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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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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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才他心里说的话比“不知好歹”可严重多了,他差点儿说出口的是:你要不喜欢我明天就把它退了。
幸亏没说,她的几乎每个第一次都是给他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她的忠诚呢?
可是到了晚上,两个人要分开的时候,李然还是坚持戒指不能摘下,不管她有什么理由。
“我戴着不太习惯嘛。”周蒙想赖,李然的脸色又不像能赖得过去的。“而且,”她觑着他的脸色字斟句酌,
“你也承认炫耀不是美德,哪有学生戴钻戒的?我在家的时候戴着还不行吗?”
“那我再给你买个不镶钻的,你戴吗?”
“何必买两个呢?再说,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
“可是你不肯戴,蒙蒙,你到底是不肯戴还是心里没有想好是否该嫁给我?”
她拉着他的围巾,看白痴那样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这么傻啊,我不嫁给你嫁给谁呢?”
“你笑了。”
“是你说我笑起来最好看。”
李然几乎没甩开她的手:“昨晚我看见你跟一个男生笑了。”
“我不能跟男生笑吗?”
李然叹气:“蒙蒙,还有五天我就要走了,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我会等你的。”
“我知道,可是,蒙蒙,”他抱住她,吻她,心里的话儿止不住地向外流,“答应我,不要笑也不要说话,当
你等我的时候,静悄悄的,不要有任何声响。”
她轻轻问他,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我可以呼吸吗?”
第二天,李然估摸着周蒙中午下课的时候去了师大,在教学楼的门口,他看到了她。她跟几个女同学一块儿走
出来,她没想到他会来,愣了一下,然后,整个脸都亮了起来。她撇开同学向他走来,走了几步又停住了,在
兜里掏呀掏的好不容易才掏出那枚戒指,利索地戴上了,才来到他的身边。
李然忍俊不禁,拉着她的手在唇边碰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我正想找你去呢,下午我不上课了。”
“不好吧,等吃完饭我就送你回来。”
“政治课有什么好上的,去你宿舍吧,我帮你收拾行李。”
“你?你就会乱扔东西。”不是说蒙蒙不会收拾,而是她收拾的宗旨就是扔东西。
“那怎么了,我就是要把你那些破烂儿都扔了。”她拿出一副小管家婆的厉害劲儿。
这劲头儿,李然是欢迎的,很有革命成功、天下已定的感觉。他按着她手上那个坚硬冰凉的凸起问道:
“你妈妈看到了吗?”
“看到了,她让你晚上去吃饭。”她看着他,笑吟吟的。
虽然是冬天,那笑容如春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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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长亭更短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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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校门口碰到了小宗,小宗有点儿没精打采的。最近校领导和他老婆,也不知是听了什么群众反映了,双
双地坚决不再让他做学生工作了,尤其是女学生的工作。问题是,按小宗的理解,如果不让他做女学生的工作
就没有什么工作可言了,所以他现在是消极怠工,反正这学期一结束他就走人,去外贸了。
小宗瞟一眼周蒙神情活泼起来:“噢,佳人有约,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不过,李然,你到底订了哪天的票走啊
,总得拨一个晚上让我请你吃顿饯行饭。多叫几个人,戴妍,还有李越和她那个男朋友,叫张讯的。”
李然提醒他:李越从来不承认张讯是她男朋友,而且最近两人话都不怎么说了。
小宗更来神儿了:“是吗?张讯人挺好的呀,李越这姑娘是瞎傲,我得找她好好谈谈。”
有日子没跟姑娘谈话了,可把他寂寞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蒙把万丈的离愁都抛在了脑后。
她这一天到晚眉梢眼角都是笑的,弄得一个宿舍的女孩都莫名其妙,男朋友不是要走了吗还这么高兴?戴妍审
她:“你这到底是高兴还是神经质啊?受什么刺激了?别是李然跟你把那事儿办了吧?告诉你啊,要么早办要
么晚办不能这时候办。”
周蒙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了回去,应该告诉戴妍的,可是,你告诉一个人就等于告诉了所有的人。
周蒙回答:“没有啊,还不许人高兴高兴啊?”
“可你这不像高兴,你这叫神经错乱,都不能控制表情了。”
周蒙大笑。
订婚使周蒙第一次同时体会到归属和拥有的美好感觉。女人是需要承诺的,承诺往往给了她这就是答案的错觉

李然还是推了小宗的饭局,明天下午的飞机,这是他在江城最后一个晚上了,李然当然想和女朋友,不,未婚
妻,单独在一起。
最后一个晚上,李然想带蒙蒙去“四季”跳舞,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正式跳过舞呢,这像什么话?
“四季”是当时江城唯一的四星级饭店,在“四季”跳一场舞,两个人的基本消费将近400元。
舞池并不是很大,跳的人也不是很多,环境当然一流。围着舞池的是散落的、点着粉红蜡烛的一个个小圆台子
,空气里弥漫着甜香。
两个人相视而笑,那样的笑容如同水波,是从心底漾开来的。
他们选了个角落坐下来,桌上照例是一枝红玫瑰,只开一个上午的红玫瑰。乐队所奏的舞曲并没有周蒙想像得
那样高深,是一首流行曲:《弯弯的月亮》——她本以为会是《蓝色多瑙河》之类的古典舞曲呢。
李然给她要了“利普顿”红茶和一个草莓圣代,又建议道:
“蒙蒙,这里的奶油蛋糕还有苹果派做得很好,给你要两个好不好?”
