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洋洋得意:“我在学校有个外号叫‘小聪明’,脑袋好使,看问题很准的。”
“什么?你也叫‘小聪明’?”文俊大惊不已。
茫茫人海,过客匆匆,相隔几十里,两个“小聪明”竟然能意外凑在一起,真是有缘,嗯,好兆头!文俊忽然发现这孩子很像小时候的自己——有自尊、有理想,但喜欢张扬、不知天高地厚、自我感觉良好。。。。。。
眼下,文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让男孩儿对他有一个准确的印象,免得公安人员刨根问梢时把他供出来。这下放心了,他掏出信件递过去:“小聪明,你把这封信送到公安局的值班室,说有人举报坏蛋害人。谁要是问你送信之人,你说是农村来的老头,早就溜了。”
“嘻嘻!你是农村老头?”男孩儿又是一笑,点点头,“嗯哪!有点像,不过是个年轻的小老头。”
见男孩儿进了公安局的大门,文俊转身骑车离开,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下,躲在一个胡同墙角向这边窥视。果然,大约十分钟,男孩儿领着一位公安人员从大门出来,好像说些什么。那位公安人员四下张望一会儿,摇摇头,然后好像掏出钱递给男孩儿。男孩儿跟他摆摆手,蹦蹦跳跳地拎着袋子离去,看那高兴的样子,一定是为自己今天好运而庆贺。
文俊完成任务,正好天空乌云散去,阳光倾洒下来,处处生辉。由于心情一派大好,回家往北走,他顺脚去火车站溜达溜达。
火车站位于省城西南方向,京哈线上的第一个大站。车站红墙绿瓦,仿造中国古代宫廷建筑,这在整个东北地区绝无仅有,甚至全国都少见。每当火车经过这里,乘客都要探头观望,赞不绝口;如果下车亲自看看,定会流连忘返。
“真是太美妙了!”站在广场,文俊仰脸观望建筑群,发出感慨。
以前去省城卖青苞米和苞米面时到过车站,好几次,来去匆匆,没有仔细观赏,这回可以信步闲庭,文俊记得前几年跟村里白木匠议论过县城火车站。白木匠说自己亲自参加过建筑群的维修,夸自己的手艺高,文俊认为自吹自擂。白木匠虽然人到中年,仍然争强好胜,举些实例加以证明,最值得骄傲的就是壁画,相当一部分是他的杰作,“不信就去看看”。今天机会来了,文俊想核实一下真假。
房檐微翘,清晰地展现下面的壁画。每幅画大约一米见方,规格一样,紧挨着,像展开的长卷。画的全是古时景物和人物,惟妙惟肖,向人们讲述着美丽的传说和动人的故事,还配着诗句和书画者的签名,可谓图文并茂。
文俊乐了,果然见到白木匠的签名壁画,有《哪吒闹海》、《三打白骨精》、《西厢记》等,看来他没有吹牛。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白木匠留下了赏心悦目的壁画作品,作为一村之长应该留下什么呢?文俊若有所思。
第148章 揪出蛀虫
关于暗中检举王光亮,文俊认为做得神鬼不知,谁知还是出了纰漏,是出在会计刘大江身上。
刘大江在业务方面没说的,早已精通,工作也勤勤恳恳。上次文俊让他暗里查账,他按计划进行,仔细核对王光亮以前上交的几本旧账,力争不放过一丝线索。这天,村委会只有刘大江一个人,由于比较热,他把窗户和两道房门全部敞开,然后聚精会神查账,没想到王光亮突然大步流星闯进来,瞬间到了办公桌前。这下,刘大江好不自然。
王光亮见刘大江神色慌张,觉得奇怪,这个异常现象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会计整天看账本,很正常,可今天为何如此?王光亮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那几个帐本全是自己以前上报的。怎么回事?王光亮开始犯寻思:刘会计为什么查他的账?莫非。。。。。。由于做贼心虚,这位电工不得不往坏处想。不过他没说什么,马上离开办公桌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地打听一下老书记的去向,然后走了,挺镇定的。
出了村委会,王光亮无法镇静,心里直打鼓,眼皮也开始跳起来,预感到一种不祥之兆。他想回去私下问问刘大江为什么查账,稍一转念,觉得多余,那样反而暴露自己有问题。
“嗯,我必须沉住气,账目是做好的,应该没问题。”王光亮嘀咕完毕,心里踏实些,直接回家琢磨下一步。
过了几天,王光亮趁着刘大江下班,在半路迎上去,热情打招呼:“哎呀!刘会计,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是否赏个脸?”
刘大江问:“啥事儿?说说看!”
“这个嘛。。。。。。”话刚出口,王光亮故意停住,拉着刘大江的手,“在这儿站着干啥?咱们找个消停的地方聊聊,走吧!”
刘大江又问:“哪儿消停?”
王光亮故作惊讶:“除了‘田野风’,还有哪儿消停?”
