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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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体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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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他问我:“当初,我让你和我一起走,你为什么不呢?” 
  “有这种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后连珠炮般地开始发问:“这种感觉会消失么?”“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维持这样的感觉困难么?” 
  一个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上,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了。 
   
  列车又进站了,人流和嘈杂声淹没了我们,我抓住他的衣袖,想拉他站到一边去。他指了指手表,冲我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要迟到了。”看他的口型,他是在对我这么嚷嚷。 
  我迷惘地放开了他的袖口。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穿过人流,费力地走回我的面前。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了我的手中,然后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什么,掉头而去,重新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了看他给我的东西,这是一条银制的项链,坠子是一块长方形的红色石头,红的有点阴沉,坠子周围镶嵌着质朴的花纹,完全是西藏的风格。 
  等一等 
  “西藏风格”? 
  我低头再次审视这条项链,长方形的石榴石,西藏风格 
  我听见自己的世界发出了“咔哒”一声。 
  我和什么东西连接上了。 
  六 
  “我以后不想再给你电话了。”那个女孩子在电话那头说:“我马上要结婚了。我想彻底地和过去告别。” 
  “等等,不要这样。”我抓住话筒,急切地说:“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这无关紧要嘛,”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帮不了我,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她的背景似乎非常闹腾,我听见在电话线那头的空间里,回荡着一股我熟悉的气氛。 
  到底是什么呢?我绝望地想:“这种声音我在哪里听见过。” 
  “那么你预备以后怎么办呢?”我极力想找点什么话出来和她说,好拖延一下时间。我本能地感到,她背景里的声音对我至关重要。 
  “就这么生活呗。” 
  “你能行么?” 
  她背景里的声音清晰一些了,是音乐,断断续续,发出巨大的回音。 
  “试试看,你觉得呢?” 
  “我?喂喂” 
  她的声音消失了,这回,背景里的音乐声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我听清楚了,是钢琴曲。 
  是理查德 克莱德曼。 
  理查德 克莱德曼? 
  我抬起头。 
  就在我的身后,同样的旋律在办公室里回响 
  你在哪里?你是谁? 
  我感到了巨大的恐惧,抓住话筒,喉头哽咽着,试图说话。 
  就在此时,我失去了声音。   
  经济观察报一样的月亮(1)   
  遇见她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只是最近才有时间把这件事情源源本本地记录下来。 
  一年前,也就是去年5月下旬,我去青岛参加一个大大小小穿西服打领带的企业家云集的会议。当时我供职于一家销售大型企业管理软件的跨国公司,在那个会上有一个主题发言。说是发言,实际上就是花钱买下一段时间,在会上给自己公司的产品做做广告。 
  这个会照例开得大家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就在我和同事准备收拾行装回北京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亚太区老板下来巡视,想到青岛来拜访几个大客户。“这几个客户你都很熟,总部这边就不另派人去了。”我的上司在电话里说:“赶紧把事情办妥,然后陪老板一起回来。” 
  于是我取消机票,独自留在了青岛。 
  等几通电话打完,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晚上9点半。大老板第二天下午2点到,刨除掉睡觉的时间,还有将近7个小时左右没有事情做。自从做了这份职业以后,这几年自己的时间几乎都是按分秒来计算的,一个月倒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在全国各地飞来飞去。难得这次居然有了点空闲,一时间我竟然感到百般不适应起来。 
  我自嘲地想,照这样下去,大概终有一天我会除去工作外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现成的例子就是我的上司,他每天工作至少12个小时,整天和我们这些下属混在一起,吃饭、娱乐、工作“比和你们结婚还惨。”说这话时,他本人的婚姻早在3年前就已经宣告结束。 
  “和你在一起,觉得你根本不属于任何人,甚至包括你自己。”男友说:“问题不在于你工作忙,问题在于你没有目标。”他说。人生的任何阶段都应该有其归属,这是男友的意见,哪怕现阶段是结婚,下个阶段是离婚也无不可,只是不能像我这样无目的地晃悠。他就是这样携带着全部衣物和所有NBA联赛中有关乔丹的纪念品离开的,剩下我和我的不确定性在一起。 
  对于他的指责,我耸耸肩。 
  或者说,我也只剩下了耸耸肩的时间,何况,我又能说什么呢? 
