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诗,草木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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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诗,草木如织-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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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御:抵挡。

29洸(ɡuānɡ光)、溃(kuì愧):水流湍急的样子;此处借喻人动怒。

30既:尽。诒:遗。肄(yì义):劳也。

31伊:唯。来:语助词。塈(xì系):爱。

《谷风》里哀怨弃妇的悲情女子,是个刻画细致传神的悲剧角色。读完《谷风》,为诗里的这个女子,心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哀怨与激愤。或许在有记载的诗中,《谷风》里,遭无情丈夫遗弃的女子的哀诉,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形象之一,因为她天性里的软弱,因为她不能自己去质问。用解读式的路子来理解文字里的虚构人物一般来说是一种错误的理解文本的方法,因为让每一个读到这个女子经历的读者,自己的心里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压抑,这正是写作者的一种目的,这也是生活本身就潜藏的一种特质。因为在实际生活中,每个人更多是在按照非反省的方式,在自己的人生迷雾里穿行着,这既是生活神秘的地方,也是生活无尽的苦涩之处。就如同被遗弃女子所说的,苦菜虽苦,但它的滋味也和荠菜一样的甘甜。这种“含辛茹苦”的话,2500年之后的今天,依然能从中听到某种凄凉惨淡的笑,这种笑也正映照着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

属于菊科的苦菜泛指苦苣菜属、莴苣属、苦荬菜属、菊苣属等十多个种属,我熟悉的苦菜是苦苣,不仅熟悉,而且是从小吃到大的。十字花科的荠菜所指是单一的植物,熟悉它和熟悉苦苣是一样的。它们春秋四季共生在黄土地的陡坡畦洼间,都是了无声息的草本。西北特色的面食里有一种浆水面,因为它独有的酸涩和清凉,是只有西北人才吃得惯的一种美食。在酷暑季节吃起来,算得上是最舒坦最酣畅淋漓的一种吃物。做这种面的浆水,最合适的选材,正是春夏时节长在山野上的苦苣,将苦苣过了滚烫的开水,捏成一个一个的菜疙瘩,从中挤出苦汁来。然后再装入瓦缸,倒入熟面汤,发酵之后,苦菜汤就变成了酸涩清凉的浆水,盛夏,到窑洞里尝一瓢|乳奶般清凉透心的浆水,是什么冰镇可乐、橙汁都望其项背的事。小时候,发烧感冒,或者咽喉发炎了,只要病痛尚轻,妈妈外婆的常备药剂,就是喝点浆水再说,一般来说,几乎都有些辅助性的良好效果。

苦苣因其遍布山野,又含辛苦之味,所以从来都不是宫门里的食品。黄河大地上的老百姓,几千年来,遇上吉年,便拿着苦苣做小菜,遇上荒年便吃着苦苣当主食熬日子。从某种意义上,苦菜的韧性,含苦,遍野得生,体现的不仅仅是植物本身的属性,而且也是中华农耕文化衍生背景的一部分基质。

野地里,苦苣生长的地方,基本都有荠菜混生期间。小朵青嫩的,常被小孩子的我摘来当家里桌上的青菜吃,而长得已经开了碎白小花的,则连根拔进笼子里做猪草。苦菜的嫩茎叶脉折断处,会流出白色的汁水,这汁水牢牢黏附在皮肤上,用清水很难清洗掉。而荠菜是平和的,它既象个受气包,又象个淘气鬼,用太过平常的面目混在野外满地的绿色中间,似乎不希望让人轻易地分辨出它藏在身子里的那种自然生我的独一无二的样子。荠菜可以独立做成一道主菜,清淡寡和,或者可以入汤,也可以做其他菜的伴侣。它的身上有一种谦和的欢喜的融洽气息,吃进人的嘴里是甘甜的。

从古希腊到黑格尔,一般都认为,必然性是悲剧的要素之一,也就是,一个人物,从一开始,他或她的悲剧特色就已经开始了它的旅程,而不是一直到最终的惨绝人寰的结果,才让我们感觉到。悲剧人物,不管他的最初人生是怎样的辉煌迷人,最终,总是要回到一片荒凉的旷野之上,并且从骨子里渗出必然到来的苦涩汁液来,这正是苦菜的自性。而中国上古时代的悲剧营造,就已经开始了苦菜登场的舞台。它的身上,包含着人的一种对外部侵害的免疫力的同时,有着某种悲剧的必然性。荠菜,则在融合的气氛里,是关于自由、爱、浪漫和一切美好事物的谦和呈现。这是对苦菜和荠菜属于美学上的一点不定性的认识。

如果没有《诗经·邶风·谷风》里,苦菜和荠菜在同一个悲剧舞台上的共同登场,我可能永远都想不到,这样两个平凡普通的植物身上,还能在“悲苦”和“甘甜”的意象后面,显现出悲剧的身影。想想《红楼梦》和《西厢记》,想想苦荠两菜,既好玩,又有趣,因为说不上来的,两个那么大的舞台可以变成只用简单的两个字来理解,而两棵小小的植物连接了自然,却逐渐流溢出无限的人的滋味出来。人生,不就是一只脚踩着苦涩,一只脚踏着幸福,并且在这样的交替当中走向某个必然的终点么?

