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能量供给站呢？”
“全部休眠，清扫大队已经去善后了………这丫头怎么样了？”
两人站在隔离窗外面往里看，二妞光溜溜的脑袋像颗灯泡，她闭着眼睛，呼吸机风箱气囊一起一落。
“我现在很怕她醒过来………”黑寡妇说着，忽然自己咯咯咯笑了起来。
“星际大会回来之后，我发现你有点不正常啊………”艾文异样地盯着他。
“差点忘记告诉你………你小子又升级了，现在咱们同级。”黑寡妇说着扭头盯着艾文：“你可是ETSO史上起起落落最快最猛的一个………”
“是因为虫洞漩涡的事情吗？”
“应该是。你放心，夜鹰他们都追加了应得的荣誉。现在，你不用再受我管辖了………怎么样，感觉很自由吧？”
“自由？”艾文愣了一下，“那……二妞现在归谁管？”
黑寡妇狡黠地一笑，指了指他自己的胸口：“………当然，我也没有赶你出局的意思………一切还要等她醒来之后，看情况而定。”
“你的猎豹救了她一命，她又救了ETSO一命，说到底………还是你的猎豹最牛。改明儿，我也得去拜拜它………”艾文说着笑了笑。
“你现在的权限足够到50F以下很多楼层了………不去凑凑热闹？”
“能不能把三胖找回来………”
黑寡妇脸一沉，眼睛忽然拧出一把匕首，狠狠盯着艾文：“你以为这里是疗养所，谁都可以来探病？不要再让我听见这种荒唐的话。如果让其他人听见了，我也救不了你！”
“如果我仅仅是跟踪三胖，拍一些影像带回来给她看呢？”
黑寡妇见四下无人，于是眨了眨眼睛，凑过去冷声道：“知道么？本来冯碧媖和三胖当初都该被直接处理掉的………我就给她开了一次后门，而这次后门，让K星系人钻了空子，利用冯碧媖威胁她………如果当初开后门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现在，你还要去惹麻烦………这件事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你我都会很危险。”
“有多危险？”
“会被交给清扫大队，你很清楚清扫大队那帮人处理内部人员是多么积极，多么狂热………所以，请你考虑清楚……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在乎见不见到三胖，知不知道三胖的下落……你只要让她保持冷静，一切都会过去的。”
“既然你当初为她开了一次后门，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你知道，我只要借调查之便，顺路追踪一下三胖，没人会知道。”他盯着黑寡妇的眼睛：“何况，我现在不需要通过你同意……”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不怕我举报你？”
艾文冷笑了一下：“你举报我，我就把你开后门的事儿抖出去……正好上面的人一直纳闷，K星系人怎么会抓到冯碧媖的………”
“你！”黑寡妇气得无话可说，他盯着ICU里面的二妞，“好………你故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找到三胖，确认他过得很好……然后把证据带给她看……经过冯碧媖的事情，她已经不相信我们的鬼话了。”
“如果三胖过得不好，或者已经死了呢？”
“那我就说是K星系人干的。”
两人同时沉默。制度上，他们不需要在乎她怎么想，可人情上，他们又不得不为她做点什么，以挽回起码的信任………可所有的事情，似乎变得十分尴尬。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窘迫的感觉，艾文忽然理解黑寡妇为什么害怕袁二妞醒过来，经过星际大会这件事，所有知情人的良心都受到了自我责问。也许那不是良心，仅仅是一点点残存的人性在作祟。任何一个拥有强大理智的人都可以把这无聊的作祟给捏死在萌芽中。
可艾文怎么捏都捏不死，它就像梦魇一样每日缠着自己。从第一天认识二妞到现在，所有的画面像下雪一样萦绕，她所经历的一切，他所看到的一切，像病毒一样深深植入记忆，植入灵魂。
他知道，包括黑寡妇在内，所有的知情人，都难以忘怀这一切。如果其他人不肯，不能，不敢做点什么……那么，这个敲钟人只能是自己。
“你还记得她在乞力马扎罗山和当地少年放牧的情景吗？那个时候，我产生了幻觉，我以为她回到了麻雀沟子的田野中………而且，在那一刻，我想到了自己曾经在非洲大陆上的日子………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慈祥的造物主，俯瞰着地球上一副美丽的画卷。可等梦醒来，我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躲在监视器后面的小人……”
黑寡妇摇摇头，示意艾文闭嘴，他转身慢慢离开，像一个心灰意冷的失败者，离开了战场。艾文盯着二妞，自言自语：“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我和K星系人又有什么分别。”
一辆黑色的旧车停靠在公路旁边的土地里，余疆被天空中嗡嗡的声音给吵醒了，他看着公路两旁荒凉的平原沙地，一望无际，云层暗涌像是要下雨。天空中轰隆隆作响，像是军用飞机造成的。他回头一看，三胖瘫在后座打鼾。他发动汽车，继续向前行驶，两个小时后，拐入高速公路进城方向。
