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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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中原-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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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和臂章……“
  历时12个昼夜的羊山之战胜利结束。此役歼敌23000余人,击落敌机两架,缴获野炮12门、迫击炮16门、各种小炮102门,轻重机枪367挺,手提机枪158支,长短枪数千支,汽车36辆,电台七部,骡马400多匹。
  当宋瑞珂被押解走出羊山集时,第2纵队有个干部面滚热泪,愤恨难平,扬手打了宋瑞珂。事后,他很后悔,人家放下武器了,还打人家干什么?可是,当时他确实是难以抑制:多少好同志好领导负伤了、牺牲了,包括第5旅参谋长在内的团以上干部就有15人负伤,营级干部伤亡32人,连以下伤亡更多。
  时隔44年,当笔者问及羊山战役,当年的第8旅参谋长史景班感慨地说:“那是一场恶战,很艰苦,那样的仗我一生中没打过几次……”
  当年的第5旅供给处处长黄开群老人现在只有一只眼睛了,他说:“我从14岁起就在炮火里滚。总攻羊山的炮火那个响,那个亮,以前从没见过。”
  当年的第4旅第12团参谋长苏涛说:“打羊山,连我们指挥所的桌子底下都藏着敌人。我正在观察第一梯队推进,看他们上去了,高兴地一拍大腿,心里想这回端66师一个团,该发发洋财了……一回身,桌子底下钻出四个国民党兵。宋瑞珂的66师是有战斗力的,上下不怕死,像耗子一样乱钻……”
  在宋瑞珂的军旅生涯中,这样的仗他也经历不多。他给我们谈起此役时,很有顺序地叙述着每个微小战斗的经过,有的地方还有一番描绘,使人如临其境。不是感情受到极度的碰撞,神经经受了强烈刺激,大脑皮层的记忆不会留下如此深的烙印。
  1984年6月16日,黄埔军校成立60周年纪念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陈再道、宋瑞河应邀出席会议。两位当年有过恶战之交的对手在数十年后又相聚了。
  陈再道问身边的人:“听说宋瑞珂来了,他坐在哪儿?”
  宋瑞珂闻讯,端着一杯红葡萄酒向陈再道走来。
  陈再道端起一杯白酒迎上去。
  宋瑞珂见陈再道手中的是白酒,转回桌旁,放下红酒,换上白酒。
  两位将军走近了。止步,四目相对。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谁也没提羊山。
  第6章 忧心如焚
  南京 蒋介石宫邸 1947年8月1日
  顾祝同的汽车一驶进蒋介石宫邸,他便感受到了节日气氛。
  晨风拂动彩旗。“庆祝山东大捷”、“庆祝南麻、临胸大捷”,红纸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礼堂外聚集着一群记者,忙碌而兴致勃勃。
  郭汝瑰从车的前座回过头:“钧座,这是怎么回事?”
  顾祝同摇摇头,目光茫然。
  他们从车里钻出来,迎面碰上了刚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的白崇禧。
  顾祝同举手敬礼。
  “墨三兄,上次庆功酒没喝好,这次我好好祝功臣一杯。”
  白崇禧脸上堆满了笑。顾祝同不知该说什么。他被总裁召来,背上负着荆,罪能否请下尚惶惶然不可知,何来有功之说?
  风掀着小礼堂门枪上的彩色横标哗哗作响。顾祝同盯住横标上的“山东大捷”四个字足足看了一分钟。这位陆军总司令,山东战场的总指挥官,顿时涨红了脸。
  南京的8月是最难捱的日子。总裁办公室黑暗而不通风,更是闷热难当。
  蒋介石一身戎装,孤寂地坐着,打禅一般,仿佛全不感知世间的冷暖寒暑。
  郭汝瑰不由暗暗吃惊。
  “坐。”蒋介石吐出一个宇。
  侍卫倒过水,退出去了。
  “委琐不堪,哪有打胜仗的样子!”蒋介石吐出一句。
  顾祝同、郭汝瑰忙起身。顾祝同说:“辜负校长栽培。鲁西南丧失战机,一败涂地,学生有罪……”
  “哪个讲鲁西南一败涂地?决战刚刚开始,鹿死谁手怎么就有了定局?!”
  顾祝同怔住了,呆呆地注视着琢磨不透的总裁。
  不过是20个小时,昨天总裁还在电话里大骂:“没血性!没志气!一个月不到,报销了我三个师、两个旅……无能!……长此下去……党国要败坏在你们手里!”
  面对着顾祝同、郭汝瑰,蒋介石继续说:“鲁西南不过是一时失利。而巳,一不是因为共匪强大,二不是因为我们战略上的疏忽,王仲廉着如期赶到羊山,局面将大异于今日。他身为兵团司令,徘徊不前,钝挫士气,贻误战机……墨三,执行我的命令了?”
  顾祝同答道:“报告校长,王仲廉已经着令撤职,押京法办;罗广文升任第4兵团司令。”
  精明的郭汝瑰轻吐一口气。抬出一个王仲廉,一笔勾销了鲁西南的败绩,总裁的高明每每在这种时刻显露无遗。
  蒋介石沉默片刻,话锋一转:“看到了?这里上下庆贺山东大捷,你们二位有何感想?‘”
  顾祝同的思路早已乱得不成章法,嘘吁了几声。话难成句。
  郭汝瑰到底机敏、灵活,道:“主席英明。”
  “嗯?”蒋介石看了一眼郭汝瑰说:“南麻、临朐,不可称大捷吗?”
