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桥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张春桥传- 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在数以万计的“非流通书”之中。不谙内情,想找到这本书,犹如大海捞针。
  他咬紧牙关,以生命来保护那本书。
  他像放录音似的,总是这么说“上海图书馆的书那么多,我看过的书那么多,哪里能记得起是哪一本书上看到的呢?但是,我确确实实从一本书上看到的,这一点没有记错,绝对不会记错
  啪,一记耳光,他的牙齿也被打掉了,鲜血从唇间汩汩而出,染红了他多日未刮的胡子。
  游雪涛自食苦果
  上海高邮路。
  灯下,游雪涛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案卷,以至当子夜悄然到来,他还不觉得。
  下午,接到来自康平路的电话,王承龙说是有事找他,他就赶到了“康办”。
  “有个案子,你把案卷带回去看看。”王承龙的话很简单。
  刚刚把徐家汇藏书楼案件脱手,游雪涛一听说来了新的案子,不由得又兴奋了起来。他是一个不知疲倦的“福尔摩斯”,没有案子仿佛就感到空虚。
  王承龙把一个牛皮纸大口袋给了他。他的视线只注意那案卷,并没有注意王承龙的表情。
  回到家中,游雪涛就从牛皮纸口袋里,取出厚厚的案卷。
  案卷上写着一行字:“纪某自杀案”,旁边打了个问号。
  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案子。
  此人的经历很曲折,跟游雪涛有点类似,也从事着秘密工作,但那是在“文革”之前。
  在“文革”中,纪某受到了冲击,受到了审查。此人属要犯,隔离室的看守十分严密。
  突然,砰的一声,纪某从楼上摔下,虽然身穿厚厚的棉衣,仍当即死亡。
  据说是自杀。
  可是,纪某是从二楼厕所窗口摔下,那窗口又高又窄,下有水斗,很难爬上去。
  可能是他杀——有人要杀人灭口。
  自杀?他杀?他杀了自杀?游雪涛像遇上一道数学难题,在那里反反复复捉摸着。他把案卷看了一遍又一遍,画出了地形图,排出各种可能性……
  第二天,游雪涛带着案卷,来到“康办”。他找到王承龙,正想把自己的办案设想说出来,不料,王承龙一把夺过案卷,嗤之以鼻:“谁要你办案?”
  游雪涛顿时像浇了一盆冷水。须知,他的满眼红丝,全是昨夜看这案卷熬出米的。他惊诧道:“不是你把案卷交给我的吗?”
  王承龙的脸,布满了乌云:“这个案卷,是给你青一看、想一想的。你回去吧!”
  游雪涛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他的耳际,一直回响着王承龙刚才的话音:
  “这个案卷,是给你看一看、想一想的。”
  游雪涛是一个明白人。他知道王承龙给他看那个案卷的含意:你跟纪某一样,不得好死!放聪明点,自己结束自己吧!
  “大难临头!”游雪涛意识到,王承龙脸上的乌云,很快就会化为倾盆大雨。
  他拿出手枪,压弹入膛,插在腰间,他把胶卷埋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他早就提防着张春桥会有朝一日翻脸不认人:他把一期期简报上张春桥的手迹,都用照相机拍下来。如果张春桥赖帐,他就把铁证掼出去!他深知张春桥是一支狡黠多端的老狐狸,他不能不防他一手……每一回,他从张春桥那里回来,也总是随即把张春桥口头指示立即记下来,同样是为了日后摊牌时甩出去。
  他的红色人造革封面的笔记本第二十四页写着一段重要的话:
  一九六七年十月二十六日:王少庸同志传达张春桥同志指示,要小心、谨慎,人不要搞的太多、但要绝对可靠,要当心,你们去搞人家的特务活动,人家也会搞你们的特务活动的。
  张春桥打开天窗说亮话,把“扫雷纵队”的工作清清楚楚地说成是“特务活动”!
  游雪涛仿佛觉得,每天都在深渊上空走钢丝,迟早有一天会摔下去。
  “你们去搞人家的特务活动,人家也会搞你们的特务活动的。”这“人家”,不仅仅是陈丕显、曹获秋,也包括张春桥的同伙。因为张春桥不仅要战胜政治上的对手,也要监视着自己的僚属!
  张春桥所绝对信任的,只有他自己!
  在张春桥指使之下,游雪涛所进行的“绝密”的特务活动,日渐被张春桥的伙伴们所察觉……
  密报!密报!“赤卫队”(死保原上海市委的工人组织,“工总司”的对头)
  这组织是王少庸拉起来的,连这名字也是王少庸起的——有一回,游雪涛在王少庸(上海市“革委会”副主任、原中共上海市委书记处书记)家喝酒,王少庸酒后吐真言。这番话,游雪涛立即向主子张春桥报告。
  密报!密报!王承龙排除异己,独搅大权,反对徐景贤,连张春桥也不放在眼里。
  密报!密报!王洪文丑事种种……
  游雪涛甚至对张春桥的亲密伙伴姚文元,也打上一个大问号。他密告张春桥,姚文元是《文汇报》“星火燎原”造反总部的后台,“四·一二”炮打张春桥的真正策划者可能是姚文元!于是,停发了给姚文元的《扫雷》简报……
  上海“五三”——王洪文、王少庸、王维国、王承龙、王秀珍,都上过《扫雷》简报,充满对游雪涛的愤怒。
  衡山饭店。“司令”王洪文设宴款待“福尔摩斯”游雪涛。酒过三巡,“司令”
  说出了本意:“游雪涛,你我有数、日后,你的简报,每期送我一份!”