目的地城市没有飞机直达，经过长途跋涉，余疆越来越好奇。他不知道江声这次交给自己的是什么任务，但这无疑是所有任务中最远最诡异的一次。破车后备箱除了一桶备用汽油，其他什么也没有配备，他很忐忑，有种被流放到无限远的感觉。幸好，一路上有这个让人觉得温暖的傻大个三胖，他能吃能睡能聊，典型傻人有傻福。
城市建筑陆陆续续呈现在公路前方，高速路分流汇合，路牌、信号灯增多，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走错。他掏出那张纸，上面用简图详细描绘了整个行程的提示，他看了看上面写的一串英文，再抬头看看前方那一溜指示牌，终于找到了对应的单词。
顺着那条大道，车子横跨了市区最繁华的中央区，最后拐入另一个分流，按照清晰的提示简图，他驶入一片旧城区。周围房子老旧低矮，铺面少街道脏，零星的便利超市、破旧的二手服装店、小快餐馆、小诊所……与刚才在高架桥上看到的高楼比肩、琳琅商业繁华中央区形成鲜明对比。
车子驶入一片荒地，经过无人看管的垃圾场，里面堆满了废铜烂铁，烂车烂机器，穿过大桥底部的旧公路最后朝着旧城西边厂房区驶去。厂房区像一座鬼城，毫不夸张的说，有点像出事儿后的切尔诺贝利……余疆不由得紧张起来。
按照指示图，车子最后停在一片堆满旧设备旧破烂的空地上。他坐在车里，仔细翻看“地图”不敢相信这就是江声要他找的地方……肯定是弄错了吧！他肚子饿得慌，打开车门眺望四周，连乌鸦都没有，破旧的厂区和工地草莽丛生，十分诡异。
太阳开始逐渐西斜，他不得不考虑先离开，找个有人烟有生气的城区酒店住下。他转身走到后排，拉开车门，拍了拍三胖：“胖子！醒醒……到了。”
忽然，他觉得背后有异样的感觉，于是转身冲着身后的空地看了看。不远处废弃的厂房里黑黢黢的什么活物也没有。
“瞧……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了………”
“要不要出去会会？”
“算了，要是还不走，一枪打死。”
“车里还有一个少年……刚睡醒。”
江声画的“地图册”上有最后一道指示，余疆不确定是否有用，因为周围连半个鬼都没有。见三胖迷迷糊糊不想起来，他爬到车顶，开始脱上衣。
“嘿！你看，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他脱衣服干什么？”
余疆脱下衬衣，裸着上身站在车顶，冷风吹得他忍不住想打哆嗦。他的后背露出一大片夺目的纹身：一条巨大的黑眼镜蛇，立着宽扁诡异的脑袋，大张血口，刀锋利齿，周身的蛇皮纹路十分立体清晰，更绚烂的是，这条大眼镜蛇的周围环绕着9朵大小不等的黑色蔷薇花，深浅错落，生动逼真，连花瓣上细腻的纹路和褶皱都清晰可见。
这片纹身占据了整个背部，在夕阳中，黑色大眼睛蛇仿佛是从花丛中瞬间扑出一般，它骇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方向、牙齿仿佛正喷溅着恐怖的杀人毒液，毒液喷洒，染黑了周围的蔷薇。
“那不是………”
“独眼，你帮我们留意周围情况；蒜泥，你去地下室通报总部！”
“是！”
“铁皮，红狮，跟我出去抓人。”
“是！”
余疆冷得不行，干忙穿起衣服滑下车，他实在不知道江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牙齿打着哆嗦，见三胖还在睡大觉，于是一脚踹醒三胖：“胖子！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好好吃一顿！”
“哎呀！”三胖猛地坐起来，看见余疆背后站着三个男人，他们用黑漆漆的枪口指着余疆。
“哎呀什么……快说，你想吃什么？”
三胖瞪着青蛙眼，目瞪口呆地僵在那里。余疆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睡昏了头，于是用力拍了拍他的头：“闹什么，你不饿，我可饿了！刚才来的路上，看见一个不错的餐馆……”
他自言自语刚转身，忽然从车窗玻璃映射的影子里看到三个举枪的男人！他吓得立刻转身举起双手，糟了，车里什么武器都没有，连电话都没有！这下可完了……
他盯着那三个不好对付的家伙，用英语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惹麻烦的……”
其中一个家伙冷声道：“一个意思。你跪下，高举双手，叫那个小子出来！照做！”
余疆赶忙跪下，高举双手，冲三胖喊：“胖子，出来，跟我一样跪下，把手举起来。你放心，是江叔叫咱们来的……这些人跟咱们玩儿游戏呢！”
三胖吓得赶忙钻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举双手。罩上黑头套，双手反绑，余疆和三胖被推上车，车子飞快行驶起来，余疆觉得黑头套外面的光线逐渐阴暗起来，约莫十分钟之后车子停住。
周围十分安静，连风吹树林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他担心自己和三胖是不是会被秘密处决………但江声如此详尽的“地图”不会是闹着玩儿的，就算要灭口，也无需大费周章。他只好安静地等待着这伙人下一步的举动。
“余叔，俺害怕……”
“别怕，三胖，就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