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不近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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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不近长安-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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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颖的衣服上有血,一团一团,她在客厅灯火通明的光线里看着邵颖低暗苍白的脸色,心已如死水,只是喃喃的问:“他是不是死了?”
邵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一团血浸的棉纱扔进垃圾桶里,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手指上还都是血,所碰过的瓷器都沾了斑斑血迹,耀眼的刺在周心悦心里,看的那一颗心微微的痛起来。
小北去端洗手水,邵颖洗过双手,重新在饭桌前坐下,她拿起筷子扒了两口年夜饭,过了一会儿才停下筷子,对着周心悦,声音沙沙的,有一点疲惫的喑哑:“你上去看看他吧,他一直找你。”
周心悦有一点迟钝,点点头,很顺从的上楼,只是整个人并不是有目标的在走,而更像是木偶,跟随着什么人一样去了客房。
客房很安静,她进去的时候沈嘉尚已经给岑君西穿好衣服,被子盖在胸口以下,床头上勉强挂住一袋点滴,岑君西呼吸困难的躺着,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沈嘉尚看到她进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悄悄地离开,把门给他们关上。
岑君西根本没醒过来,吗啡可以止痛,但是麻醉的效果并不是很好,他难受的身体微微发抖,嘴唇轻轻地龛动。
她坐在床前的凳子上,一直凝睇着他的唇,好半天才看懂他说的什么,原来他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心悦。
她没有反应,过了很久以后才伸手触碰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最后覆在他戴了婚戒的手指上。入手的清离,她将他的掌心翻过来,才发现那枚戒指仍旧是太大,被他用一根灰色的线缠了,牢牢地套在手指上。
他的掌心冰凉透着湿意,她握住他的时候,他微微有些惊惧的缩手,她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埋入了他的掌心。
刚才她一度以为他是死了,等到邵颖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他若是死了,她便可以陪他死,那么这世界就终于可以安静了。他俩的爱是恨到了一定时候,都该盼着对方死了才好,可他总是乐意救她,在最后关头,一次一次的,想要让她活下去。
岑君西一晚上都在发烧,她只能将毛巾打湿搁在他额头上,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晚一点的时候邵颖进来换药水,沈嘉尚和小北都一起进来,邵颖拨开他的眼皮,检查瞳仁,直起腰来的时候,她突然对沈嘉尚说:“给他输点血,能好受一点。”
沈嘉尚丝毫没有异议的将衣袖挽起,小北却急着也将袖口挽起来:“爸年纪大了,抽我的。”
沈嘉尚说:“抽我的吧,你跟你哥不是一个血型。”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将胳膊放在桌子上,任凭邵颖消毒。
小北退到一旁,静静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母亲忙碌。邵颖在国外曾参加过战争急救,战场上没有内有那么多设备,就如同现在的家中,她熟练操作过程,用简易的汽水瓶抽血,抽了半瓶便不再抽了,将瓶子倒挂起来,针头扎进岑君西青蓝色的静脉上,用胶带结结实实的绑牢。
给岑君西输上血,几个人又走了,周心悦又替岑君西换了手帕,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细细看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骂女主诽谤涵涵哇……嘿嘿嘿是我太罗嗦了,一章里面放不下这么多情节啦~~么么,谢谢大人们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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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君西很瘦,自从这小半年陆陆续续出事以来;他就这么一直消瘦下去;毛巾覆盖在他整个额头上;占据了他半张脸,遮盖下的脸色苍白透明,胡茬浅浅绕了一圈,泛着点青色。丝毫没有平日的一丁点煞气,除了头被垫得高高的;整个人都埋在被子下,纤薄到仿佛可以一触即化;一点都不像他了。
房间太安静;只有点滴声;床上的人此刻单薄得像纸片,这倒让她产生了一丝模模糊糊的错觉,觉得他本来就该这样安安静静的,有一个完美的人生,一直平淡到老。
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发,轻轻喊他的名字,喊得叫自己难过。她想对着他笑,却又簌簌泪光眨动着,叫她崩溃。
他以前也有过这个样子,就是被父亲一枪击中以后躺在医院里的样子,跟现在无甚差别。那个时候她很怕,怕得只剩下哭,因为那时她还怕死,死亡带着黑暗笼罩着她,让她一个人接受的仓皇失措。
但是现在不同,死亡现在对她而言是赴一场宴,爱过,恨过,甜过,伤过,努力过,无能为力过……终究还是因为还爱着。他阳光过,开怀过,是她让他变得阴厉变得暗鸷,她没理由放弃他,让他下辈子去爱别人。
“岑君西你闹哪样啊……”她突然哭得委屈:“你要找我爸报仇,你开枪了,你觉得对不起我,你把我爸又救了,你恨我打掉你的孩子,我把孩子生下来了,你恨我和沈静北在一起,我回来了,现在你又这个样子……岑君西你到底要怎样……”她哭得伤心欲绝,“岑君西,你到底要怎样?”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知觉,他没有回答她,而是又睡了大半天,直到大年初一的晚上他才醒过来。
岑君西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嗓子像被熏过一样,疼得火烧火燎,身体也像麻了一样不能动弹,但他一醒过来就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微微转动眼珠,略微的想了一想,又把眼皮阖上了。
有东西热乎乎的,不大的一点,熨帖着他的手,他又睁开眼,垂着眼皮,才看到站在床前用手着拽着他手指的涵涵。涵涵眼巴巴的看着他,呼唤一般的拽拽他修长的手指。
突然有一种幸福感从心底向四肢百骸里扩散,原来小家伙一直在,只是长得太矮了,豆丁一样,他刚才视线没有看得到。
他打算对孩子笑,可是烧了这么多天,体力消耗严重,人虽然在床上躺着,竟然连微笑都不怎么会了,只得努力地让腮上的两片肉堆起来,让孩子知道他在微笑。
他笑得吃力,一费劲儿又禁不住咳嗽,咳嗽牵扯到了伤口,只得疼得闭上眼睛,一声不吭的忍着。
岑君西的咳嗽声惊动了睡在沙发上的周心悦,她醒过来,把被子掀到一旁,连忙倒了一杯水要给他喝。
这么一场伤病,岑君西虽然还有命在,但她看出来了,他身体实在不怎么好,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于是又把水倒在碗里,打算用小勺喂给他喝,涵涵却突然把两只手举得高高的,像是问她要什么东西一样。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碗,问涵涵:“你来?”