  结婚也罢,离婚也罢,问题在于临睡前这3个小时我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电视统共就7个台,翻来覆去看腻了,游泳也游过了,我有点莫名烦躁,于是随手拿起外套,往酒店外走。 
  路上遇见两个其他公司的熟人。这个行当的圈子其实说大也不大,他们所在的公司和我们是竞争对手,大家都在一线干活,几乎总是能够遇见,久而久之就混熟了。两人冲我挥手,问这么晚了去哪里?我说出去走走。他们回答说好极了,你总算不用整天参观酒店和会场了,出去转转找点艳遇吧,这对软件销售也有好处。 
  我摇头叹息,是是,去找个艳遇。 
  一 
  我们住的酒店和海只隔一条马路,玻璃门刚一打开,五月夜晚那特有的温煦味道夹杂着一股湿润的海洋气息便扑面而来。我陶醉地呼吸了几分钟,这当口,酒店的侍应生好心问我是不是要车。我摇头:“就是想走走。” 
  “走走的话,要小心点。” 
  “知道了。” 
  “是不是要找个什么地方坐坐呢?” 
  “附近有么?”我来了兴趣。 
  “沿着海滩往那边走有个酒吧,去的人不少。”侍应生说:“这条路有路灯,很好走。走不到10分钟,就能看见酒吧的灯笼。” 
  我点点头。 
  如侍应生所言,通往酒吧的路一马平川,异常平坦好走。但是路灯雪亮,让人多少有点兴致索然。我顺着堤岸下到海滩,好在潮水退下去后的沙滩硬邦邦的,踩上去丝毫不下陷,只是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于是便兴致勃勃大走特走起来——估计从海滩上走过去也能顺利到达目的地,如果不行,回转也罢,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 
  更何况,如人所言,我本来就是无目的的人么。 
  如前所述,酒店和海只隔一条马路。白天在阳台上匆匆一瞥,大海似乎只是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大池塘,然而夜间走在海滩上,感觉完全不同。整个海岸线在酒店所处之地凹陷一块,实际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小海湾。低沉而柔和的波浪声令整个春夜的空气带上了某种奇妙的纵深感,岸边各种建筑的灯影在波浪中荡漾开来,再加上路边梧桐等不知名的花儿怒放,感觉上只要呼吸一下,全身便浸透在妙不可言的暮春里。 
  酒吧确实离酒店很近,走了不到8分钟,它的灯笼便已在望。海滩上有条石子路,直通门口。酒吧建在路边,周围树影婆娑,阴影里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树,大约多是梧桐,暗香袭人。 
  在这当口,我偶然抬头仰望月亮,发现它竟然惊人地巨大而且近切——准确地说,月亮摇摇欲坠地挂在天空,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滚落到我面前小小的海湾中去,“扑通”一声,溅起无数的水花。 
  我屏住呼吸,眯起眼睛——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它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橙黄|色,而非一般的青白。这个巨大的球体上的一切都近在咫尺纤毫必现,我甚至能够用肉眼分辨出上面的环型山和阴影,它已经不再是我们所司空见惯的那个耐心围绕地球旋转的温和天体,恰恰相反,那晚的月亮是一个久经岁月侵蚀和磨损的古老星球,冷酷而神秘,其粗糙的表面一览无遗。让注视者如同中魔,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经济观察报一样的月亮(2)   
  注视这样颜色的月亮一会儿,空虚和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很难解释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不再成为自己,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月光把四下照得一片皎然,岸边的树木也罢,沙滩也罢,包括我自己都已经被涂上了一层不可思议的银灰色。我伸出手,在月光下原本便显得苍白的手掌似乎在逐渐变得透明,手微微颤抖,血液仿佛在被慢慢从肌体中抽离,空虚感一点点由手指上升到手臂,到肩膀,进而侵蚀到内心。 
  怎么办呢,再这样看下去,要不了多久,酒店也罢、春夜和海滩也罢,甚至包括千百年来永恒不变的潮汐和我自身,都将被一股脑吸入月亮的阴影中去,一去不复返。 
  我闭目半晌,慢慢调匀呼吸,随即如逃离般走上通往酒吧的石子路。 
  在酒吧门口伸手推门之前,我叹息一声,叹息声亦奇迹般无影无踪,大约已经被月亮吸走,不复存在。 
  得,得,最终我们都将一无所有。 
  推开门,酒吧面积不大,但是人挺多,大约都是附近酒店的客人。我刚刚挑了个角落坐下,一个机灵的小酒保便递上来酒单。 
  我心情多少有点平复,打开酒单一看,不禁失笑。在他们酒单的特饮栏里,所有的饮料都冠以目前国内各种大小报纸的名称。其中一种饮料叫做经济观察报,这是一种从推介图片上看来是橙黄|色的饮品,大概是取其色彩和该报纸印刷纸张颜色的一致。另外一种饮料的名字是和它竞争颇为激烈的一家南方报纸,淡绿色,为何如此呢?仔细想想,大概是因为该报纸的报头是绿色的吧。此外,还有“财经”、“南方周末”、“新民晚报”等等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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