“田野风”是村里两个小饭店之一,店主不是外人,是刘大江的大舅哥四羔子。王光亮平时喜欢喝小酒,但不经常来“田野风”,而是总往旁边那个叫“翠香居”的小店出溜,因为店主是位三十来岁的小寡妇,两人早就勾搭上了。今天他另有打算,就换了地方。
刘大江这个人只有一点不好,跟他老子刘千里一样,闻到酒味就心花怒放,王光亮生拉硬扯的,盛情难却,又是去大舅哥那里捧场,于是跟着去了。
两人进了小店内屋,要了四个小菜,都是见酒眼开的主,喝着喝着话就多起来,关系也近了。王光亮客客气气地说出了所求之事,他有个亲属想多承包一点责任田,请刘大江在村委会的机动田里划分几亩。刘大江酒量不错,暂时还没喝高,头脑清醒,一直提防王光亮套出什么话来,见他说的这件事跟查账毫无关系,“哈哈”一笑,立即答应照办。
“刘会计,真够哥们儿意思,来,我敬你一杯!”王光亮乐不可支,频频致意。
刘大江点点头:“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两个酒鬼从下午一直喝到天黑,唠着唠着,越来越近乎。王光亮见刘大江有些醉意,觉得机会到了,当然,他没有直接提及账本之事,而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向核心靠拢。
“刘会计,记得去年我上报的账本差了十块钱,结果被你查了出来。真是惭愧,我总是改不了粗心大意的毛病。以后还请你多多包涵!”王光亮谦虚地检讨。
刘大江摆摆手:“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何。。。。。。足挂齿?你差几百块钱也不算什么,只怕你差成千上万的,那就不好办了。”
王光亮笑眯眯地又给刘大江倒杯酒:“成千上万,怎么可能?那可是要犯错误的!”
“嗯,最好不是那样,否则麻烦大了。老实说,就凭咱俩的关系,我。。。。。。真不希望你出事儿!当然,我相信。。。。。。文俊也是这么想的。”不知不觉,刘大江放松了警惕,无意中的一句醉话把底牌亮了出来。
我的妈呀!果然是冲着我来的,王光亮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也醒酒了。不过,他还是装着醉眼朦胧:“刘会计,净瞎扯!我出不出事儿跟。。。。。。文俊有什么关系?”
“人家是关心你嘛。。。。。。”说到这里,刘大江似乎觉得言多必失,有点回过味了,立即止住这个话题,晃晃悠悠地起身,“不早了,我回家睡。。。。。。觉去。”
两人出了小店,王光亮还想套出点什么,扶着刘大江准备送他回家。刘大江说什么也不让,客气一番,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望着刘大江的身影,王光亮掏出手帕擦擦额头汗水,自言自语:“莫非文俊真的暗中查我的账目?不会吧,我们是亲属啊!”他心怀狐疑,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应该有所准备,想了想,直接去了一个亲属家商量此事。
虽然王光亮事先做了防范,但该来的还是来了,不久,他被县电业局和政府有关经济侦查等部门盯上了。上面派人做工作,要求他交出另一个账本;几天后勒令他停职检查;又过几天,乡政府派出所来人把他带到禁闭室,让他写交代材料。很明显,有关部门已经掌握他的一些犯罪事实,真是不查则罢,一查肯定有事。
王光亮当然不会轻易就范,困兽犹斗,关禁闭室的当天一字未写,到了第三天才开始动笔,不是交代问题,而是证明自己清白,写了足足十几页,不过到了后半夜全都撕碎了。至于是否清白,他比谁都清楚。可能是惧怕冰冷的手铐脚镣和无情的围墙铁窗,或者自知死罪难逃,或者。。。。。。他关灯后割腕自杀,时年四十二岁。
后来,办案人员查出王光亮任职期间共贪污人民币十八万元,比文俊和关绍辉估算的还多;在王光亮家翻出三万元现金,在县城银行找到两万元的存款证据。这只是王光亮贪污的一部分,其它钱款究竟哪里去了?大家背后算了一笔账,王光亮这几年盖房、置办家具和喝酒什么的,也就是花销五万元左右,剩下的至少八万元人民币不翼而飞。虽然死无对证,但乡亲们心里都有数,那些钱肯定进了某大干部的腰包。
挥手之间,干掉贪污分子,文俊的人生奋斗史又增添了精彩一笔,可他没有举杯祝贺,而是郁郁寡欢,没了少年时的那种愉悦。想到王光亮活生生就这么没了,他心情沉重,追根求源,这个人的死跟自己失察是不是有关系?如果早点发现问题苗头,还会出现这个后果吗?作为村长,为什么忽略了这一点?为什么不把精力用在启蒙大家不犯错误或者少犯错误上?
第149章 冬妮娅含愤悔婚
文俊觉得对不住冬妮娅,可此事又不能跟她解释,还要继续隐瞒她,直至隐瞒一辈子,那种内疚感像熊熊烈火在心中燃烧,真难受。文俊暗下决心:将来一定善待冬妮娅,善待一辈子,以弥补自己的罪过。
在料理王光亮的丧事期间,见冬妮娅哭得泪人一般,文俊心如刀绞,好像亲自手刃了她的表叔,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由于“做贼心虚”,文俊不敢面对冬妮娅的目光,尽量回避,甚至打算近期内不跟她见面。
事与愿违,这晚,戴着黑纱的冬妮娅来到文俊家,约他到村边树林见面。姑娘表情冰冷,目光带着积怨,说了三句话就离开,头也没回。两人从来没在夜间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