大概明知她会反对,他并不等她回答就直接跟侍者要了这两样。等侍者离开了,周蒙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以前,你常来这儿啊?”
“来过一两次,吃醋了?是和李越他们一起来的。”
“谁吃醋了?以前你怎么样我才不管呢!”
她的潜台词不外是,以后,她是要管的。李然听懂了,看着她,笑了。
冤家路窄。
李然跟那个女孩一进来,姚姿就看到了。光线是比较暗一点,可是李然的轮廓在姚姿的记忆里再鲜明没有了。
姚姿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几个男女朋友,她刚离婚,前夫是个高干子弟。
那个女孩子,二十左右,年轻的女孩子,也就是那点儿本钱,纯,一眼到底的纯。土倒是不土,纯黑短腰毛衣
配了条短短的格子呢百褶裙。这条裙子姚姿前一段在北京路一家时装店看到过,小小一条裙子标价五百多块呢
,号称台湾进口的。贵也是有贵的道理,非常洋气的橙黄暖色调,搁哪儿都抢眼,属于那种,女人一看见就要
占为己有的。姚姿当时也试了试,腰竟然没扣上,气得她,再也不愿进那家店。
两个人看起来不晓得多亲密,李然还是一年多前那个样子,穿一套深色西装。穿西装从来不打领带,在床上从
来不脱光,这是李然和姚姿其他情人大异其趣的地方。还有一点,他让她忘不了的:是他,先离开了她。
他在教那个女孩子跳舞。毫不刻薄地讲,女孩子很笨,腰够细身子也够轻,可惜天生就没有协调感,像随风乱
摇的柳枝。姚姿看着看着嗤地笑了出来,这个笑是那么肆无忌惮,不仅她的朋友,连带旁边几个座位上的人都
向她看,这有什么?姚姿是一向被人看惯了的,没人看她她还兴奋不起来呢。
周蒙也在笑,笑自己跳得蹩脚,她这不是跳舞,是被李然拖着走步。
“歇会儿吧,我肚子都要笑疼了。”
李然刮她的鼻子,说:“以为一教你就会呢,想不到会这么笨。”
两个人边说边回到座位上。
“你想不到的事儿多着呢,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比如,我都不会自己梳辫子。”
“这没问题,我可以帮你梳。还有什么?”李然说着把蛋糕往她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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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长亭更短亭(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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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甜了。”周蒙忙不迭地喝红茶,“还有,我不会熨衣服不会擀饺子皮不会生孩子。”
李然笑:“蒙蒙,你是不想生孩子,不是不会。”
“李然,这么巧,你也在。”
李然闻声抬头,一口热茶差点儿呛在喉咙里。——怎么就在这儿撞上姚姿了呢?当然,姚姿不比他们,人家是
常驻“四季”的,但是今晚,她就不必来抢镜头了吧?
香气袭人,周蒙一眼认出姚姿。姚姿,本市市民最熟的几张脸之一。听说她是幼师毕业的,因为一张面孔酷似3
0年代的大明星周璇,被电视台看中。姚姿一开始播节目预告,然后是主持综艺节目,现在也客串演演电视剧。
说真的,姚姿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年轻漂亮,漆黑的浓发绾在脑后,水滴滴的丹凤眼,一身黑丝绒晚装旗袍搭件
雪白皮短褛。她总有三十了吧,可真当得上“风姿绰约”这四个字。想不到,李然居然会认识大名鼎鼎的姚姿
,难道他也给她拍过照吗?
姚姿也在打量周蒙,近看,这女孩子又有几分好处,活像那类大眼睛的日本偶像少女,怪不得李然这般神魂颠
倒。
李然先跟姚姿寒暄两句,然后介绍道:“我女朋友,周蒙。”舌头打了个结,未婚妻这三个字到底没有滚出来

姚姿是应酬惯的,特别殷勤地跟周蒙握手,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姚姿。”
周蒙笑笑点点头,别看样子那样低调,这是学大名人先抑后扬的手法,明知对方已是识人知面如雷贯耳了,才
越发来得谦和,表示大气。
姚姿侧着脸半靠在李然坐的沙发椅的扶手上,徐徐赞道:“李然,你女朋友好年轻,是大学生吧,有没有二十
岁?”
李然拉过周蒙的手回答:“她刚过的十九岁生日。”
“真小,前几天,”眼波在李然脸上打了个转,“听你们报社人说,你就要去西藏了?”
“是啊。”
“怎么样?陪我跳个舞好吗?”姚姿说着,眼波抛向周蒙,“方便吗?”
李然也看周蒙,看她颔首,才站起身来。
一开头,看他们两人跳,周蒙还不觉得什么,蛮欣赏的,这才叫跳舞,又流畅又潇洒。那姚姿恰像一只蝴蝶,
只看她在李然身边绕来绕去的,曲子换了那支《MOON RIVER》,同样是一支四步舞,她跳就跳出这么多花样来
,真亏李然还能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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