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当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袁氏当国- 第6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无征不信,把鸡毛蒜皮弄得太仔细了,写了二十余年,还缴不了卷──其实他所写只是南方的半个中国而已。
  那时作为‘革命对象’的北洋军阀,和他们的北京政府,其复杂情况,亦不下于南部的国共两党。虽然如此,我们长话也不妨短说。
  话说冯氏‘国民军’鹿钟麟部,为直奉所逼,于一九二六年四月十五日撤出北京,退保南口之后,张学良随即率张宗昌、李景林入驻北京。自此北京便是奉系的天下了。北京政权在军阀时代之更迭,原是形同儿戏的。此去彼来,自有长乐老人随时‘劝进’。这次奉系当权,长住北京的一些官僚政客们,也就动脑筋,劝张作霖进驻中南海,出任民国大总统了。
  可是张作霖却不愿率尔操觚。他虽然以统治者自居于六月廿六日亲莅北京晤吴佩孚。当吴氏主动北上亲自指挥讨冯的南口之战时,张亦于三日后离京。其后便往返于津奉之间,坐山观虎斗。吴佩孚攻南口逾月无功时,老帅始令少帅接手以奉军专长之重炮轰毙国民军万人以上,终于一九二六年八月十四日攻克南口。冯军西遁。华北遂成张家天下。
  当南口之战正在高峰时,南方的北伐军也正迭克名城,于七月一日颁布动员令,七月九日‘誓师北伐’。八月廿六日与廿九日乃发生早期北伐战史上最有名‘汀泗桥’与‘贺胜桥’之战。其惨烈情况当时亲临前线的指挥官张发奎和李宗仁两前辈,曾为余详述之。
  贺胜桥防御战的指挥官便是自南口战场仓促南下的吴佩孚本人。吴帅曾手刃退却旅团长数人,挂其头于电线杆亦不能阻止吴军败卒的‘反冲锋’。
  两桥之败,使吴军丧失了全部精锐,也丧失了再战的士气。纵横中原的吴大帅从此一蹶不振;最后还死硬地‘不住租界’,就只好解甲归田了。
  吴佩孚既败,革命军乃兼程入赣入闽。在箬溪、德安、南昌、松口、漳州等一连串的决战之后,也消灭了孙传芳这位苏浙皖赣闽‘五省联军总司令’的主力。
  吴佩孚、孙传芳多少年来都是奉张父子的死敌,双方鏖战不停,有胜有败,从无已时。熟知不出数月,这两大死敌竟为蒋介石所澈底击败。这在奉系看来,正可坐收渔人之利。因此老少帅两父子,便要以援孙援吴为借口,挥军南下,重掌苏皖豫三省已失的地盘了。
  此时孙传芳率其残部两面受敌,自知非依附奉军,绝难自保,乃于十一月下旬单车北上,在天津向张作霖乞援请罪。与少帅约为弟兄;以父礼事老帅。并领衔遍约原奉直皖晋各系旧军阀阎锡山、张宗昌、商震、刘镇华、张作相、吴俊升等十六人商组全部北洋军阀之联合武力,并名之曰‘安国军’,以对抗自南方新起的‘革命军’。同时向张作霖劝进,公推张为群帅之首出任‘安国军总司令’,而以孙传芳(五省联军)、张宗昌(直鲁军)、阎锡山(晋军)副之。
  实至名归,张作霖亦居之不疑,乃于十一月卅日在天津通电就职。十二月廿七日遂移节北京。作霖此次入京显然以国家元首自居。扈从之盛、戒备之严,均前所未有。专车至前门站抵步时,自前门经正阳门、天安门、西长安街至张氏驻节的西城顺承王府,沿街均用黄沙铺地、净水拂洒,俨然是前清帝王的銮仗。此时笔者先父与诸叔均随祖父小住北京,目睹其盛况。诸叔均为在学青年,归来绘影绘声为我辈孩提言之,至今不忘也。
  ‘安国军’‘革命军’短兵相接
  ‘安国军总司令’的名义给予张作霖无限便利:
  第一、他于民十六年(一九二七)出便名正言顺地发重兵南下。东路由张宗昌指挥‘直鲁军’循津浦线前进,于三月间进占南京入驻上海。孙传芳军撤往江北。当革命军在白崇禧、何应钦、程潜等指挥之下于同时进入沪杭宁三角地区时,‘安国军’和‘革命军’就短兵相接了。
  ‘安国军’西路则由张学良于二、三月间指挥奉军主力率重炮七十余尊,循京汉线南下,进占郑州,沿途有零星直系部队不听命归附者,则予以缴械。吴佩孚两面受敌,不得已西窜四川,依附杨森,京汉线上的奉军与革命军也就要正面接触了。
  在奉军(包括‘直鲁军’)于东西两线代替了孙吴两军之后,乃与北伐的‘革命军’两面作战。在沪宁,以及津浦线上的张宗昌,虽不战而走。在西线上的张学良、唐生智、张发奎的争夺战,却是十分激烈的。
  一九二七年五月,两军相遇于豫南之驻马店、郾城、周家口一线。奉军以其国际驰名的‘七十尊重炮’,排轰张发奎。六十余年过去了,去年张汉公与笔者谈及此役犹眉飞色舞不止;而小子何幸,三十年前亦尝与张大王(张发奎在军中的绰号)详谈驻马店之战。大王深许奉军重炮为其‘铁军’北伐中第一号劲敌。然大王也告诉我说:“他们那时简直不敢开炮!‘为什么呢?张说:”那时我们革命军士气最旺。──我们在前线,敌方哪个炮声最隆、机枪最密,哪个地方就是我们冲锋的对象,所以他们不敢开炮。’