  郭汝瑰忙说:“当然。当然是大捷。”
  南京距徐州虽然有300公里之遥,但战局、战况每B三报;尤其进入7月以来,山东、鲁西南的情况每大直报蒋介石。蒋介石也几乎每天打电话询问战情、下达指令。山东守南麻的第11师7月门日被陈毅一部包围,经调兵遣将,四个师去解救,才免于被歼。这是事实。但这期间陈毅部的战略部署已发生变化,其第3、8、10纵队在参谋长陈士榘、政治部主任唐亮的指挥下进入兖州、济宁地区与刘邓呼应;第1、4纵队渡过泅河,也即将进入兖州、济宁地区;第2、7纵队则在诸城地区。蒋介石令陆军副总司令范汉杰率五个军在胶东半岛扫荡,接触到的仅是华东野战军的第9、13纵队。郭汝瑰前日在电话里向蒋介石报告说:“鉴于日前山东陈粟部已在沂蒙山区化整为零,我并未求得决战,以五个军之雄力与其一两个纵队纠缠,零星小胜,于战局无补。”现在蒋介石又问他南麻、临胞是否算大捷,他还能说什么呢?
  顾祝同自然也不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以他的老道也不是不明白总裁在此时此刻大肆宣扬“大捷”的用意。正是因为深解校长之苦衷,顾祝同内心才更加难以平衡。鲁西南的惨败和同样不容乐观的前景使他忧心忡忡,引咎自责,深感愧对校长的垂青。蒋介石木然的表情、颤抖的手指撕裂着他的神经,使他第一次感觉到总裁的脆弱,比他顾祝同还脆弱。他还敢承认自己的失败,而总裁……
  蒋介石并不像顾祝同想的那么“脆弱”。尽管一个师一个军的覆没,他的总兵力还远远在对手之上。那个穿蓝西装的美国特使魏德迈虽然对他蒋介石不甚满意,毕竞还在认真地进行考察。争取更多的美元和美国政府的支持,并非痴人说梦。他现在无须悲观。他要重锣响敲,重振军威,在鲁西南战场掀起更大的高潮,以推动全国各战场,扭转目前这种莫名其妙的颓势。
  “墨三,”蒋介石把脸转向顾祝同,“如果说一个月前,刘伯承大举渡河南下不明其旨,那么现在全都明白了吧?”
  顾祝同挪了挪身子,如坐针毡。这个仗他是越打越糊涂。如果说刘伯承意在挟徐州,那么攻下羊山后本可以顺势拿下金乡,直起徐州,可是刘伯承却挥师北上,迅速返向黄河岸边的董口;如果说刘伯承过河只为了接应陈毅,那更不可能——陈毅数战之后确有重大伤亡,但远远未到混不下去的地步,而这一点总裁只凭战报是做不出正确判断的;陈毅部若真想去黄河以北,根本用不着刘伯承接应。那么刘伯承渡河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顾祝同下意识地摇着头,猛然想起他面对的人,连忙停止摆动,说:
  “看来,看来还是接应陈毅……”
  “当时你们徐州司令部判断是谋取徐州。我说不对,是配合山东,解脱陈毅,化解我重点进攻战略。现在证实了。陈毅借巨金鱼台会战之机,让三个纵队偷渡河北,而刘伯承顾不得打扫羊山集战场仓皇撤向董口,这企图再清楚不过了。”
  蒋介石站起身,顺手打开电风扇。
  “一不让刘伯承再返黄河以北,二不让陈毅主力与刘伯承相互策应。将刘、陈两部主力切作数段,分歼于黄河之南。要求:各级指挥官必须坚定不移地执行作战方案,不为敌声东击西欲北故南之伎俩所惑!”
  郭汝瑰突然问道:“究竟是欲北故南,还是欲南故北?到底是刘伯承策应陈毅,还是陈毅策应刘伯承?”
  “嗯?”蒋介石的目光盯住郭汝瑰。
  蒋介石很器重这个精灵般的郭汝瑰。他才思敏锐,构思大胆,常常独树一帜,为此曾一年三迁,官运亨通。有人向蒋介石密报,以关羽比郭汝瑰,暗示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蒋介石本是多疑之君,最容不得的就是有“通共”之嫌。他认真考察了郭汝瑰一番,未察到蛛丝马迹,乃以“高才招忌”论之,对其信任如初。
  郭汝瑰接受了蒋介石射过来的目光,站起身说:“战略错误是一切错误的开始。总裁,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有必要反复斟酌。”
  “胡说!什么战略错误?一个刘伯承把你们的视线全搅乱了。”蒋介石沉下脸,说:“身为将帅最忌三心二意,既然敌人的企图昭然若揭,还有什么必要反复斟酌?”
  顾祝同小心谨慎道:“总裁决策英明。刘伯承匪部经过几次战役消耗,目前正是疲惫之军,匆匆北撤,更说明其虚弱无力应战。我应急调部队前堵后追,按总裁作战旨意分段围歼之!”
  郭汝瑰:“可令罗广文率部直赴水堡,刘汝明部由菏泽向水堡,邱清泉部由表门向郓城,王敬久部由独山集向郓城。三天之后,即成合击之势。、预料共军决不致坐以待毙,自然按内线作战原则,集中兵力击破我国军一部。现在看来,王敬久兵力过于弱小,似应派部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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