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不近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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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不近长安-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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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君西睡了一些时候,醒过来的时候程浩还是坐在木箱子上,见他醒了起身把炉子上的小锅端下来,把里面的一点粥倒进碗里,又用小勺舀了送到他嘴边。
岑君西并不喝,也不看他,只是喑哑着嗓子,极冷淡地说:“把枪给我。”
程浩很从命,将枪从后腰上卸下来,递给他。
岑君西接过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抬手顶在程浩的下巴上。
程浩漠然,没有惊骇,仿佛对着的不是一支枪口,而岑君西所做的也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七哥念着关荀,如果我昨天没有回来,没让你们走那条路,七哥兴许也遇不到杨炎,关荀也就不会死。”
程浩没再说话了,岑君西虽然病着,但目光依旧锐利,他手指下的扳机紧了又紧,连程浩都以为他是真的要开枪了,他最后还受收敛起锋芒,突然笑了一声,将手垂下,枪扔到了地上。
他十分疲倦,最后淡淡的说:“我是很你拉我回来,没让我死在那儿。”
一连七八天,岑君西都是在高烧昏迷中度过的,程浩偶尔出去买一些生活必备品,带回来一些消息,告诉他,只是岑君西从来不主动问他,他也只是捡一些宽心的,说给他听。
涵涵出院了,小娃娃被接回家去疗养,老大老二正用一切办法想找他出来,西林隶属于盛世旗下,所以并未受影响,梁博羽出面声明将临时接管总裁一职,而他那套屿山的房子原本要被查封,因为他早把户过到了周妈头上,现在作为普通民宅,没理由涉嫌调查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岑君西总算能下地走动,程浩出去买午餐回来,突然告诉他,周洪山死了。
周洪山死了,死得十分蹊跷,头一天晚上护工服食了过量安眠药,周洪山半夜被人切断了唯生系统。那唯生系统被迅速转移到了护工身上,所以并没有发出警报,等到第二天早上护士查房发现,周洪山已经咽气好几个小时了。
岑君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拿了一只玻璃杯给自己倒水喝,他立在那儿,喀嚓一声就将整个玻璃杯捏碎,玻璃碎片扎进掌心,血水顺着指缝淌下,滴在地面上,妖艳成花。
“那人是个老手。”程浩将他的手掰开,将玻璃碴扔进垃圾桶,将白药撒在他手上,扯了一段纱布给他包扎好,又说:“事情做得十分漂亮,整个医院都被条子封严了,那人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而且显然是熟人作案,因为对医院的平面设计十分熟悉,躲过一切监控仪,破坏了闭路系统,把这事做的天衣无缝。”
岑君西一声未吭,程浩思虑良久,最后还是说了:“条子现在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是魏正。”
岑君西眉目瞬间冷凝,他反应激烈,却一阵眩晕又坐回床上,他强支撑着身体,咬牙说:“不可能……”
“有可能。”程浩同样面色沉重:“魏正和关荀是生死弟兄,现在关荀死在条子手上,魏正怎么能罢休?更何况魏正现在就住在医院,破坏监控、搞定护工、杀死周洪山,易如反掌。”
“不可能!”岑君西青筋跳突,怒将程浩带回来的午饭都扫落到地上,厉声说:“不可能!没有我的命令,就是杀了他,他都不会去杀周洪山!”
程浩不再说话,只是弯腰把那些不能吃的食物收拢起来,扔到垃圾桶,然后抬起眼睛来看了他,说:“七哥先别动气,我去外面再买点吃的,好歹胃里有了东西,你吃了药再说。”
他这样一说,岑君西神色倒有了一丝歉然,用手拂了一把脸,过了片刻,才说:“我是失心疯了,对不住。”
“没事。”程浩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我打听到,周小姐不让遗体等待法医解剖,沈家和周家还有公安局商议,明天开追悼会。”
岑君西头痛欲裂,默然不语,程浩走了,他倒在床上只觉得心口窝被拉扯得绞痛连连,掏出药丸来含在嘴里,一直等捱过这阵痛才勉强爬起来,套了一件外衣,向外面走去。
他一直在床上躺了好多天,此刻伤口并没有长好,烧也未退,踉踉跄跄的出门,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将外衣包裹得更紧。
他找了一个公用的电话亭,投了一枚硬币,拨通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被人接了起来,是低沉的男人声,透着异常的疲惫,却彬彬有礼的说:“喂,您好。”
他原本要找周心悦,但那边却被小北接了起来。他一直握着听筒没说话,电话那头无以为信号不好,一连唤:“喂?喂?”
他终于说:“我找周心悦。”他还发着烧,连续几天接近40度的高烧,他嗓子早已经烧得哑掉,这样沙哑的声音,小北并没有认出来,只是问他:“您有什么事情么?我是她的丈夫,我太太的父亲昨晚过世了,她太过悲恸,刚刚才休息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aohu大人的留言~~还是麻麻发来短信,让我去看的,她觉得你评论的不是我的文,是一片新闻事件,让她觉得超级敬佩,嘿嘿!谢谢啦!!