涵涵点头,她却不怎么放心,犹豫了一下才把碗给孩子,又在一旁监督,生怕涵涵毛手毛脚,再弄伤岑君西。
小孩子一厢情愿,拼命踮起脚,捧着小碗,举起汤匙,颤颤巍巍的递到岑君西嘴边。岑君西原本就力气衰竭,还要配合着涵涵努力去碰小勺,所以一小匙只咽进去一点点,其余的都顺着嘴角流出来,滴到枕头上。他竭力的松出一口气躺回床上,伤口剧痛两眼发黑,几乎又要晕过去,却担心辜负涵涵一番美意,只得闭着眼睛勉强抑制咳嗽,不愿让涵涵看出来。
周心悦一边帮忙给岑君西擦嘴一边接过涵涵的小碗,自己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喂给他喝。岑君西喝了小半碗水才缓过来,他把眼皮抬得稍稍高了些,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外面很吵,不断的传来喜庆的鞭炮声,可这房间里却有一种格外静谧的气氛,他躺着,周心悦坐着,涵涵被抱在床边玩手指头,一家三口的团聚,安静的无声无息。
过了一会儿她想给他换一下额头上的毛巾,手刚伸出去,就看到他望着柜子上的一个点,眼珠都是直的,一动不动。
这间屋子是一个客房,沈静北朋友多,一年到头来家里拜访的朋友不少,沈家的客房经常用来接待外地客人,但是周心悦记得,自从她来到沈家,这间屋子就没有人住过,却每天都有家政来打扫,像是专门留给什么人一样。其实这屋子是客房里面最好的一个,挺大的一个套间,摆设的家具也齐全,只是床头的柜子上放了一只小熊,年代太久洗的都掉了色,一直没有被人丢掉。
她看岑君西一直看着那个熊,伸手把他的毛巾取下来,问他:“喜欢?怎么连玩具也感兴趣了?”
他回过神,目光略有呆滞的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喉咙里低低的哼了一声,又转过去看熊。
他依然发烧,只是烧的没有那么烫了,她去浴室冲洗毛巾,出来的时候发现他还是盯着那只熊在看,她只好把那只熊拿下来,塞进他被窝里,“哧”的笑了一声,说:“乖,别看了,休息休息眼睛,阿姨让它陪你睡。”
一句开玩笑的话,他就不高兴了,简直是事多,熊呆在他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又惹得他发脾气,凶巴巴的臭着一张脸,冷冷的说出两个字:“拿走。”
她最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一天到晚莫名其妙的,以前是这个样子不知道闹了多少误会,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她正要把熊拿走,沈嘉尚却进来了。
沈嘉尚没想到岑君西已经醒过来,倒像是看见惊喜似的格外高兴,只是岑君西清醒了看他,永远像隔着一重冰山,眸光冰冷冷的,让他亲热不起来,嘘寒问暖的客套了两句,看见岑君西手里捏着那只玩具熊,讪讪地说:“我们搬家的时候,就找到你这只玩具熊,你妈妈把她缝好了,我拿回来摆着,一直想着,这房间就是你的,什么时候回来,就给你住……”
岑君西闭上眼睛,连看他似乎都不屑,淡淡的打断他:“我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走,爸爸。”
他伤口疼,蹙着眉头,说话都透着吃力,所以声音不大,却让沈嘉尚哑口无言。
小西小时候在家里受的什么待遇沈嘉尚最清楚,他们从来没给小西买过玩具,这只熊还是没有小北的时候,他去保育员接小西回家,小西不肯,保育员的护士让他去玩具店买的。那时候的小西脸盘小,一双眼睛大大的像卡通人物,回到家见着邵颖还跟陌生人似的,惧怕的抱紧小熊,仿佛知道以后就要跟这小熊相依为命了一样。后来小西走了,离开的原因也与这熊有关,原是小北要这只熊,小西不给,邵颖一着急,争执期间倒把这熊的脑袋给拽了下来。
这事大概给小西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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