴里,轻轻地含着,用舌尖慢慢地地舔了两下,越绯颜迅速回过头。
“你放开我,我走不了。”
“奥,对不起啊,那个,我,我怕你又要离开我。”白小霸有些不好意思,见面就咬人什么的,自己的形象算是完了,啊,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小霸心里跟被葫芦花碾过一样,乱成一团。
“能否解开我的束缚?”越绯颜声调依然是淡淡的。
“啊,好好!”白小霸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顺手结了个妖印向前一送,一道无形的束缚瞬间被解开,解开白小霸就后悔了,万一她再想走……
越绯颜坐起来,一头青丝倾斜而下,从肩头滑落,白小霸看着对方静美的容颜,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越绯颜站起身,白小霸猛然醒悟,连忙让开,只见她手一扬,一根蓝色丝带迅速将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细碎的尾发。
白小霸暗想,媳妇哪都好看,头发好看,脖颈也好看。
却见越绯颜大步走出洞府,白小霸赶紧追上去。
洞口平台,越绯颜将手一挥,冰剑随之出现,越绯颜抬腿,白小霸迅速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越绯颜的腰:“你说了不走!”
越绯颜被扑地向前晃了晃,稳住身形,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腰间的小胳膊:“练剑。”
信你才有鬼,剑修踏上飞剑,那不等于妖怪进了山林,鸟儿飞上了天,一去无回。
越绯颜闭上眼睛,身后温热的身体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她想练剑,刚刚明悟的第四式还没有得到完善,想到第四式,她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就这样站在平台上,以指做剑,手臂横移,起剑。
横为扫,竖为劈,前进为刺,反身为挡,招式大开大合,速度越来越快。
身前的空气中似乎开始升起清濛的雾气,雾气化冰,无数细小的冰屑响应剑意的召唤,慢慢地汇聚在一起,竟然形成一条松散的冰带,更多冰屑在雾气中形成,汇聚其中。
越绯颜慢慢地回想当时那种感觉,招式演练大半,空中冰河雏形已经形成,银带飞舞中,动作却逐渐慢下来,最后竟然出现一丝迟疑和犹豫。
她知道如何起势,却不知道如何收尾,总觉得当时的收尾有些仓促,冰河翻转晦涩而僵硬,这样一来,岂不是给敌人漏网之机?
越绯颜皱着眉头,手臂前伸,动作慢地几乎要停止,突然,右手内侧,一条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出来,手指轻轻地捏住她的手腕,向外向上一带,冰河竟然奇迹般地又继续旋转起来。
清风而起,雾气消散,一条冰河咆哮着在阳光下现出身形,更加灵活,更加集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填补完整,所化意境更加真实和生动。
众妖在台下仰头看着空中反射着动人光芒的冰河,一时陷入无声。
轻纱在那人纤细的臂间飘荡,拂过越绯颜的脸,越绯颜从剑意中回神,正要转身,耳后,一片片细长的花瓣,如同一把把利剑,汇成一条条溪流源源不断地飞出,凝聚飞舞,在空中与那条冰河遥遥相对,竟然化成了一模一样的庞大花河。
“拔剑。”耳边传来对方清甜的声音。
越绯颜唤出灵剑。
仿若在模仿,又像是映照,花河以更加柔和,更加曼妙的身姿将冰河的路线演绎开来,哗啦啦,无数的花瓣在风中起舞。它探出首端,沿着越绯颜的手臂,环绕上她的腰肢,轻轻地上提。
越绯颜身子一纵,花河呼啸着从她的身前滑过,尾端锦簇着她,用力将她扬上青天。
青天之上,一道细长清冷的身影飞上高空,踏步云端,身边灵剑环绕,无数剑光化作剑影,令人眼花缭乱。紧接着身形急速掉转,那身影仿佛化作一把利剑,向下方直刺而来,花河紧紧地跟随在她的身边,环绕成一个巨大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