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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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中原-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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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得很,你也喝。我正准备让人找你回来。”
  邓小平搬了把椅子放在地图前:“你说。”
  “蒋介石亲自督战,顾祝同又调来王敬久一线指挥。你看,敌人分东西两路北进,意图是:以西路坚守郓城、荷泽、定陶,吸我屯兵城下,再以东集团军柑击我之侧背;东西夹击,钳形攻势,以迫我沿黄河南岸背水作战。”
  “我们不是韩信!”邓小平的目光盯着地图上的蓝色箭头,“嚓”地点上一支烟。
  刘伯承:“很明显,这是一个破足钳,东强西弱。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按原计划先吃掉西路军,破其全局,吸其东路军北上,在其北上的过程中再实施分割包围,各个歼灭!”
  邓小平:“静观了几天,敌人基本上按照我们的预想行动了。可以让1纵仍攻郓城,2纵、6纵迅速从东西两路敌人的中间插下去,前进百里,直取曹县、定陶。”
  刘伯承:“对。同时令3纵进到定陶以东的冉固集、汉上集地区待机,在1、2、6纵把西路之敌吃掉后,大踏步前进,四个纵队合力割歼东路敌军。”
  刘邓又在“造势”,准备调动王敬久了。
  邓小平从坐椅上站起,把空水缸子往桌上一掷:“战役第一步是先打弱敌,破其全局部署!”
  刘伯承凝神片刻,道:“这个战法叫作攻其一点(郓城),吸其来援;啃其一边(定陶),各个击破。”
  孙武曰——
  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
  所必救也。
  孙膑曰——
  攻其所必救,使离其囿,以揆其虑,设伏施援,击
  其移庶。
  刘伯承把孙武和孙膑这一战法从一个方面发展成为两个方面。他说:“攻敌所必救,消灭其救者;攻敌所必退,消灭其退者。”
  现在,刘伯承又在此基础上有了新发展:攻敌一点,吸其来援;啃其一边,各个击破。
  “你看这东路军,”刘伯承对邓小平说,“我方才揣摩了好半天,这个王敬久布的是什么阵?不是方阵,不是圆阵,一字排开七个旅。这种阵法首尾不能相救,又尾大不掉,难道不是一字‘死蛇阵’吗?完全是摆好一副挨打的架势嘛!”
  邓小平笑了:“孙武不是说过‘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吗?”
  率然,古代传说中的一种蛇。《太平广记·率然》写道:“西方山中有蛇,头尾差大,有色五彩,人物能之,中头则尾至,中腰则头尾并至,名曰率然。”
  刘伯承:“开战以来,蒋介石一厢情愿,总想把自己的部队指挥得像‘率然’那样,首尾相应,结果从来是各自为谋,同床异梦,胜不相庆,败不相救。这回他的学生又在鲁西南给我们摆出一个‘率然’阵,我们就挟其额、揪其尾、断其腰,置之于死地而后已。”
  “对。打它的一字‘率然’阵,纵然是常山之蛇,也要斩断它!”邓小平的话音刚落,一阵飞机的轰鸣声霍然而至。
  李达匆匆跑进。
  “司令员、政委,躲躲吧!”
  刘伯承轻轻摇头,一副几乎是闲适的表情。
  敌机在村子的上空转了个圈,一枚炸弹准确无误地投向指挥部的位置。一声巨响,炸弹激起的气浪把院子的山墙推倒,硝烟迷漫了半个村庄。
  保卫科科长张之轩立即带警卫人员搜索,发现了敌特摆下的轰炸引导标志——白色T字布。
  邓小平说:“敌人的侦察手段高明得很,T字布摆到我们头顶上了。”
  刘伯承擦着眼镜:“蒋介石对付共产党有两个轮子,一个是公开的,一个是秘密的,现在两个轮子都转得好欢!”
  院子里的鸡被炸得乱扑乱飞,咯咯叫个不停。
  房东大娘怕飞机“听见”鸡叫再来,又不敢出门,于是站在屋门口骂鸡:“叫!叫!都是听见你叫飞机才来,再叫杀了你!”
  申荣贵逗她:“要不炸弹咋撂这么准?”
  大娘越发对她的鸡不满意。
  刘伯承、邓小平、李达笑。
  刘伯承又舀起一缸子水,一饮而尽。他擦擦嘴边的水珠,对李达说:“参谋长,要通各纵队,立即下达作战命令!”
  鲁西南 郓城 1947年7月7日
  郓城,这座横卧于黄河之滨、宋江河之畔的千年古堡,饱经战事沧桑,历数世事沉浮,悲悲喜喜,伴着苦难的“黄河谣”横亘于鲁西南的户首。
  杨勇在望远镜里看到那高七米、厚三米的城墙满是弹痕、炮伤,那镇守四关的“牛头门”高大坚固,拳头大的铆钉一个挨着一个,铆钉的四周钻满了麻子似的弹孔。
  杨勇知道这城墙、城门吃过多少枪弹。他亲手解放过这座城,现在是第二次了。
  放下望远镜,杨勇凝神立在窗前,手里不知不觉地撕着小纸条。
  指挥部立刻肃静下来。
  杨勇身边的人都知道,司令员一撕纸条,必定是在考虑重大问题。
  另一间房子里,作战参谋在向各族首脑报告敌情动态。
  “护城壕宽三米,深三米,形成了阻绝式外壕。在壕外的主要地段,每隔三至五米设鹿等一道,重点地带有三至五道。敌人依托城墙构筑的各种火器射击阵地,组成了直射、侧射、斜射相结合的交叉火力网……”
  还有敌各旅、团、营配属情况和驻守位置。
  纵队参谋长潘焱说:“你们回去以后,要用最短的时间进行临战实地侦察,编组炮群、火力队和突击队,随时准备攻城!”
