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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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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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心疾步上前,用帕子包着手,从他的侧颈拔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来,“他中了毒。”
  她的话引得众人惊惶四顾,她急问:“顾先生,你可知是谁?”那垂死的顾伯知抬起一只手来,似乎想要指认什么,然而,他还来不及将手抬到一个高度,便已经颓然落下。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过后,斗笠下的人低低一笑,“多谢韩公子。”
  “我?”韩卓的脸上有刹那错愕,旋即沉了下来,喝道:“霍仇,你不要含血喷人。”自然是有许多人帮腔于他的,但那少年人抬起的眼里,已经有了仇恨的神色。
  报了仇的霍仇飘然而去,新的仇恨,生根发芽。
  “烈原。”乐菱不忍唤道。
  “顾公子,决不是我。”韩卓道。
  然而那少年没有理一个人,他似乎已经不能听见了,没有说一句话,他似乎已经不能说话了,没有一个人不被他脸上悲戚的神色感动,也没有一个人,胆敢在这个时候冒犯他。
  他抱着父亲的尸体,跌跌撞撞而起,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有人想去扶他,但刚一迈出,便被他脸上那股难以言喻的神色吓得退了回来。
  大家都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少年人,便真的进入江湖了。
  “烈原。”只有乐菱追了出去,从星河观,一直追到了山下的水潭,一路看着他行行停停,却死也不肯放手。
  那少年在他们初遇的水潭边回首,昨日明朗的神色,一点也瞧不见了。
  “你叫乐菱是吗?”他说,一直未曾留的泪忽然间便落下,“谢谢你。”
  那一行泪过后,他回过头去,这一次,乐菱没有去追,她怕再回过头的,便是另一个人了。
  

  ☆、嫌疑

  满坐了一堂的人,还如同方才那般,各自寂坐着,只是那弥散空中的血腥味,却再难叫有半点雅兴了。乐菱走进去,自然便接到了许许多多探寻的目光,她立着,环顾一圈,没有顾任何人,只是,牵起了她唯一在乎的人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琴会原定有三天,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留下去了。
  “霍姑娘。”韩卓徐徐起身,神色凝重,“方才那根银针,可以留给我吗?”
  莲心望他一眼,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而是直接将它连同帕子放在了桌上,韩卓压住帕子的另一角,低声道:“霍姑娘觉得是在下做的么?”
  他那样无声地要她表态的姿态,引得乐菱很看不过眼,一手拉过莲心,替她答道:“我姐姐心地善良,当然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不过谣言猛于虎,韩公子还是尽力追查,早日找出真凶吧。”
  话毕,她二人便相偕离去,那满堂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表些什么态,韩卓望着他们消失在视线,方拾了那银针,上头还有一点乌血痕,停顿良久,口中喃喃念出两个字,“霍仇……”
  马车已驶出一箭之地,乐菱还掀着车帘往后看,莲心端坐着,抬眸望她一眼,“怎么,怕他追上来么?”
  “是啊,毕竟他有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两个人。”
  “你认定是他了?”
  “不是他是谁?”乐菱放下帘子,“霍仇总不至于信口雌黄吧,哼,霍仇找上顾伯知的时候他就作壁上观,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顾伯知手里,巴不得他闭口,或许,霍家的灭门案也有他一份,不对,他那时候还小,不过,就算不是他,也有可能是韩家的什么人……”注意到莲心的脸色不太好,她停了猜测,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怎么啦?”
  莲心摇了摇头,“方才见了血,有些不舒服。”
  听她这样说,乐菱以为是霍家之事引得她心潮翻涌,也就不再多言,坐了过去,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歇一歇。
  莲心没有拒绝,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霍仇瞧着他们的马车驶过,也看见了紧随其后藏剑,藏剑自然也看见了他,遥遥的,她停下,遥遥的,相望一眼,旋即,继续行进。
  恐怕今天之后他会多上许多麻烦,不过,不是她的事就是了。
  一道破风声传来,霍仇一低头,企图掀起他斗笠的手便落了空,他仍端立着,纹丝不动,那人勾着树干回转过来,气呼呼嚷道:“就不能让我看一眼吗?”
  “不能。”
  奚无惑哼了一声:“小气鬼。你不让我看,我也不告诉你那小子的去向。”
  “那就别说。”霍仇转身便走,奚无惑赶忙拦住这位大爷,“算了算了,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那小子往西边儿去了。”
  “西边……”
  “嗯,依我看啊,那小子心气儿挺高,多半不肯轻易依附什么亲友,又有报仇的念头,现在多半是投奔他师父去了……”他还没有分析完,霍仇已经走了,奚无惑生气地追上去,“你这人有没有礼貌啊,我还没有说完呢。”
  “你说的这些别人也能知道。”
  虽然心中很不服气但还是意识到他话外有话,“所以?”
  “在他回到华蓥山之前,我要保护他。”
  “谁要杀他?韩卓?他不会那么傻吧,他可是最大嫌疑人啊,顾烈原一死,不明摆着是他做的么?”
  “如果你是韩家的仇人,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么?”
  “你是说……”奚无惑恍然大悟,旋即问道:“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坏处?你还省得担心他来找你报仇了呢。”
  霍仇冷哼一声,似是不屑,“我只杀我要杀的人。”
  奚无惑摇摇头,“害死了人家爹,又要保护儿子,真不知是说你傻还是义。”
  “你管我是傻是义,只要能在我身边掌握第一手消息不就够了?”
  昨天他再度跟上他,他发现了他,却没有对他不客气,而是提出了一个允许他跟随的条件,那就是跟着他的同时也要为他收集和传递消息,霍仇有他的神秘,奚无惑有他的家传,这买卖,你情我愿,两不亏本,也多不出半点儿旁的,奚无惑哼了一声,“是啊。我还等着看到你的脸,然后把它换成画像各处散发,让全天下的人都认得你,烦着你呢。”
  霍仇没有接话,直直地往前走,奚无惑在后头做了个鬼脸,恹恹地跟上。
  要说他的轻功,他本以为他同霍仇至少是旗鼓相当的,否则也不能从清风观跟他到南安城跟了那么久,然而这时追赶顾烈原,奚无惑却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不时地得逼着他慢点儿才能跟住,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起来,这一身好武艺是谁教他的呢?
  到了最近的小镇还没有看见顾烈原,霍仇径直往驿站买马,奚无惑问为什么,他反问:“你能一口气追上一辆马车?”
  “你怎么知道他架车走了?”
  “你会抱着一具尸体徒步千里?”
  奚无惑无言以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仿佛突然蠢了许多,他们又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方追上了顾烈原,少年果然已经买了棺材,装殓了父亲的尸身,那马车还驾着两匹快马的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简直不像是扶丧。
  “看来这小子也不傻嘛,知道趁消息走漏之前快马加鞭。”奚无惑被累得不轻。
  “至多三日,小松山的事就会传遍江湖了,沿途的麻烦不会少。”
  奚无惑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了些奇怪的感觉,“霍仇,我始终觉得,你保护他不是单纯好心这么简单。”
  霍仇难得得笑了笑,扬鞭策马。
  

