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辰被他说得一阵泄气，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在叶暮面前的掩饰纯粹是欲盖弥彰，她没了话讷讷地看着叶暮。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她跟几年前对着秦斯年时一样的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星辰，你只要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就好了。至少，我表现得就很心安理得，趁火打劫也好趁虚而入也好，总之，以后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再也不用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你了。”
“心安理得？”顾星辰轻声重复了叶暮的话，对着他她总有和盘托出的冲动，可他却总有办法说服她。她很想问问叶暮，对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信心，她自己都对自己的信心断断续续的，那么他的信心又是从哪来的？
虽然她对自己没信心，可说不清为什么，对叶暮的话她从心底里愿意听，她听了他的，跟他一起回C城，摆脱这里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42。吻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没有预谋的意外，那么叶暮对于顾星辰来说就是意外，他的出现以及他和她的过往，总让顾星辰觉得有些不真实。到底哪里不真实，大概就是叶暮对她的爱，她总以为那些年幼无知时开始的懵懂和陪伴其实因为太过孤独，他们从不曾彼此了解过，只不过幼时的经历太过记忆犹新，而那段黑夜的日子里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他和她。所以，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其实也有巧合的成分在里面。
她不清楚那时的她到底给了他什么样的感觉能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都记得她，虽然她也不曾忘记过，但她的感情始终停留在庆幸和安慰上。但倘若，过去留给他们的时间足够多，那么或许会像叶暮说得那样，不会有秦斯年后来在她心里的入驻。
而这一点，她其实也在两个人的相处中一点一点的认可。
起初她总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叶暮相处，努力想营造出一个二人相处的最佳模式，不管她何种表现，叶暮总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时间一长，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她没有一刻放下过顾虑，睡前她总是问自己对叶暮是不是够好？如果不够，她该怎么弥补叶暮对她的包容和迁就？她的焦虑总是比开心要多，然而跟叶暮在一起，当她真正放松下来时，她发现其实她很开心。然而越是开心，一个人静下来时就越是觉得对不住叶暮。
对于自己的这种心态她很不解，她终于忍不住和叶暮说出自己的困惑，叶暮也同样用了困惑的眼神看她。她不安地回望他，叶暮忽而笑了，说道：“那你是希望快乐，还是纠结？”
“当然是快乐啊。”她觉得叶暮的问题有些傻气，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在叶暮眼里才是最傻气的。
叶暮看出来也不说，心里笑着嘴上却略带无奈的说道：“那你就继续快乐不就好了？”
顾星辰愁苦的看着他，觉得有些白问了，叶暮说道：“我不能保证你时时刻刻都快乐，但如果你快乐的时候就尽情去享受，不用有什么别的想法。你的快乐对我来说很重要。”
顾星辰觉得叶暮的话有一种魔力，跟他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喜欢听他说话，只要她有事想不通经他一说她总能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她渐渐适应两个人一起的生活，除了偶尔想起秦斯年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惆怅外，和叶暮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越来越平静，不见面的时候也开始会想他。郝月跟她说，她总算进入恋爱状态了，瞅那眼角时不时的就会上翘，里面全是甜蜜。
起初顾星辰被郝月的话惊得一愣，待消化了这句话之后心里的喜悦由小变大，没一会儿便溢满了整个胸腔。她开始意识到，有些东西在悄悄地发生变化，而她愿意放任这种变化。
顾星辰嘴角挂笑，关了炉子上的火，将面条盛了出来，叶暮收拾好茶几两人正要吃饭程谟推门而入，看见他们两个亲亲密密地吃饭他立在门口顿觉自己出现的不合时宜。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床，说道：“我来收拾下东西，不会太长时间。”
叶暮倒不觉什么，自然的起身问他，“吃过饭没有，这里只有面条。”
顾星辰跟着站了起来，听叶暮问他，她准备出去给他盛面条。
“我回去吃，舅舅在家呢。”程谟也没看他们，径直走向自己的床，三两下把东西一卷，又找了袋子装自己的书。叶暮跟顾星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他，自己走过去跟程谟把书装好，说道：“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叶暮看着他收拾好的东西，在书桌上拿了车钥匙递给他，说道：“回去就不要打车了，这么多东西打车也不方便。”
程谟瞅了瞅一旁静坐的顾星辰，默不作声的接了钥匙。