  杨勇走进来:
  “同志们必须明白,郓城战斗是在进攻中对城市防御突破的攻坚战。也就是说,我们1纵啃的是块硬骨头。这块骨头能不能啃得动,一对整个大反攻至关紧要,二对部队士气的宏扬和提高有绝大影响,三对郓城父老乡亲也是个交代!
  “你们是第一线指挥员,送八个字与大家共勉:稳准持重,深思断行。这八个字大家不陌生,这是刘邓首长对各级指挥员的要求,也是他们一贯的指挥风格。望同志们能记住、做到。全纵队要统一号令,没有参谋长的命令,各旅不可擅自行动!”
  中午,野战军总指挥部下达了攻城命令。
  李达在电话中说:“敌人主力已进至巨野。18时整对郓城之敌发起总攻。要打得进,站得住,一举拿下郓城!”
  夏日昼长夜短。下午5时,敌人的飞机还在郓城上空盘旋。到了5时30分,最后一批飞机丢下几枚炸弹,飞走了。
  刹那间,郓城四周的掩体、壕沟里活跃起来。
  司号员徐广水瘦巴巴的,门岁的身子骨看上去像15岁。他闷着头,一边摆弄着冲锋号,一边嘟嘟嚷嚷地数数,数60个数算一分钟。一个老战士问:“现在几点?”
  “17点55分。”徐广水很自信。
  第20旅旅长吴忠掏出怀表看了一下:17时53分。他笑了笑:这小鬼还真是个“活钟表”。
  第20旅负责从郓城南门发起攻击。
  吴忠向来十分重视侦察。前几天,他带领营、团干部把南门的火力点摸得准确精细。他说:“南城门宽大,房屋多,易于接近。但南城门也是敌人主要防御点,兵力、火力最集中。我们不能存任何幻想,只有破釜沉舟,拿下南城门!”
  18时整,总攻开始。
  吴忠命令六门山炮、野炮、迫击炮齐射,工兵紧跟爆破。
  巨大的爆炸声喧嚣着。
  战争的发展是这么快,去年打陇海战役第一仗时,杨勇的主攻部队没有一门炮,攻坚全靠机枪、手榴弹、爬梯子;今天,第1纵队已经有各种火炮49门,攻城可以火炮编组了。
  炮火攻击将近半小时,敌前沿阵地的大部分火力点被摧毁。
  第20旅的突击队跳出掩体,越过护城河,向城墙的豁口冲去。
  敌人的后续部队冲上南城门,已经哑了的火力点又向城外扫射。
  突击队身陷火海,突击受阻……
  纵队指挥所。杨勇紧皱眉头,地上一层纸屑。
  战争是门艺术,也是一门科学。在战争这个领域里,戏剧性和偶然性是最频繁的。指挥员的才能就在这种偶然性、戏剧性中得以充分的展示。
  “要1旅!”
  杨勇扔下手里的烟,抓起话筒。
  “杨俊生,你部立即发起攻击!20旅已经牵制住了敌人的主要兵力,你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西门,直捣55师师部!”
  第1旅攻击位置是西城门。这里是一片开阔地,不易隐蔽,敌人估计解放军不易屯兵,故火力配备薄弱。这是杨勇选择的另一个主要突破点。
  刘伯承经常讲,突破点通常选择在敌人防御的薄弱处。对突破有重要意义的要点也可以选择,而且要选择一至两点,实施多点突破,主要的突击点要有两个。在次要突破点担负助攻的部队也要积极攻击,以分散敌之力量。刘伯承最容不得因指挥员的失误招致的重大伤亡。他对那些以士兵的勇敢来代替和弥补自己指挥无能和意气用事的人,从不放过。他说,“让战士去硬拼是犯罪行为!”
  杨勇一到达郓城,就命令第1旅利用暗夜进行迫近作业,在开阔地上迅速构筑起一道环形堑壕和14条通向冲击出发地的纵深交通壕,使火力队能逼近城墙,进行直接瞄准射击,而突击队又能够在距敌防守外壕的最近处发起冲击。
  南门。
  守城敌军的118门各种口径火炮有85门用于南门。炮弹黑压压飞过来,第20旅的阵地被炸得浮士三尺,一把土就有五、六块炮弹碎片。战士们被飞起的泥土埋起来,刚爬出来,又被埋进去……
  新战士王长贵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抱着头喊:“指导员!指导员!”
  指导员爬到他跟前:“长贵,你是解放区出来的,你的家乡是怎么解放的?你现在是为郓城的父老乡亲打仗,你说值不值?”
  “值。”
  “在家是民兵吗?”
  “是。”
  “拿好你的枪,勇敢起来,像个老区民兵的样子!”
  19时15分,第1旅阵地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强大的炮火群立刻接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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