  总之驻马店和郾城之战,奉军吃了败仗。当张发奎乘胜攻入郑州张学良的司令部时,在学良办公桌上发现有敌将‘留交张发奎将军’一封亲笔信。大意说,英雄识英雄。是好汉,将来‘抗日战场’上再见。向华(张发奎字)莞尔纳之。去岁汉公与我谈及,也证实有此‘留函’。这也可看出他们那时内战双方的心境。
  五十年代中,张发奎数访台湾,曾违禁约访幽居中之张少帅。二人互道仰慕之忱。杯酒联欢,一笑泯恩仇。当年驻马店一带的数万冤魂就算是白死了。
  老帅升级为国家元首
  安国军总司令的名义给予张作霖的第二项便利,就是他不必再‘挟天子、令诸侯’了。他已是事实上的‘天子’。只要把名位稍作调整;再做点姿态以赢得列强驻华‘公使团’的承认(这是那时军阀政府的必要条件),他就可正位作‘天子’了。一九二七年四月六日,也是南方国民党‘清共’运动蓄势待发之时,张家父子在北京也取得了‘公使团’的支持,一举包围苏联驻华大使馆。搜查之后,逮捕了国共两党地下领袖六十余人。略经审判,竟将李大钊等中共党员二十余人判处‘绞刑’,并将所搜得的中俄文资料编纂成‘苏联侵华阴谋文证汇编’的钜帙,公诸世界,赢得苏联以外各帝国主义驻华公使的一致喝采。在各公使支持之下,张作霖便正位为中华民国的正式元首了。
  六月十八日原在‘劝进’人士继续劝进之下,张作霖公布‘军政府组织令’,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并且出任军政府‘陆海军大元帅’。原摄政内阁总理顾维钧呈请辞职,由潘复继组‘军政府内阁’,诏告世界。
  张作霖以中国元首之尊,在就职之日亦循古帝王及近总统旧例驾莅‘天坛’祭天。正当大元帅手捧金爵向苍天喃喃祝祷之时,不意失手,金爵坠地,爵扁酒流。闻者咸认为是不祥之兆;至少也是美中不足。──此一小插曲为当时卸任总理的顾维钧先生六十年代初在纽约告我者,当非虚语。
  国共两党的内讧
  在张作霖出任‘大元帅’之后,北方的军阀中国,尚能粗安,而同时一时期长江流域和华南的国民党统治区,则天翻地覆。
  原来国民党在北伐初期占领武汉取得相当胜利之后,党中部分军政领袖便认为革命军总司令蒋中正权力过重,为防止军人独裁,应设法加以抑制,乃发生了‘倒蒋’的暗潮。迨革命军于一九二七年初底定沪宁以后,此一暗潮则逐渐蜕变成国共之争。盖共产党原亦在‘倒蒋’阵营之中,而上海一带之金融界所谓‘江浙财团’者,则由于社会性质上之反共,乃转而‘拥蒋’。致使国民党分成左右两派,势成水火。而共产党乃成为左派之左派;蒋氏则成为右派之右派。你死我活乃势所难免。迨汪精卫于四月初自苏联归来──汪蒋原有‘中山舰事件’之宿怨,至此旧恨新仇,一时俱发。加以苏联之第三国际及上海的江浙财团各自暗中助阵,乃演成‘宁汉分立’。蒋氏在右翼军头桂系将领公开协助之下,一不做、二不休,乃发动‘四?一二事变’之‘清共运动’。一时人头滚滚,国共合作期中之‘跨党’菁英,一时俱尽。即上海一地跨党分子之死难者即不下万人。共党高级领导人周恩来,在上海亦几遭不测。因此国共第一次合作五年之成绩,至此全付东流。
  南京‘清共’不及三月,武汉以汪精卫为首之左派国民党,为争夺上海财源,亦继之以‘分共’(见陈公博自述)。国民党既全部右转,而共产党亦一不做、二不休索兴向极左发展,乃有八一之‘南昌暴动’和继之而来的‘秋收起义’乃至一九二七年底之‘广州公社’。卒使广州闹市,顿成灰烬,死人如麻。
  中国革命之流产亦导致苏联斯大林与扥洛斯基之争。于‘一九二七年之中国’,摆在读者面前的有‘国共之争’;亦有国民党内汪蒋桂唐之内争;更有共产党斯派、扥派之内争。
  党纲解纽,则枪杆至上。在国民党统治区内,吾见桂系‘逼宫’、蒋介石‘下野’、龙潭血战、李宗仁讨唐、张发奎讨桂、李济琛讨张、‘铁军’自杀、汪精卫逃亡……一连串数不尽的事变。国共两党皆自顾不暇,‘北伐’也就无形中断了。北伐中断,也使北京的张作霖做了半年的太平大元帅。
  阎锡山估计错误、傅作仪死守涿州
  但是一九二七年的国民党虽自戕太过,毕竟改组未几、党员年轻,腐化未透而冲劲犹存。它经过半年的折腾,至一九二八年初蒋中正又偕新婚夫人宋美龄回到南京,复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实行二次北伐。
  在二次北伐中他虽失去猛将张发奎、唐生智、贺龙和叶挺,但是却增加两支北洋军──冯玉祥和阎锡山。
  玉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