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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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隐私-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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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们有了自己像样的家。布置一新的家里拥有了许多物质的东西。而我则 开始强烈地不满足,他的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躁乖戾。我们开始了不信任,有了谎 言,没完没了的挑剔吵闹。八十年代后期,社会日新月异地变革着,我们的感情生 活也变得艰难了。
渐渐地,曾经那么热烈爱着的眼睛里充满冷漠疲惫的情绪,双方似乎故意回避 对方似的越过对方,望着毫无生气的家俱及几年来永不褪色的墙壁纸,省略了嘘寒 问暖与温柔的体贴,彼此变得毫不关心了。
我从一个被宠爱的妻子变成了被冷落的可怜的角色,执常常因为遭受到意想不 到的冷遇而愤愤难平,抑郁悲伤得头昏脑胀。我愚蠢地质问这一切是为什么,得到 的却是更强烈的屈辱或是让人心如死灰的残酷的忽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家里一阵惊天动地的玻璃被击碎的暴响刺痛了我的听觉, 同时也完完全全地将我的心砸成粉碎。我知道,某种最最宝贵的东西已不复存在了, 它随着尖锐的脆响也永远地碎了。他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这双可怕的眼睛泄露了 他的心事,我能读懂它。从此,我走入了一片无爱的荒原;从此,我是孤身一人了, 再没有伴侣。
最初,我面对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呵。总是一个个令人畏怯的黄昏的旅途,迎 着暮色,常常被那云卷云舒和高耸的楼及平直开阔的道路吓住,气象万干的北京的 黄昏大地呵,那青色的云霞冷峻地泼洒在西天,最后的落日从云缝中向人地怒射出 亮丽的光彩,我的心竟脆弱地无所依凭地痛得紧缩成一团。没有人听我来描绘这难 以言传的情景了,而我在大自然与城市的景观里竟弱小得无法估量了。
颓然地望一眼黑|穴似的家的窗子,没有人捻亮一盏灯等候。当我开门步人静的 怕人的家时,热泪便夺眶而出;我打开所有的灯,从这屋转到那间房子,在刺眼的 灯光下没有人看见过我疲惫的脸色和焦的的目光,也没有一个人对我叹息一声。我 草草地为自己做顿简单的晚饭,而当我一人静静地举筷时,泪便滴进了碗里。我放 下筷子,扑向卧室的床嚎陶痛哭。我失去了睡眠,酒和安眠药也无法抚慰那种令我 欲生欲死。活活将人撕裂似的痛苦。我开始幻想死亡。
我吸毒般地幻想着死亡,固执地追踪着这个念头不肯放手,充满渴念地想象着 死后的宁静。一遍又一遍几成相思,一旦睡了,便不愿再醒。我怕天边那一缕曙光, 我怕生动的白日,我总是睡懒觉,起居无时,我明白我是在消极地放弃着生命。
那一段日子,我真像一个走钢丝的杂技演员,总是在大幕拉开后重复,这令人 心惊肉跳的表演。是的,在命运的魔爪下拉起一道钢丝,我颤抖着走在上面,充满 恐惧与刺激,就像是演员挣扎在表演的成功欲与恐惧之间。我挣扎在生与死的矛盾 选择中,我真想就此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但是我没有掉下去,之所以没有是因 为潜意识里有种意志在控制我,那是我仅存的爱:我渐渐长大的女儿和让我挚爱的 父母。万能的永远慈爱的妈妈呵,你怎么没有桥救你的女儿走出这陷井呢?
我在迷途中便以我的方式堕落了——看三毛的书。读书人不管她的书叫书,只 叫通俗读物,大众式的。而我每当走不出心灵的迷途时,便伤口上撤盐似的看三毛, 看她孤独时的悲苦与无奈;看她强撑生命时的那份过度辛苦;看她晚期时的自闭心 态;再回头看她最初的童话:《撒哈拉的故事》。看到她获得爱情后付出创造的生 命的鲜花,不禁心惊地合上了书,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生命不是一个礼物,只是个 十字架,永远的。
那时,偶尔迷乱到极点时,也会在日复一日心灵的折磨中暂时逃出来一会儿, 凝视蓝天,这一片远隔纷繁变化与激荡不安的大地,千年一瞬永远从容舒展。蔚蓝 单纯的天空,像一个谜,吸引了我,心中会有片刻的幽远辽阔的感觉,想想自己死 缠不休的痛苦,也实在渺小的似庸人自扰,品味点滴“宁静至远”的意境,苦涩的 我也会羞赧地灿然一笑。