  ☆、止步

  竹林中风声鹤唳,奚无惑立于梢头,俯视碌碌前行的马车,那座上疲惫的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此处的不平静,扬鞭的手又紧了几分。
  就在他进到这片竹林的中部时,四方的埋伏,便骤然发难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少年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似的应对,奋力策马的同时拔地而起,腰间的宝刀出鞘,以少对多,他自然是在劣势的,这一次更为凶险,对方竟连脸面也不要了,把主意打到了亡者的灵柩上。
  手尚未勒住缰神便被斩断,持刀的蒙面男子,目光死寂,少年抬眸,语调激动:“恩公。”
  奚无惑禁不住便笑了,恩公?若是他知道他的恩公也是他的仇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还有,霍仇该不会是在斗笠之下还带着面巾吧?那样要看到他的脸实在是难上加难啊。
  “又是你,上次便是你坏我好事!”那领头的怒喝一声,指使手下朝他冲杀过来。
  霍仇没有说话,他的刀又快又狠,很难有人在他手下走出五招,转眼之间,便有数人倒下,哀嚎声四起。
  可惜,他虽叫他们吃尽苦头,却从不伤人性命,奚无惑虽然嘲讽过他很多次,说他这样迟早要被仇家围困,他却依然如此。
  往常的这个时候,这些个虾兵蟹将应该自知不敌忙着逃命了,但是这一次,他们似乎格外地难缠些,奚无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走着,忽然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还未来得及提醒,暗器已出,好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这一把销魂钉在霍仇面前什么也不是,却能叫顾烈原迎接不暇,霍仇自然是要救他,而他的剑锋便半路转向了霍仇。
  这一下,看你是救人还是自救。
  仿佛没有看到似的,霍仇的刀未变,七七四十九颗销魂钉一颗不落地挡下,敌人的剑锋,亦已到了他的身侧,若是受了这一剑,那不管是什么大罗神仙,必然是死定了。
  就在这时,他忽而将身子正对,那剑尖刺破他的衣,他仰身,伴随一声刺耳的刮擦声,剑势被逼偏转,顺着他的前胸划过,血染衣襟,剑势颓,他直起身子,他没有片刻的停顿,手起刀落,斩下对方色变的头颅。
  在满天血雨里,残兵败将仓皇逃去,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护心镜,眸光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恩公,你受伤了。”
  霍仇抬头望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任凭顾烈原在后头呼喊,亦充耳不闻。
  奚无惑早已在林外隐蔽处候着,快步迎了过来,想要检查他的伤口,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下意识地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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