《美人如诗 草木如织》PART3 24 茯苓Y先生记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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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诗 草木如织》PART3 24 茯苓Y先生记事

——挂怀一个平淡如水的朋友

《简兮》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诗经·国风·邶风·简兮》

【解题】赞美并爱慕舞师。

【注释】

1简:一说鼓声;一说大貌。

2方将:将要。万舞:舞名。

3在前上处:在前列的上头。

4硕:大貌。俣俣(yu与):魁梧健美。

5辔(pèi配):马缰。组:丝织的宽带子。

6龠(yuè月):古乐器。三孔笛。

7秉:持。翟(dí敌):野鸡的尾羽。

8赫:红色。渥(wò握):厚。赭:赤褐色;赭石。

9锡:赐。爵:青铜制酒器;用以温酒和盛酒。

10榛(zhēn真):落叶灌木。花黄褐色;果实叫榛子;果皮坚硬;果肉可食。

11隰(xí席):低下的湿地。苓(línɡ零):一说甘草;一说苍耳;一说黄药;一说地黄。

未认识Y先生之前,茯苓对我来说,除了在一些书上偶尔读到过它的只言片语,在认识的女孩子里听到叫某某苓的之外,自然里的茯苓是个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但认识茯苓的机缘,就象认识一个人的机缘一样,只要注定要相识,那么,总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会看到它的眉目笑颜,懂得它的乖张性情,知道它身上有趣而永远变换不定的奇妙故事。

想着要外出去玩的时候,中医学院的Y先生在电话里对我说:“一石,想到林子里玩,就来找我吧!”因为几篇文字,相互觉得对方身上有些和自己相像的地方,就在不知不觉间,平淡如水地交往下来,有几年时间了。

坐车、走路,然后,就是往深深山林里走。Y先生和我,就象长了四条腿的毛竹和榛树丛一样的,在林子里转来转去。这里是Y先生时常来采植物标本的地方,属山林地貌,但往深处走,就是没有开发的原始野地了。在椴木丛的枯叶地里,他告诉我,这是灯心草,别看它叶子细得像针,根粗得像手指一样。那是旋覆花,是属于菊科的,黄|色花,晒干了可以冲了泡水喝,治感冒咳嗽的。路边渗水的小沟边上,开着小白花的植物,我扯了一朵,他说,这个是墨旱莲,野外受外伤了,可以用来止血的……翻着手边这本世界上最先进的植物活体声控电脑,在林子里走,觉得自然这本书变得亲切起来,因为它能读得懂我,我也能读得懂它。中午阳光晃眼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片被砍伐了好久,还没有植上新林的空阔地上,满地光秃秃的树桩,被荒乱的杂草、野花覆盖着,能看到到处有蝴蝶飞舞和蜜蜂嗡吟。Y先生说,这些树,可能是那些偷着砍伐森林的人干的。抹着头上的汗,走了一上午的山路,我腿有点酸麻了,我们坐到散发着腐质气的木桩子上歇息,Y说,看着斜枝,这该是马尾松的树桩了。夏枯草的淡紫花,在眼前一个一抱粗的树桩边上开得水灵灵的,树桩上几只深棕色的蚂蚁旁若无人地跑来跑去地搬个没完没了,一只手指长的绿蚂蚱正呆呆地停在树桩上。我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站起身,准备去捉这只大呆瓜的时候,Y把他正喝的水瓶子向旁边的夏枯草上猛的砸过去,我吓了一条,蚂蚱“吱——”的一声,飞到灌木丛里不见了踪影。草丛里,一条两根拇指粗的青色花斑蛇沿我们坐着的相反方向飞快地窜到远处去了,我吓得一身冷汗,愣在当地:“啊——蛇啊!”Y先生笑着站起来:“没事,这是条无毒蛇。这小子头伸得太高了,可能正要开始捕食,咱们把人家的好事给搅了。”

接下去,看到他蹲到刚刚发生故事的木桩子旁边,用手拔开杂草,剥掉树皮:“一石,你见过茯苓没有,把我的包拿过来,看看我们今天挖到的茯苓有多大。”

Y从包里拿出一把刨刀,刨刀刀柄黝黑发亮,应该是他走山野、挖标本常用的工具。沿着树桩刨了一尺见方的小坑。“还不错,是块上好的云茯苓,大概有六七斤啊。”我好奇地看着他沿着马尾松的枯根继续往下刨。我的眼前是个超级大个的、像山药蛋一样的东西。“啊,不仅是个茯苓,还是个连了树根的茯神。”Y先生高兴地用手擦着脸上的汗,手上的泥土都擦到脸上去了。他用刀把连接这块土疙瘩和树根的结合部切断,然后,两手抱着,直起腰来。“一石,这是属于真菌门多孔菌科卧孔菌属的茯苓。嗯,你来掂一掂,好象不止六七斤。看看这根树根,真菌如果缠绕着这样的树根长起来的,在茯苓里,又叫茯神。单独的菌子中间的这根木头,又叫茯神木。”我对这些一无所知,但茯神这样的名字神神秘秘的,真让人喜欢。

Y一手抱着茯神,一手抱着我的肩膀:“肚子在叫了,饿不饿?你和这条蛇真是我的福星啊!”“我才是福星,和这蛇有什么关系啊!”这蛇吓我的那股劲还没有在我的心里跑干净。

我们坐在树桩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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