  “简报?什么简报?我们群工组不印简报呀!”游雪涛假装糊涂。
  “别给我来这一套!”王洪文提高了声调,喷着酒气说,“就是你给春桥同志的简报!”
  “那……”游雪涛无法支吾了,便把张春桥这张王牌搬了出来,“那我得请示一下春桥同志!”
  此后,王洪文依然看不到《扫雷》简报,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却又无法迁怒于游雪涛——也许,真的是张春桥不让他看简报!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尽管“244”实行了极其严格的保密制度,但是“扫雷纵队”的名声渐渐外传。
  有人上北京向党中央报告:张春桥在上海搞特务机关、特务活动!
  有人称游雪涛那“244”,是上海市“革委会”的“第二办公室”、“地下办公室”!
  风声传到毛泽东耳中!
  江青紧张了,当即转告张春桥。
  张春桥的伙伴们,也纷纷发话了。
  姚文元皱着眉头,问徐景贤:“游雪涛这个人究竟怎么样?”这句话,充满着对“244”的疑虑之情。
  朱永嘉对徐景贤说的话,更加直截了当:“像游雪涛这种搞法不行,这种搞特务的方法很危险,将来要把你牵进去的。”
  徐景贤只得出面,向张春桥反映来自伙伴们的担忧。
  张春桥说什么呢?他,简直像泥鳅一样的滑:“还是应当肯定他们前一段做了不少工作的……只是他们的搞法有点像搞情报系统,这只有非常时期才能用,而且搞的还是苏联‘格伯乌’的一套……”
  还是由徐景贤出面,找游雪涛谈话,发出了警告:“你们的搞法有点像情报系统,作法上有点像‘内务部’,办下去的话谁领导你们?……对你们这样的组织是不能领导的。如果给人家抓把柄说张春桥在上海搞了一个特务组织,那问题就大了。”
  游雪涛感到不妙。
  夜深人静,已经睡熟了的游雪涛,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从枕头下拿出了枪,一个箭步冲上阳台。
  妻子困惑不解。
  半晌,游雪涛才说:“刚才,我梦见王洪文带着‘文攻武卫’来抓我!”
  最使游雪涛心寒的,是主子的冷漠:几天前,听说张春桥和文静在“康办”看大字报,游雪涛赶紧跑过去。当他喊着“春桥同志”的时候,张春桥和文静居然毫无反应,仿佛不认识一样!
  其实,张春桥是一个走一步、算十步的人,他早就给自己留好退路。
  一开始,张春桥就警告过游雪涛:“永福路的情况讲出去,是要杀头的!”
  此人在给游雪涛写下种种批示时,也都给自己打好埋伏,以便日后可以覆手为雨:
  “游雪涛同志:把这样一套东西编起来作什么?不要保存了。”
  “游雪涛同志同各方面的联系还是太多,要他十分警惕。”
  在风声越来越紧的时候,张春桥要秘书把游雪涛写给他的几十封密告信,全都付之一炬。张春桥一边看着秘书烧信,一边解释说:“没有用了,烧掉算了。”
  文静也耍滑头了:“我与游雪涛没有工作关系。只是作为熟人,有时在一起吹吹。”
  她说得多轻巧,把游雪涛向她密告和她代表张春桥发布“指示”,全说成了“吹吹”而已。
  说实在的,从心底里,张春侨对“扫雷纵队”视若掌珠。迫于种种舆论压力,何况张春侨已经渡过了两次炮打的“非常时期”,在上海扎稳了根基,他不得不解散那个“244”。
  一九七○年八月,由徐景贤出面,代表张春桥约见游雪涛:“从明天起,你下工厂劳动!”
  那时,盛行“劳动惩罚论”。堂堂的“扫雷纵队”头头“下工厂劳动”,意味着一切完蛋!
  游雪涛气急败坏,写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文静同收”由吴某送交上海外滩“市革会”大楼收发室。
  那信,是写给张春桥的。
  游雪涛发泄心中的愠怒:
  我不理解,为什么把永福路的人置于转过身要枪毙的地步?!
  我好比一头受伤的熊,躲入树林,舔于自己身上的血,准备战斗!
  上海“四王”抓“五一六”是“五一六”!……
  他的前两句话,意思清清楚楚,第三句却近乎绕口令。此处的上海“四王”,是指王洪文、王少庸、王维国、王秀珍。另一“王”——王承龙,已被张春桥于一九六九年十一月所翦除。“五一六”即“五·一六分子”。一九七○年一月二十四日起,全国开展所谓“清查五·一六”运动。上海的清查运动由“四王”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