感谢大家的留言、评论还有花花~~话说,就要完结了,但后面都挺虐的……大家还是……慎入吧!亲们晚安啦!! 

83
岑君西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边有人在收拾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睁开眼睛;看到头顶上吊着一盏灯;因为太简陋只有一只瓦数不大的灯泡;上面又用报纸糊了一个顶子,勉强当灯罩。他转动眼球;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是个废旧的货仓库;只不过还有人看守;所以看上去多少有一点生活的样子。
他躺在一张弹簧床上,程浩坐在一只木箱子上;手里摆弄着镊子和小刀,正用打火机在烤,他费力的想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但是被程浩按住了。
“别动。”程浩一边用剪刀剪开他的衬衣,一边告诉他:“我们已经出山了,二哥那里也埋伏了条子,去不成,我只好带你到这儿来。”
他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力气说话,人还躺在床上,但是吐出几个字都显得十分吃力:“这是哪里?”
“我爸发小的工作点,他在这儿看这个废仓库。”程浩卷起袖子,又说:“你放心,他回老家忙年去了,出了正月门才回来。”
他不说他都要忘了,马上要过农历年了。
程浩把一根毛巾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二哥那儿去不成,但是子弹得取出来,全市的药店都被监控了,我去小店买了点东西,凑合能用,你忍着点。”
他没有什么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那盏电灯炮,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程浩看了他一眼,说:“我要动手了?”
他仍旧一言不发,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程浩没再看他,用牙咬开一瓶二锅头,用手把棉布捂在他伤口上,浇了半瓶白酒。岑君西的牙关瞬间收紧,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全身僵直,程浩十分熟稔的用小刀将伤口切开,镊子探进去,向深处寻找着那颗子弹。
岑君西躺在弹簧床上,费尽余力的拧着脖子,那张软床经不起这样大力的挣扎,发出“吱嘎吱嘎”的弹簧收缩声。他听着这声音,甚至听着程浩镊子夹住子弹的声音,他死死的咬住毛巾,绷直了身体的一根弦,渐渐觉得自己在破碎。
鲜血在流淌,体温在流失,他满眼都是红色,他看见程浩将一个子弹扔进洗脸的瓷盆里,血从那金属的壳子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水里,然后渐渐化为无形,将一盆清水染红,那盆水又归于平静。
什么都过去了,再激烈的色彩,打个晃的时间就过去了,所有努力的根基都在他面前化作虚无,归于虚晃。
他看见了关荀,关荀一如往昔,接过秘书手里的文件,转身看着他。
他从来不信命,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要搏一搏。干上这一行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可是这个信念随着关荀的死亡一起被击碎了。他看见为他而死的关荀还站在那里,抛弃了一切,所有的痛苦、沉闷、悲喜……伶伶仃仃的看着他,他唤他,觉得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他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让活在这世上的人听到,可他只是想让关荀回来。
他们最开始并肩的时候,他说过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后来遇到难题,他说过真要送命的时候,不会带上他们……可他把他留在那里了,是再也带不回来了。从今往后,他和他之间永远隔着一条冥河,他过不去了。
程浩手下的岑君西在抽搐,痛到了极致,所以目眦尽裂剧烈的抖动,当他把第二颗子弹掏出来的时候,岑君西挣脱了他的手,整个人弹起身来,而后又重重的倒下去。
他将岑君西嘴里的毛巾取出来,那团毛巾早已被血染红,那血不知道是口腔咬破了还是他呕出来的,程浩再去看他,他半睁着双眼,两眼失神,如同因为干涸而频死的鱼,微微张着口,喘息声在寂静的午夜里格外清晰。程浩用毛巾擦他脸上的汗,他湿漉漉的黑发搭在额前,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流入鬓角,他闭上了眼。
程浩给他做了最后的处理,又将他背后的大面积擦伤用白酒清洗,还好都没伤着内脏,用那野外生存训练的土办法,算是把命捡回来了。忙完这一切他才拿了一盒烟到仓库外面闷抽,抽了两支站起来,用皮鞋尖碾灭烟头,往外面走。
岑君西睡了一些时候,醒过来的时候程浩还是坐在木箱子上,见他醒了起身把炉子上的小锅端下来,把里面的一点粥倒进碗里,又用小勺舀了送到他嘴边。
岑君西并不喝,也不看他,只是喑哑着嗓子,极冷淡地说:“把枪给我。”
程浩很从命,将枪从后腰上卸下来,递给他。
岑君西接过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抬手顶在程浩的下巴上。
程浩漠然,没有惊骇,仿佛对着的不是一支枪口,而岑君西所做的也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七哥念着关荀,如果我昨天没有回来,没让你们走那条路,七哥兴许也遇不到杨炎,关荀也就不会死。”
程浩没再说话了,岑君西虽然病着,但目光依旧锐利,他手指下的扳机紧了又紧,连程浩都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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