回想可怕的纷乱足迹,那种咬牙硬撑也真是出于无奈,人总要吃饭,要活,因 此要工作。失眠整夜,可第二日的统计表要上交,头日痛苦无心活了,翌日领导照 常通知你去开工作汇报会。其实人如机器似的埋头在数字与说明书中时往往能暂且 忘却了烦闷,当我在片刻喘息中点燃一支烟时,猛然觉得愧对了自己,竟吃惊怎么 会为了这些傻事忘了昨夜那种心死意沉的巨大的伤感,那种无法料想明日会怎样活 着的茫然。我真不懂自己,其实俗事——我唯一赖以生存的手段,它本来可以撑住 我暂时不沉溺,哪怕只一小会儿。可我心里却有点逆反,我不愿将悲哀的自己完全 交付给它,我向往蓝天,渴望用与洁爽的天空的对话来缓解我所遭受的打击。
仔细回想,我找不到那爱与不爱的分界。真正地失去了爱的生活已有多久了, 很早,只不过当初不易察觉不肯相信罢了,自己太投入地爱着罢了。那时像相信真 理似的相信那位少年情郎似的丈夫不会变化,现在我明白我犯了一个判断不准的错 误。世界上的一切都在变化中,包括弥足珍贵的感情。在我不经意不醒事的混沌年 月里,我曾伤害过挚爱我的丈夫,在我明白了什么是最宝贵的东西时,我加倍地珍 视这种平凡的情感。我弥补过失,义无反顾地用感情用行动用最大的精力与诚意为 他做着我所能做的一切,倾囊相助,在所不惜,充满信念地过着我一厢情愿的感情 生活。
他却悄悄地退了,一点点地退着走了,也不向我挥一挥告别的手。从此连同他 的职业一去不返,永远地走出了我心灵的寓所。他走入了一种我所不能知晓的生活, 我的小哥哥不见了,他留给我只是最后的那张疲倦的脸。
多久的孤独的日子已流水般的流掉了,而我却早就不去翻日历了,当夏日的热 风拂面吹来时,我的生日又到了。我静待某种幸福的信息传来,然而没有,我知道 我对于他早已不是心上人。过去每年生日前夕他就去采买礼物,总是那么厚重又恰 如人意,那年年的生日礼物里渗透了多少爱意浓情。今日虽已分手,虽然没有等到 问候,但我固执地仍想在生日之际与他共度,只想同他举杯。
我打了电话,他如梦初醒似的应允着,然后来赴我做东的生日宴,他没带任何 礼物,甚至一张小小的贺卡也没有。这是一顿冷漠的生日餐,我极力地凑和那不相 宜的气氛,好像我为别人过生日而极力要使主人高兴。当我们喝啤酒时,我忍不住 伤感他说:“请你祝贺我一句吧!”他疲倦地一笑:“祝你快乐!”这么简单而且 没有任何感情Se彩。我听罢心中翻倒了五味瓶,凄凉地低声道了谢。
面对今天要走的路,我累了,身心都很累。当年没有见过海,日里梦里都思念 着海,描绘着海。而今我极度渴望独自一人走开,沿着铁路,走向平原,走入林莽; 走在一片干燥的树林里啼听小鸟咽嗽欢叫;坐在草原的缓坡上,带着小耳机,眺望 地乎线的遥远,边听着“中亚细亚草原”。我只想一个人,身边不要男朋友。我为 之付出小半生心血、让我乐此不疲、吸引我一再投入的爱情,此时我不想要了。不 管是真挚的、戏剧性的、春风荡绿式的、呕心沥血式的找都不想要。我要休息,太 累了。
周末是我的节日,我去看女儿,多么想把她带在身边,同她在黄昏中散步,同 她谈天说地,同她坐在楼后的草地上唱唱我小时候学的儿歌。但是我总也逃不掉对 女儿的那份愧疚,我怕她从我眼里看到我无法自拔的沉溺。忧郁。苦闷。我怕她从 我脸上捕捉到若隐若现的伤感。
女儿渐渐大了,她听得到那支渐行渐远的牧歌吗?纯情,质朴,浪漫,浅浅的 忧伤,它在牧童的斗笠和牛背上,躲到黄昏的山岗后面去了,曲音愈远愈弱,而我 会一直细心地聆听着它,直到它飘的再也听不见了。

第14章 哪里是我的归宿
我离弃了有学问没钱的丈夫选择了一位理发师傅,有钱没知识的他又离弃了我
我以为阿明不该长期作理发师傅,他有一种潜质,他可以去干更好的工作。我们经过仔细的研究,决定去出书,去卖书,去开一间书屋,去作一个文化商人。
我拖着带有身孕的身体去帮他跑选题、跑书号、联系印刷厂,去借印刷费。终于我们的书与我们的女儿相伴着出世了。女儿的到来牵扯了我很大的精力和时间,而忽视了他和他的事业。当女儿会满地乱跑的时候,他已经出版了数本图书,开起了一间小小的书屋,并与店中的秘书小姐打得火热了。
从办事处出来,我觉得手中的离婚证书好沉好沉。又一次将红色的结婚证书换 成了黄|色的小本子,心中一片茫然,我的归宿在哪里?抬起头,他正在直直地看着 我,被他那熟悉的眼神凝视,我突然生发出一种渴望被他拥入怀中的感觉。他转身 而去了,高而瘦的背影消失在黄昏的人流中。
我让他重回孤独,也给了他自由,从此,他不必再为我负任何责任了。而我呢? 我也获得了自由,可以去寻找属于我的归宿;但同时,我也必须忍受与自由相伴的 孤独。
我的家庭以一种现代生活中少有的结构存在着,父亲没见过他的父亲,我也没 见过我的母亲,奶奶含辛茹苦拉扯大了两个人,也同时养育了两代人,在家中,奶 奶是当然的主宰,爸爸从来不与他的母亲争辩什么,任凭她去发泄,去唠叨,去与 爸爸的同事们诉说她的艰辛,我也就只能满足于衣食的厚爱而将情感的需求降到最 低点。我常常想,我是谁?我属于哪里?我的出世给家庭带来的是什么?为什么我 有一个在大学教书的父亲,而我的童年却是和奶奶在老家的农村中度过的?为什么 城里的家没有属于我的角落?没有人对我提起过我的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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