“走吧，送你下去。”
叶暮弯身拿了行李，又替他拿了书，顾星辰出声问，“我帮你拿吧，书好像挺多的。”
程谟没出声，叶暮说道：“没多少书，你先吃饭吧。”
程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个头就拎着东西下楼了。
楼下程谟一言不发，没了外人在场，他也不再掩饰一脸的阴郁。叶暮瞅着他，忍不住出声道：“程谟，你父亲的事不要多想了。”
程谟燥郁地在树干上狠狠的捶了一拳，叶暮及时拦住了他的下一个拳头，皱着眉看他长气短出。劝道：“回去好好准备考试，这事你管不了。”
“谁说我要管他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他出事不出事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他竟然让我去求你们再帮帮他，他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因为气愤和羞恼，程谟完全忘了他口中责骂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他看来，程天林的存在就是对他的侮辱和亵渎。
“程谟，我们从来没有看低过你。”
“如果我是舅舅，一定不会帮他。”程谟冷硬的说完这句话，将车开出了A大。
叶暮怅惘地看着他驶离的方向，摇了摇头，有些事他说的再多也不如他们自己想通。他压下心里的沉重，上了楼，顾星辰在他脸上看了个来回，觉得他心情似乎没有刚才好了。
叶暮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怕她因为程谟的冷淡而多想，说道：“他闹小孩子脾气，刚说了他两句。”
顾星辰心里原本就怪怪的，程谟对她的冷淡她隐隐觉得是为了她和秦斯年的事，他们关系本来就复杂因此她对程谟的冷淡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倒怕叶暮会觉得为难。听叶暮先安慰她，她故意装着说，“哦，我还以为是自己占了他的位子，弄得他没地儿住了。”
她住居民楼，叶暮时常在她那进出影响怕不好，东院人少，她便常常过来两个人消磨时光。当然她也问过，她这样时常在他宿舍里进出是不是会影响他为人师表，叶暮一脸的坦然，回她，“老师也是人，也要谈恋爱的。”
叶暮轻笑，眼睛清亮的看着她，说道：“他是被我父亲叫回家住的，跟你没关系。”他看了看空了的床，又玩笑道，“不过，这张床倒是可以送给你。”
他说的别有深意，似真似假的看着她，顾星辰浅笑，假意不解他话里的其它意思，说道：“好啊，那我就把它搬回家。”
后来那张床还是摆在那，叶暮换了新的床单枕头，顾星辰在这的时候不再窝在沙发上而是坐在床上。叶暮的书桌就在旁边，他在书桌前看书写东西，她就坐在床上看叶暮拿给她的书。无聊了就趴在书桌上看叶暮的侧影，也不出声，就是呆呆的看着。她觉得叶暮的侧影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比秦斯年还要漂亮。因为，叶暮脸上的平和淡然在秦斯年脸上是没有的。而他的专注和深邃也渐渐让她痴迷，她压下心里的杂乱情绪，告诉自己，如果喜欢看就看好了。
她是那种习惯午睡的人，有了这张床更是方便了，以前都是直接在沙发上凑和的。叶暮让她去自己床上睡，她不肯，心里那点别扭总是适时地发挥。好几次她醒来的时候叶暮还在认真的看书，她就不好意思的傻笑两声，叶暮对她的评语就是‘真的很不爱看书，把我的书都当枕头了。’
她喜欢这种平淡温和的相处方式，越来越放松，她没有告诉叶暮，他每次在她睡着后亲吻她的眼睛她都是知道的。第一次的时候，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阖着眼休息。当叶暮靠近她的时候，她紧张，羞涩，心底却是掩不住的期待。她紧紧的绷紧了身体才没有让自己在那个吻落下的时候睁开眼去破坏了气氛。
那一个下午她没有睡着，闭着眼心跳失速地装睡了一个下午。再后来她习惯了他对她的亲吻，都是在等他完成这个动作后才真正的睡去。
只是今天，她都闭着眼装睡了很长时间叶暮还没有行动，她纳闷，他是不是忘了。心里活动频繁身体却不敢乱动，她心里琢磨着故意翻了个身假装无意的睁眼去看他做什么。她心里暗暗鄙视自己，越来越孩子气了。
叶暮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书桌前看书，而是在离她较远的钢琴边坐着，手上正在翻看一本琴谱。他背对着她，脊背挺直，显得背影修长。他喜欢白色的衬衫，衣服下摆收进裤子里，袖子挽起到肘部，随意又干净利落。头发总是打理的很整洁，就算他们两个在家，也从来没有让头发或是衣服随便过。从他背后看过去，刚好能看见他新理的头发在他耳后形成的齐整的弧形，头发不长不短，清爽利索。
顾星辰见他看得认真，忍不住起身悄声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摁在了琴键上，发出一声脆响。
叶暮惊讶的转身看她一脸笑意的站在身后，放了琴谱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倒让她想起了自己起来的目的，不禁有些脸热，她掩饰性的笑了笑， “我不困。”然后对叶暮说道，“叶老师，你给我弹首曲子听吧。”
她一脸的期待，叶暮笑意温然，合了琴谱，大方的问，“你想听什么？”
她摇摇头，说道：“你随便。”
叶暮挑眉一笑，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顾星辰笑呵呵的望着他，一双眼睛里全是他的影子。
叶暮被她的眼睛晃得有些分神，温声道：“星辰，闭上眼睛。”
顾星辰照做，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明亮。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想象，叶暮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在黑白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